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眼前這種狀況看做一個試煉型的遊戲?

梁京墨突然拋出的這句話,讓項南星有點難以理解。

那些試煉型的遊戲,都是由人去操控,人去製定規則的,在整個過程中環境的任何一點變化也有著明確的目的。但他們現在做的事情顯然完全不同,首先他們是由於自己的意願才行動起來的,其次,在這個過程中也沒有看到什麽外人幹預的跡象,他們之所以能夠找到這裏來,靠的全是自己的努力。

難道梁京墨繞了一大圈隻是為了暗示一句,這裏還有別的人在窺探?然而在對周圍的感知來說,他們三人裏最強的應該是南宮茜,可她卻對此毫無表示。

換句話說,如果梁京墨要表達的真是這麽個意思,他指的應該是室內部分的情況。

一想到這裏,項南星神情頓時微微一變。此時梁京墨已經推開會客室的門,徑直走到了宅子的走廊上。比起剛剛進來時那種微小謹慎的態度,此時他的舉止裏簡直看不出任何一點掩飾自己的打算,在項南星看來像是一副“既然已經暴露了,要怎樣就怎樣吧”的消極態度,而這也更加印證了他剛才的猜測。

“隻不過,還是有點奇怪啊。”他又暗暗想道。

對比在庭院裏的警戒水平,在這室內他不光沒有感覺到任何人的氣息,到目前為止也沒有發現什麽報警器之類的東西,簡直平靜得過了頭。他們在這裏麵說了這麽久話,雖說聲音一直壓得很低,卻也難得地沒有驚動屋子裏的任何人。

此時梁京墨更是直接拉開門走出去,這動靜在夜裏算是很大的,依舊沒有引起什麽反應。

“這簡直就像是……屋子裏沒人在似的。”項南星一邊想著一邊快步跟了上去,“可是沒道理啊,那輛車現在就停在車庫裏。他連去網吧這種努力隱藏身份的時候都會坐車去,難道這一次出門就偏偏選擇了其他方式?不合理啊。”

他能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出遠門,那樣的話司機隻需要送他到機場之類的地方後便可開車返回,而這也是符合對方目前處境的一種做法。隻是這樣一來,他們此時在做的事情完全就成了一個笑話——千辛萬苦潛入到層層防護的房子裏麵,結果當事人根本就不在?

不過像這樣的事情,既然項南星自己可以想到,那麽梁京墨那邊肯定也考慮過。他此時還沒有撤離,要麽意味著他不這樣認為,要麽是他覺得事情還有轉機吧。項南星決定跟上他,先看看情況再說。

隻是看到梁京墨隨後的舉動,項南星再次一頭霧水了。

“你在做什麽呢?”

看著梁京墨敲敲這裏又敲敲那裏,把架子上一些小飾品拿起來又放下去,時不時還試著去拉開旁邊櫃子上的那些抽屜,項南星終於忍不住問道:“從會客室出來後你的舉動很奇怪啊,如果有什麽想法的話,不妨跟我說一下吧?”

“我在‘找’。”梁京墨頭也不回地說。

“找什麽?”

“我以為你能想到呢。”梁京墨的聲音裏似乎帶著一絲嘲諷,“我在找‘機關’。”

“‘機關’又是什麽?”項南星皺起眉頭,“我是真猜不到,不如你把事情說得清楚些,讓我也好幫忙一起找啊。”

在黑暗中,他明顯聽到梁京墨歎了一口氣。

“所謂的‘機關’,你換成‘暗門’也行,我在尋找的是這間房子的秘密。”他解釋道,“你不覺得,這棟房子的防禦體係裏藏著一個很大的矛盾嗎?”

“矛盾麽……”項南星沉吟,“確實是啊。”

“庭院那邊,雖說布置上還有弱點吧,但那也是對南宮茜那種行家裏手而言的。”梁京墨點頭說道,“那圍牆對一般人來說已經是難以翻越的了,圍牆上的監視器雖說是對應的標配,但一般的防衛係統有了這種東西就不會再浪費人力巡邏,更別說像他一樣安排了好幾個人,還編成幾組,分工合作一刻不停……這裏麵還有一條獵犬啊,一般人通常也就鎖在門口看家吧,有幾個人會把它也編進巡邏隊裏到處走的啊!”

“但是,到了這裏麵,一切又不一樣了。”

梁京墨正色道:“按理說,一般住宅都會在門窗的地方安裝報警器,更別說這種在庭院就布下重重防護的人。不光是我,連南宮茜那樣的行家也是這樣認為的。但奇怪的是,我在那裏很仔細地找了一圈,卻是連個報警器的影子都沒有。這不是很奇怪嗎?”

“很不自然。”項南星讚同,“我也注意到了。我們在這邊說話,走動,到現在位置弄出的動靜絕不算小,但卻沒有觸發任何警報。雖然也有幾個監視器,但我們進來到現在,他卻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同樣的,小茜之前最擔心的自動反擊裝置也沒有出現,這樣看來,簡直像是在對方入侵宅子後便宣告放棄了似的。”

梁京墨點點頭:“我也想過,這有沒可能因為我們一開始進入的是會客室。畢竟會客室是主人和客人會麵的地方,如果裝上太多顯眼的安保設備難免會讓人感覺不尊重。但是我這一路出來,不光是會客室,連走廊都感覺不到有任何設備在。這樣也就可以確定了,對方確實是內外有別。對於室內的部分,他可能沒有雇傭任何人參與防衛,所以雖然有監視器,但隻要他本人不是正在關注的,那也隻能提供事後調取錄像的功能罷了。”

“這……解釋不通啊。”項南星撓頭。

“這裏麵有一種可能性。”

梁京墨繼續搜索著走廊上的各處小物件:“聽過一句古話嗎?最厲害的鎖不是鐵做的,而是直接就安放在你心裏的那種。”

他暗暗用力扳著一個花瓶,卻沒有期望中開啟機關的聲音傳出。

“有一種保險箱的設計是這樣的,它的開啟難度不算太低,但對於頂級的竊賊來說又不是不可觸及的。當竊賊費了一番功夫打開它以後,就會看到裏麵放著的金銀財寶。”梁京墨繼續嚐試著下一個物件,“這種時候,絕大多數的竊賊都會興高采烈地拿走這些金銀財寶,因為他們感覺自己已經付出這麽多的努力擊敗了對手,這些東西就是最好的報酬。”

“但其實,真正的寶物是其他的東西?”項南星有點理解了。

“對。”梁京墨點頭說道,“這類保險箱一般都有夾層之類的東西,空間不大,一般也隻夠放下一些紙質文件之類的東西,但恰恰這些東西才是最關鍵的。如果沒有留意的話,很難注意到內外空間上這點微妙的差別,而且心理上的欺騙也會讓他們產生任務已完成的念頭,不會繼續往深了去探查。這樣一來,保險箱犧牲的其實隻是那些作為誘餌的金銀財寶,卻保護住了最重要的東西。”

“這就像是我們現在的這個宅子。”項南星喃喃地說。

“其實如果我是主人,也會知道報警器一類的東西已經是意義不大了。”梁京墨說,“要知道,外麵庭院裏不光用上了報警器,還增加了人力巡邏,還有獵犬。如果有人可以突破庭院來到這裏的話,一般程度的報警器根本奈何不了他們,反而會在客人麵前留下主人非常心虛,沒有安全感的印象。畢竟設備是死的,不像外頭的巡邏隊一樣有客人來就能撤下,而這個主人從內部裝潢來看,還是期望給人留下一副溫柔和善的總體印象。”

他一邊說著,一邊隨手用鐵絲撥開了旁邊一個抽屜上的鎖,將其拉開,露出裏麵擺放著的一疊鈔票。看上去數量可不少,對於西鳳國的一般民眾來說絕對算是一筆巨款了。

“這些就是‘保險箱’裏放著的金銀財寶。如果是一般的竊賊,沿路上鎖的這些抽屜裏留著的現金就是為他們準備的。這房子裏麵連個巡邏的人也沒有,既是在降低竊賊行動的難度,也是避免巡邏人員不小心發現個中玄機。”梁京墨一邊說一邊卻把現金揣進兜裏,麵無愧色,“正是這樣的安排也讓我明白,這間房子裏一定藏著非常重要的秘密。這秘密或許是被藏起來的某個東西,也可能幹脆就是某個暗室或者秘道。”

“隻可惜我手頭沒有這棟房子的圖紙,否則稍微計算一下就能找出消失了的那部分麵積。這沿路我雖然一直有在留意,但目前為止還沒什麽收獲。”梁京墨搖搖頭,“而且我也特別留意了牆壁厚度之類的細節,但目前還沒看到哪裏能收下一個暗室的。如果能夠找到它的位置,大概很快就能發現附近的機關吧。”

“暗室的位置啊……”項南星扶著下巴,也跟著思索起來。

就在這時,之前偶然聽到的一句話突然闖入他的腦海中,項南星眼睛一亮!

肯定是下麵又有什麽動靜了——那個牽著狗的保安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那時候他以為是南宮茜的招式給對方帶來了錯覺,但在經過梁京墨的一番分析之後,那句看似隨意的話在他耳中頓時有了另外一種解釋。

“要說位置的話,我可能有點想法了!”

他立刻趴下,把臉貼到了地毯上,隨後閉上眼睛,眉頭微微皺起,像是在集中注意力聽著地底下的聲音。梁京墨看到他的舉動後臉色微微一變,馬上也學著他的模樣伏下身子,仔細聽了起來。幾秒鍾後,他們兩人緊鎖的眉頭漸漸打開,臉上換成了豁然開朗的神色。

“就在這裏!”

他們同時起身,異口同聲說道。

而他們所指的方向,正是各自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