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一個人就把你搞得這麽狼狽,剩下那些怎麽辦?”
說這話時,姬風華正取出貼身攜帶的止痛藥膏,撕開了,然後啪的一聲……貼在了自己纖細的手腕上。剛剛收不住腳,手腕直接撞人身上了,真疼。
而在她對麵,坐定下來的項南星正捂著肋骨處一臉痛不欲生的表情。“喂,你不要說得好像很簡單一樣啊……”他連鬥嘴都隻敢小心翼翼,生怕牽動了痛處,“雖然隻有一個人,但這可是專門打拳的世界冠軍啊!我這點三腳貓功夫能在他麵前活下來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而且,那還是在他真的想要殺了我的情況下……”
他回想起最後關頭的那一幕,至今仍是心有餘悸。如果說之前他想的還是如何壓製住自己,或者最多擊傷,打暈的話,在最後關頭,熊闊海顯然是起了殺心。當時他轉過頭來看著自己的眼神,紅得簡直就像是氣血全湧上了腦袋似的。
也是在那一瞬間,他親身體會到了拳擊手傾盡全力的一拳。那不是可以招架或者閃躲的攻擊,事實上,他連看都看不到,隻能用眼角勉強捕捉到那一拳殘留下的一絲殘影。在最後關頭的二選一裏,熊闊海沒有選擇擋下麵前的人,也沒有選擇硬吃這一記,然後從站立的位置退開,準備同時應付兩人。他為自己找到了第三條路,而這也是隻有他才能在那種情況下選擇的第三條路。
那就是以力破巧,以快破局,用速度將被圍攻的局麵轉化成兩場超快速的一對一。
項南星和姬風華的配合已經接近完美,然而在時間上仍有與徹底的完美有著些微的出入。在項南星衝向熊闊海的同時姬風華也從後殺向了他,然而前者衝到他麵前的時間,會比後者早上差不多一秒。
熊闊海的那一拳,瞄準的就是這“一秒”的時差。
“不過那時候你做了什麽?”項南星想到這裏,不由得疑惑起來,“當時你應該還差兩步以上啊……不對,他的拳頭在那之前就沒了力道,中招的時間應該更早一些。你難道用了什麽暗器?槍嗎?”
“嘿嘿,槍的話也太不公平了。”
姬風華得意地晃了晃自己的手,那中指上的銀戒指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這玩意的原理很簡單,你在那些特工電影裏也看過吧,再不濟還有死神小學生的例子可以參考。”她笑著說,“足以麻倒一頭熊的強力麻醉針就藏在戒指裏,用力擠壓兩側就可以發射。雖然射程很短,也不好瞄準,但隔了幾步路的距離射那樣一個矮胖子,這準星也夠用了。”
“矮胖子……人家那都是肌肉好不好……算了,也幸虧你用的是這種東西。”
向南新隨口嘟囔著,一邊把熊闊海的身體翻了過來,在他後背上仔細尋找起來。這個曾經站在最高領獎台上的拳擊手此時睡得就像死豬一樣,頭套不用說已經被除下,原本貼在後頸上的假皮膚也已經撕下,露出底下對應著“平民”的太陽標記。確認身份這種事,兩人在對方倒地的第一時間就做了,同時順道著也確認了彼此的身份,幸運的是,他們兩人也都是“平民”,至少不用擔心互相為敵的情況。
不過此時項南星的舉動,讓姬風華有些看不懂了。
“喂,不用考慮回收啦。”她揚了揚手,“這戒指裏總共有兩發,現在還剩一發,接下來好好規劃如何使用就是了,而且已經射出去的針是沒法重新裝填回去的啦。就算可以,這東西射出後效果衰減得厲害,現在恐怕也就是讓人身子感覺麻一麻的程度了。”
“要的就是‘這種程度’。”項南星總算從對方背上找出了那根小小的針,他小心翼翼撚起了,放到眼前端詳著,“要是它沒有衰減的話,我豈不是就成了世界上最搞笑的蠢材?”
“哦?”姬風華畢竟冰雪聰明,頓時猜出幾分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了,“不打算休息?”
“沒時間。對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轉頭看向姬風華,“你人脈廣信息多,知不知道這位熊先生有沒有什麽病?比如艾滋什麽的?”
“剛好他最近為了複出,才做過一次全麵體檢呢。”姬風華直接從那仿佛無所不包的腦袋裏調出了檔案,“幾處舊傷患且不說,會通過體液傳播的疾病是……沒有!”
“那就好。”
項南星深吸一口氣,而後一咬牙,將針直接刺進自己脅下!就算沒有受傷,這裏本也就是人身上痛覺神經集中的地方,這一針雖然小,也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可是馬上,麻醉劑的效果就顯示出來了。項南星立刻感覺右半邊的身子有些發麻,那些困擾著他的痛覺仿佛被一層厚厚的麻布包住了,藏到身體更深處去。他的手臂活動有些不自在,走起路來右腳也感覺怪怪的,但還好,還不到影響行動的地步。
“走吧。”他先是費力地把熊闊海拖到背陰處,免得他昏睡之中在太陽底下被曬脫水了,而後才和姬風華一道向著樓梯口走去。剛開始時他的步伐多少還有些搖搖晃晃的感覺,然而等他走出一段,那腳步竟然奇跡般地穩定下來了。
姬風華在旁邊看得嘖嘖稱奇:“這麽快就習慣了不同往常的身體感覺?這該要誇你適應能力太強呢,還是要說不愧是頭腦簡單的笨蛋,四肢的本能特別發達呢。”
“你專門參加這次的遊戲,總不會就為了損我吧。”項南星無奈地說。
“當然不是。”姬風華笑著搖搖頭,“我們也是要做生意的呀,國內的市場就那麽大,穩定下來後,自然要想辦法往外走。剛好西鳳共和國這地方市場本身就不小,加上很多領域都是空白,就等外來資本入駐——你說,這種機會,我有可能放過嗎?”
項南星一臉無奈地轉過頭去,正要開口,卻隻看到這個師姐正在眨巴著眼睛毫無下限地賣萌。那對丹鳳眼一眨一眨的就像隻小狐狸似的,看上去狡黠可愛,卻又明顯隔絕了一切繼續往深處詢問的可能性。
“好吧,我就當是這樣了。”
最後還是項南星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據他所知,參加這場遊戲的門檻可以說相當高,如果沒有主辦方邀請的話,任你有權有勢也很難拿到一個資格,而從他之前聽到的幾個例子來推測,主辦方邀請的人選應該是那種遇到很大危機,或者擁有很強願望的人。隻有這樣的人,才有可能在這種規則下演繹出一場自相殘殺,排除他人以確保自己獲勝的好戲來。像姬風華剛剛說出的理由明顯不具備這種強大的動力,要說是因此受邀而來的,多少有些可疑。
但幸好,項南星從她的身上沒有感覺到那種刺人的惡意。惡作劇的味道雖然有一些,但這樣的心思還算是無傷大雅,總比剛剛擊倒的那個人要好。
因為在這個遊戲的環境下,人的惡念和殺意會被無限量地放大。項南星原本就算比較情感細膩的人,在經過了海上監獄和無人島的曆練之後,他對這些負麵的情緒更是敏感,簡直到了一旦靠近就要警鈴大作的地步。而這也是項南星從一開始就將目標選定為熊闊海的原因之一,隻因在了解規則後的第一時間,他感覺到了這人身上放出了最大的惡意。
不管平日多有修養,日常思考的方式如何被道德牢牢束縛著,但在那種下意識的反應裏,人的本性暴露無遺。像這樣的人,項南星之前也算見過相當多了。
當然,這些在與項南星的交手中的過程中並未顯現出來,哪怕在最後關頭他動了殺心,但那也是形勢所迫,非要說的話,算是正當防衛的一種了。
雖然可以說是防患於未然,但真要說起來,還是自己這邊的手段比較下作啊。
項南星歎了一口氣,問道:“說起來,熊闊海參加這次遊戲的願望是什麽,你知道嗎?”
“大概是重新參賽吧。”姬風華聳聳肩,“我剛才不是說了麽,他前段時間為了複出而做了一次全麵的身體檢查,在那之前相關的恢複鍛煉料想也不會少。”
“複出?”項南星有些發愣,“可是,終生禁賽哪有這麽容易取消啊……”
“世界範圍內的禁賽,需要國際委員會來裁定取消,當然沒有那麽容易。”姬風華笑了笑,“但你也知道,世界這麽大,總不會所有的事情都在委員會的控製之下,總有一些可以打打擦邊球,讓他們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情況。這種事情,一個人自然是做不到,但如果由一個國家來做,那也不是不可能了。”
“他就是為了參加比賽?”項南星瞪大了眼睛。
姬風華沒理他,隻是繼續說道:“以下是我的猜測,不過我覺得和真相應該也不會差得太遠了。西鳳共和國作為一個性質比較特殊的國家,它本身的一些大型比賽其實是由他們的皇室主辦的,這部分比賽不受委員會限製。而更有趣的是,因為幾十年前的製裁公約到今日依舊沒有全部廢止,這裏麵就包括了體育的部分。條約限製他們派員參加世界運動會的時候必須走外卡選拔的途徑,這個雖然在正賽之前加多了一道關卡,但因此卻帶來了一線希望——參賽的選手由他們國家直接選定並報名,無需經過統一的運動員注冊!這樣一來,熊闊海隻要徹底放棄這個已經被禁賽的運動員身份,就有可能以外卡選手的渠道重回世界舞台了!”
“考慮到這次的願望實現是伴隨著‘皇室訪問’活動來的,我猜應該就是這樣了吧。”
姬風華深吸一口氣,為這段解釋下了個結論。她說得平靜,卻不知旁邊的項南星內心正因為這番話而劇烈地動搖不休。
這個人參加這場搏命的遊戲,竟然是為了回到熱愛的賽場上?
他感覺背後已有冷汗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