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現在輪到我們來好好打算一下了。”
送走了決意要走樓梯的人後,郎安邦帶著其餘眾人回到電梯前,他揮揮手示意大家坐下,圍成一個圈方便討論。他的視線緩緩地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那仿佛毫無感情般的目光仿佛要直接看進他們每一個人的心裏去。在過去,多少犯人曾經在這樣的審視下心神動搖,心防崩潰,然而此時被他看著的這些人卻有著更強的承受力。
項南星,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那個項隊長唯一的獨生子。性格正直,一直活得循規蹈矩,隻是在前段時間失蹤後再度出現時,他氣質已經有了微妙的改變,讓人相當在意。這次的遊戲也算是個契機,可以近距離觀察發生在他身上的變化。
姬風華,那個擅長相人的姬家的大小姐。雖然之前跟這家人極少打過交道,但從她與項南星共同行動這點,以及之後的一些選擇來看,她的眼光和頭腦都相當不錯。接下去的遊戲裏要如何用好這個人,好好發揮她的作用,其實也是相當費思量的一件事。
然後……
然後,沒有了。
此時坐在這裏的人就隻有他們三個。一分鍾前,陸以心向他們表達了感謝之情,而後便帶著她的那些隊友沿著樓梯下樓去了。項南星一直在旁邊冷冷地看著他們,直到最後,塗樂晨和白俊才都沒有除下他們的頭套,更別說展露出假皮膚底下真實的身份了。
“我們還是希望用這樣的方式來獲勝。”
陸以心在臨走前這樣說道。項南星很想問她“這樣的方式”到底是指什麽樣的方式,不過基於涵養,他還是忍住了。
從時間上來看這一組人已經被早一步出發的“狐狸”等人甩下了更多,如果走樓梯下去的話,恐怕還沒下到底,那邊就已經到達“逃生小屋”了。然而項南星猜想他們大概還對另一件事有著期望,那就是“狐狸”組的內訌。
項南星這邊的三個人已經亮明身份,彼此利益一致。雖然除了郎安邦外的兩人都沒有公開說出各自的參戰理由,但這合作依舊算是親密無間。而陸以心那邊雖然隻有陸以心**了身份,但她對另外兩個人近乎盲目的信任和縱容,讓她的隊伍依舊還能保有基本的合作能力。但“狐狸”那邊就不一樣了,原本他們之間的聯合就是出於對力量的渴求,而非共同理念上的互相認可。而且最大的問題是,他們那組有四個人,原本就一定會有一個人要遭到淘汰的。換句話說,內部衝突從一開始就無法避免。
“不過,恐怕不能真的指望這一點。”項南星分析完陸以心他們的想法後,終於還是忍不住補上了一句,“三人獲勝,卻組成了四人的隊伍,要說他一開始沒有考慮過這一點,我是絕對不信的。在我看來這反而是一種控製的手段,在那一組裏他是默認的領袖,另外三人裏則有一人必定會被淘汰,為了爭取留下,這些人會爭先恐後向他效忠,這反而使得他對小隊的掌控更加牢固。像陸以心那樣軟弱的領袖或許有可能被架空,‘狐狸’那邊,我感覺至少百分之九十九是安全的。”
“但是搞不好那三個人聯合起來反抗他?”姬風華提出自己的想法。
“這就是那百分之一了,老實說可能性應該比這還要小。”
項南星搖了搖頭:“首先,在共同行動的情況下,這三個人要聯手就必須繞過‘狐狸’進行交流,這個難度已經很大了,因為裏麵會有思考和博弈,耗時短不了,才不像瞞著另外兩人向‘狐狸’打報告那種可以幾句話快速解決掉。其次這三個人之前並不認識,彼此間沒有信任基礎,不管是誰提出要結盟的話都無法確認對方是否會借此機會向上告密,中間隻要有一人心意變了,一切就都毀了。相比之下,討好‘狐狸’的風險要小很多,收益卻更大。”
郎安邦一錘定音:“所以,我們不能指望對方崩潰,還是要想辦法追上去。”
“樓梯已經是走不通了。”項南星繼續分析道,“就像我剛才說的那樣,陸以心他們把獲勝的希望放在了狐狸組自己崩潰上,認為他們那種不穩定的結構會創造出可以利用的機會。但反過來說,我們這邊就沒有這種問題,三個人都是平民身份,人數也合適,按照他們的邏輯,我們會是最難對付的那種對手。”
姬風華立刻反應過來:“你是說,他們在趕路的同時,會想辦法延緩我們的速度,甚至阻止我們下去?”
“希望是我小人之心了。”項南星苦笑了一下,“不過主辦方好像是這麽希望的呢。”
他走到其中一台電梯邊上,伸手按下按鈕將其打開了。站在電梯門口,他把頭探進去看了一眼,目光再次掃過那個樓層按鈕的麵板。
果然,這台也一樣呢。估計七個電梯上都有同樣的標記吧。
“在這些電梯的樓層按鈕上都有特殊的標識,用馬克筆直接寫上去的,很明顯是人為。”項南星一字一字地將那幾個字念了出來,“化,學,實,驗,室。標記的位置是六十五樓,這個信息對於我來說意義不大,不過學姐,我記得你曾經在學校的化學實驗室裏做過類似煙霧彈的東西,對吧?”
“這個倒是能做,工序不難,專門學過的人練過幾次就能上手了。”姬風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可是在這種大型寫字樓裏為什麽會有個化學實驗室?”
她眼中精光一閃,臉色一變:“是臨時專門設置的?難道……”
“恐怕就是這樣。”項南星點點頭,“這個實驗室是方便我們中的某人製作一些東西用的,這個人有可能是學姐你,不過我記得還有一個比你更合適的人選。那個人在天台上曾經說過,她是個研究化學的學生,參加這次遊戲的目標是要籌集一筆建立實驗室的款項。”
“塗樂晨!”姬風華也在同一時間想起了那段對話。
“像學姐你這種半吊子都能做出那種威力的煙霧彈來,那麽一個專門研究化學的家夥做出個足以在樓梯間阻斷後來者,甚至將他們毒倒的東西,應該不難吧。”項南星說,“而且更糟糕的是,他們曾經被困在電梯裏,所以肯定已經看到了電梯裏的這條信息,要說他們剛才下樓梯的時候完全沒想到這一點,我覺得不太可能。”
“所以,走樓梯的路基本是被堵死了。”姬風華苦笑一聲,“要想走這邊,我們必須在他們到達六十五層之前追上他們,阻止塗樂晨利用化學實驗室做點什麽。但一來時間上已經落後很多了,而且他們為了避免被截住,一定會全力趕路,距離肯定拉開不少。二來……我看你好像也沒這個意思嘛。你還是不想跟他們有正麵衝突,對吧?”
她拿眼瞄了瞄電梯:“所以,用這個?”
“關於這個,我覺得也不會那麽順利。”項南星苦笑一聲。他抬手在麵板上按下了一樓的按鈕,可是人卻反而退了出來,站在外頭默默地看著電梯關上門,往下走。他們三人就站在那裏盯著液晶屏幕上的數字閃爍。九十,八十,當電梯下到七十層時,忽然屏幕一暗。
電梯又關停了。
“還在控製中。”郎安邦臉色凝重,“要麽就是人留在控製室繼續盯著,要麽就是……”
“發展出便攜的遠程控製工具了。”項南星點點頭,“那邊也有技術高手呢。”
說這話時他的眼前仿佛閃過了一身科技宅打扮的“毒蛇”。他加上“兔子”塗樂晨仿佛是這場遊戲裏站在郎安邦和熊闊海對麵的角色,一方是使用大腦和專業知識作戰,另一方則是依靠絕對的暴力。
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念頭提醒了他,這場遊戲裏是否有著類似“角色設定”這樣的東西呢?
兩個技術人才,兩個絕對武力的代表,在這之外的陸以心和“狐狸”可以看做是擅長處理人際關係的公共管理學家角色,要說的話,左右逢源,擅長見風使舵的“白鴿”白俊才也可以視為弱化版的人際專家,好比那個看上去就像不良少年的“老鼠”同樣可以視為弱化版的“暴力者”一樣。
項南星算是被主辦方特殊邀請的,可以排除在外,可按照這個理論,剩下的人目前各自擁有的身份還不明,或許在某種特殊的情況下才會展示出他們可以參加這次遊戲的原因。比如在這其中,姬風華應該也有她自己對應的角色才對。
“先不管別的了。”項南星盯著漆黑一片的液晶屏幕,“樓梯不能走,電梯根本就是個陷阱,現在得想辦法找到第三條路下去。”
說這話時他仿佛聽到旁邊有人發出竊笑的聲音,而後是郎安邦低聲地“唔”了一句。項南星奇怪地轉過臉去,看到姬風華手裏正拿著一個“8”字型的東西對他笑。
“8”字環下降器,這是速降運動裏最普遍使用的下降器。
項南星一臉蛋疼地看著她手裏的東西。沒料到剛剛的問題轉眼之間就找到了答案。
“你還真是機器貓的角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