“怎麽了?”

姬風華首先注意到了項南星的異狀。雖然嘴上說著要確認什麽問題,但從拿起那本書的時候開始,這個家夥就站在原地不動,好像在思考著什麽痛苦的事情。

“這書上……”她一邊說著一邊從後麵走近,想一探究竟,卻不想項南星頭也不回地直接把書往她懷裏一扔。

“自己看吧。”他板著臉走到一旁盤腿坐下,“太過無聊的惡作劇,我都不知道要露出什麽表情才好了。”

說完這句話,他索性將背靠在牆上,閉目養神。表麵上看他就像是被個惡作劇激怒的樣子,可實際上他的內心卻正因為剛剛受到的衝擊而激**不已。

不會錯的,布置這一切的不是什麽惡作劇分子,而是“那些人”,那些曾經在西鳳共和國幾次將他逼入絕境的家夥。現在看來,他和嶽明這一路經曆的一切也確如之前預感的那樣,不過是今晚這場“招魂儀式”遊戲的前置段落而已。

“隻是為什麽他們會在這裏出現啊!”

項南星感覺腦子裏像是塞進了一團亂麻。明明已經成功越獄,成功逃離荒島,甚至成功脫離了那個國家,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為什麽那些可怕的陰影卻還是追著不放地始終籠罩在自己周圍,連他平靜的校園生活都要侵蝕!

關於這一切,項南星自然無法向此時身邊的二人言說。所以在短暫的震驚之後,他隻能做出唯一正確的決定,那就是將真相藏在自己心裏,再設法帶著這兩個不知情的人逃出遊戲的掌控範圍。隻不過從剛剛看到的那些規則來看,這顯然不會是個簡單的任務。

“遊戲名,招魂儀式……這是什麽啊?”

正當項南星開始回想著看到的規則時,嶽明的聲音適時響起了。這個時候他和姬風華兩人正在研究著本子封麵上的東西,讀出標題後順勢將本子翻開。就像之前說的那樣,本子的中心部分被挖空,換成了一個灌滿了催眠氣體的氣囊,所以原本寫著東西的那些內頁隻留下四周的四條邊,以及支離破碎的一些外文單詞,很難從中辨認出有用的信息。

但此時塞在中間的氣囊已經不知去向,留下了中間巨大的空洞,正因為如此,他們得以看到寫在封底內側的那幾行字。這些文字是手寫上去的,用的不是那些古怪的外文,而是他們最熟悉的文字。看上去,這像是一首西式風格的預言詩。

隻是語句晦澀難懂。

“誕生在黃昏與絕望中的靈魂啊,

我以六芒星大陣將你召喚,

在太陽升起之前,

魔術師A將代我履行審判的職責。

飛舞的斧子是對你最初的警告,

逃亡的路途是你必行的命運,

毀滅的巨拳,會永遠懸在你的頭頂。

除非,

你能在陣中找到那唯一的眼,

讓一切重歸於無。

嗬,重歸於無!

但已有的痕跡永不會抹去!

迷途的靈魂,

你終將在此地找到,

真實的你。”

封麵的七個字加上封底內側寫著的這首難懂的短詩,這就是這本書上可以提取出來的全部信息。相比起已經開始思考的項南星,在這邊的兩人顯然還不足以據此獲得想要的信息。

“看上去像是寫給某個人的信。隻是用詩句的形式表達出來了?”姬風華皺起眉,“隻不過,這個人是誰呢?寫下這些東西的又是誰?”

她分析道:“首先,這裏麵的‘你’指的不一定是固定的一個人選。這本書是作為‘第七不可思議’存在的,要想找到這裏,一方麵必須知道其餘的幾個‘不可思議’事件,這樣才有可能從地圖上找到六個關鍵的地點,另一方麵則是需要有一定的想象力,這樣才能將六個地點連成詩句裏提到的‘六芒星大陣’,找到於陣眼的此處。這兩個條件缺一不可,但卻都不屬於那種很有篩選價值的條件,如果是有意留給特定人的話,其實很難控製。”

“所以,它應該是麵向一切‘通過六個事件找到這裏來’的人,就像是對著這些人發出的挑戰狀一樣。”

一旁的項南星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以姬風華掌握到的信息能一路分析到這個地步已經算是不錯,雖然距離現實還有點差距,不過有了這種程度的共識,他多少跟他們能溝通一下。

與此同時,姬風華繼續分析著。

“我幾乎能夠感覺到這背後有個長不大的小孩在操縱著這一切,他製作了一係列的謎題,在學校裏麵散布謠言同時孜孜不倦地布置著現場嚇人,為的就是能夠向人當麵炫耀自己有多厲害。比起麵向大眾的那六個事件,此時我們遇到的這個應該是精英等級,我猜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一些讓人意外的展開……不,不用接下來了,用水泥封門這個已經足夠讓我意外,到底是誰幹的?”

她眯起眼睛,視線在項南星和嶽明的臉上緩緩掃過。這是個非常符合邏輯的推測,雖說剛才三個人都是被催眠氣體迷倒,然後在差不多的時間醒來,算是同病相憐。但暈倒這件事是可以裝的,醒來的部分也可以算算時間差不多然後就往別人旁邊一趟,再裝作睡眼惺忪的樣子爬起來。光是這樣還不足證明他們與事情無關。

更重要的一點是,這個倉庫隻有一個出入口,就是被封住的這道門,而門是從裏側封起的——這意味著做這一切的人此時還留在倉庫裏麵。醒來後的這段時間裏姬風華一直在留意著周圍的狀況,想要找出是否有人藏在某處,但至今為止,她依舊毫無發現。

那麽在假定這裏隻有他們的情況下,把懷疑的對象優先放在這兩人身上也是很正常的。

“不過這樣一來還有一個問題。”她搖了搖頭,“水泥這東西可不像漿糊可以找個瓶子裝上,我見過蓋房子,水泥都是要現場調配才能使用。而且就算事後清理做得很好,沒在那地方留下什麽痕跡,但裝水泥的袋子,把水泥抹到門上用的工具,這些肯定還是會有的。然而這裏我也看了一圈,沒有發現符合條件的工具。所以看上去雖然奇怪,但應該不是你們中的誰幹的吧?”

“不是我。”項南星立刻答道。

嶽明也搖了搖頭:“當然也不是我。”

麵對這兩個意料之內的答案,姬風華露出了計謀得逞的笑容。她緩緩拿出了手機:“所以,你們也沒理由反對我聯係外麵的人,對吧?”

項南星啞然失笑,但也不禁為姬風華的手腕感到幾分欽佩。在這種情況下,比起探究詩句裏蘊含著什麽奇怪的提示,或是研究大門為什麽會從裏麵被封死,直接聯係外界無疑是最正確的決定。報警或許小題大做了一些,學校保安室的電話他們大概也沒人記得,但比起孑然一身的項南星,身為集團大小姐的姬風華顯然不缺下人可以使喚,叫人找幾個工人過來處理一下,哪怕大門用鋼鐵焊死了,他們也能從旁邊再開出個新出口來。

但她又不確定這樣做是否會掃了兩個學弟的興。雖說遭遇了催眠氣體這樣有些可怕的詭異事件,但這對於找刺激的人來說指不定是正中下懷,項南星和嶽明搞不好就屬於這一類人。如果真是的話,姬風華直接叫人來把這個局破了,其實就是引入外界暴力毀滅了他們的樂趣。

於是姬風華巧妙地用話術將兩人引入自己的節奏中,最後才順理成章地推出自己原本就想做的事。從這個細節也可以看出她並不像表麵上那樣任性妄為,反而是一個相當體貼的人,若她真是那種想到什麽就做什麽的大小姐,此時才不會管那麽多。

不過一樣沒有意義。項南星暗想,事情才不會這麽順利。

果然就在姬風華拿出電話後,她的表情忽然一變。“什麽?沒電!”她失聲喊出,“沒道理啊,我出門時才充過電的!”

聽到她的話,嶽明也趕緊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果然,那屏幕依舊是一片黑,按緊了開機鍵也沒有反應。對此項南星隻是聳了聳肩,相同的事情他一早已經確認過了,隻不過他並非為了叫人,隻是單純覺得對方不會給他們留下報警或呼叫外援的機會。把手機電量放光,這算是溫和卻又釜底抽薪的一招了。

“不過,我還有另一手。”姬風華嘿嘿一笑,將手探入腰間,“我的隨身小包裏還帶著充電寶,隻要有那個的話……呃?”

她的手尷尬地摸了個空,連帶著臉上的笑意也僵住了。“奇怪,我記得明明帶了的啊……”她找了一會,忽然拍著腦袋恍然大悟,“我記起了!一定是落在化學實驗室了!”

“那不還是沒用!”嶽明吐槽道,“能到化學實驗室拿的話,那我們都已經出去了啊!”

“我也沒說可以拿到啊!”姬風華直接吼了回去,“我這不是說了個普通的事實麽!沒用就沒用,還不讓我說了?”

“不,說不定能用上啊……”項南星忽然自言自語道,“充電寶這件事,或許就是對方封鎖計劃裏的一個漏洞。嗯,無論如何先拿到再說……”

他剛說了前半句,正吵著的二人就立刻把目光轉到他身上了。嶽明甚至不等他說完就搖晃著他的肩膀:“喂,你的意思是能出去?”

“別搖,痛死了。”項南星撥開他的手,“離開這裏的方法當然有,是你們一直把這裏當做密室看待。”

“可是學姐都那麽說了……”

“學姐的論述裏有個顯而易見的漏洞。”

項南星淡淡地說:“封門的工具也好,人也好,其實都有辦法離開這裏。因為體育倉庫是個獨立的建築,不是那種封閉的雜物間,就算是放東西的雜物間,十個也有七八個具備這樣的設計……”

他指了指房間一側那一處隱隱透出光亮的地方。

“那就是氣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