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擊中對方數量相等,下一步比的就是命中對方的要害數量了。
而項南星已經知道,在這方麵,自己絕對不如對方。這一次對戰的落敗已成定局,缺少的隻不過是沈靈霜開口宣布而已。
隻能到此為止了嗎……
——換做是其他人的話,或許會這麽想吧。
然而項南星此時卻正想著之後的事情。技不如人,他可以接受失敗,這個念頭也隻是在他腦中快速地一轉,而後便更快地拋開了。比起糾結於眼前的失敗,他還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思考。
比如這一敗後,他將要被帶到其他地方去,從另一個房間重新開始。到時候,他能有什麽辦法找到通往那個房間路嗎?
又比如,在這以後對方肯定還會引導南宮荒啟前來阻擊他,到時候沒有了長期積蓄下來的子彈數量上的優勢,雙方隻能在差不多的火力下戰鬥,他又有什麽方法可以爭勝呢?
又比如……
是的,項南星才不會去思考什麽“到此為止”、什麽“自己已經很努力了”之類的那種消極話題。小茜在等著他,他隻能向前,無論如何都要向前。
這就是唯一的答案。
然而這時,另一邊南宮荒啟卻突然開口。
“不必清點了。”他說,“這場遊戲,是我輸了。”
在項南星和沈靈霜二人驚訝的目光中,他瀟灑地一屁股坐下了,再重重往地上一躺,仰麵張開雙臂長長呼出一口氣。
“先說清楚,這不是賣你人情。”他說,“上一次臨走前我說了,這次見麵我要殺了你,我也確實已經盡力了。但你現在還能站著,所以是我輸了,道理就這麽簡單。”
他一邊說著一邊主動脫下了頭罩,這樣一來即便口頭認輸不算,按照規則他也輸了。
項南星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他,仿佛聽他的話聽得有些入了神,等到沈靈霜提醒了,這才跟著摘下自己的頭罩來。這份沉重感終於卸下,他感覺腦袋輕鬆了不少,神清氣爽。
可他像是還沒回過神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手裏的頭罩。他的手緩緩在上麵拂過,感受著手心底下那依舊光滑的表麵,他忽然笑了。
“說是盡力,可你沒有對著頭部開槍呢。”他說。
“廢話真多。”南宮荒啟擺擺手,“滾吧。愛去哪去哪,趕緊從我麵前消失。”
他的聲音漸小,可項南星還是隱約聽見了後半部分。
“下次見麵,用真家夥來較量吧。”
“那我可不幹。”項南星笑道。
他轉過身,忍受著身上各處增添的疼痛,艱難地挪著步子向著目標房間走去。不知道是不是遊戲結束的緣故,這一路上他再沒被門鎖為難過。他就這樣一直線地走到了剛才那個房間裏,打開門走進了“死胡同”,筆直向前。
在那原本是一麵牆的地方,此時真的有一扇灰白色的門。如果沒有除下頭套的話,他原本打算直接用手摸索的。
他推門進去,看到裏麵又是一條走道。隻是在進門處就有個小小的高腳茶幾,那上麵放著幾顆古銅色的子彈。這色澤跟之前那些就不一樣,他掂了掂,是真家夥。
於是他拿起子彈裝進手槍,繼續向前。
於是幾分鍾後,他正在用這把裝著實彈的左輪手槍指著南宮家的家主。
“就是這樣。”他指著南宮泰說,“這是你的失敗,你徹底輸了。”
在他麵前,南宮泰雖然被槍指著,卻依舊神情自若。對於項南星的話,他也隻是眉頭稍稍一動,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
但這也可能隻是偽裝出來的平靜。任何人,但他的計劃被全盤粉碎時,都不可能完全無動於衷。關於這一點,項南星心裏清楚得很。
“我可以猜到你的如意算盤,家主大人。”項南星揚起眉說道,“你利用那個寬限時間的謊言,讓我以為你真的不會出手,然後借機去對付小茜這邊,讓她參加另外一個遊戲。你是打算把我們分隔開,然後各個擊破,用攻心的法子逼我們放棄。我那邊分配了一個追蹤能力超強的戰鬥狂人,要讓我在死亡威脅前麵認輸。而小茜這邊的遊戲看上去溫和了許多,但心思或許更毒辣。我猜,這裏大概是把我當做人質,讓她在不知情的狀態下害了我,後麵才告訴她真相,讓她因為自責而心防崩潰。”
“可惜你終究還是太托大了。如果你親自下場參加其中一邊的話,或許現在勝利的是你,但你犯下了一個小小的錯誤,讓他們替你戰鬥,現在你看看吧!結局就是如此。”
“喂,你等等……”南宮茜失聲道。這裏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父親的可怕,此時被項南星這樣正麵衝撞著,如果他動了怒氣的話……
但她立刻又發現不對勁了。
此時項南星嘴上喋喋不休,一副勝利在望時向著落敗一方耀武揚威的討厭嘴臉,可是南宮茜注意到,他手裏的槍卻始終沒有絲毫的放鬆,一直牢牢鎖定了南宮泰。
他心裏,其實比誰都清楚這個殺手之王的可怕。
感受到了他底下那如臨大敵的真實情緒,南宮茜這時才意識過來,他其實是在挑釁!
盡管遊戲贏了,但南宮泰依舊有可能翻臉不認,那樣的話,不如趁著這邊氣勢正好的時候把他逼出來。那樣至少有秋半夏幫手,勝負尤未可知。
對於項南星來說,這方法激進了一些,卻是將一個巨大的炸彈排除掉的最佳手段。
隻是出乎意料的,南宮泰卻笑了。
“大部分正確。”他笑道,“隻是錯了一處。”
“哪裏錯了?”項南星問道,精神更加集中地鎖定在他身上。
“你說我讓敬之出戰是托大,是個‘小小的錯誤’,你錯了。”他淡淡地說,“沒能看穿這最關鍵的一點,是個非常大的錯誤——對你而言。”
對我而言?
項南星還在疑惑,未及想通,卻感覺心中泛起一絲寒意。從剛才起,他所有注意力都集中落在了南宮泰的身上,這讓他的視野變得非常狹窄,說是忽略了周圍的其他人和事都不為過。事實上不光是他,就連秋半夏和南宮茜也是如此。
他們似乎都忘記了,在這個房間裏還有著另一個人在。
“是敬之主動要求出戰這一場的。”南宮泰說,“他從來都不是我的傀儡木偶。”
伴隨著他的聲音,項南星心中的寒意瞬間化為實體。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一直在忽略著站在這裏的另一個人!他駭極轉頭,卻見那個年輕人不知何時已經轉過身來,正抬起手指向這邊。他的手裏握著一把小小的掌心雷,這樣的手槍向來都是女性防身用的東西,隱蔽性好,便於攜帶,但威力卻相對一般。
可打中頭部的話,也足夠斃命了。
南宮敬之麵無表情扣下扳機,毫不猶豫。周圍的人裏隻有秋半夏來得及做出反應,可當她飛身而起時,槍聲已經響起。
血花飛濺。
南宮茜睜大了眼睛,身體僵硬,一動也不能動。仿佛時間已經凝固,世界都灰白了,隻有這一點殷紅的顏色,在她的眼中不斷地放大,放大。
在她麵前,項南星的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仰麵向後。
轟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