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池感覺自己被禁錮住了。
手腳無法動彈,眼睛眨不了,嘴巴也張不開,發不出任何聲音。
可個人麵板右上角的計時秒數在正常跳動,眼前的畫麵也有鮮活的色彩,並非黑白,表明遊戲已經開始。
“卡BUG了嗎?”
“還是規則?”
顧池在心裏琢磨,同時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動不了脖子,不過眼珠子可以左右挪動,略微拓寬視野。
這裏似乎是一個小廣場。
前方有幾個半米高的石墩,左右兩側是舊灰質感的平房式建築,風格偏歐式,窗戶與門呈圓拱狀,點綴墨綠暗紅等深色係的玻璃與格紋——或許身後也是,這樣整個廣場便是一個U型,與建築風格更加契合。
不遠處還有個圓台水池,池中立著一個人形雕像,工藝粗糙,隻能勉強看出是個女人,裙擺下有一圈往內傾斜的小噴泉,不斷噴灑水花,將女人的石裙打濕成另一種顏色。
這裏的光線略微有些昏暗,顧池現在被“定”住了,看不了遊戲裏的時間,隻能猜測大概已臨近傍晚。
因為廣場的人不少,商鋪也都開著。
有人站在店外,從大衣內包裏拿出便簽與鋼筆,勾寫了一會,將便簽撕下來交給老板,好像在買東西。
街上走來一名攜著琴箱,戴著鴨舌帽的男人,他坐到石墩上,掏出煙鬥吸了兩口,吐出濃厚的煙圈,表情愜意又享受。
人行道上來往的路人步伐緩慢,其中一對打扮貴氣的夫婦最為亮眼,時不時碰見熟人,他們便笑著點頭,但不交談。
雙方都很默契的隻用笑容打了個招呼。
孩童在空地上追逐,老人在遛狗。
這一切都不像是忙碌的晨間該有的樣子。
盡管聽不見聲音,顧池卻依然能感受到這座都市的繁華與熱鬧。
這與他之前所想不太一樣。
他以為建立在各種詭異規則之下的城市會破敗不堪,色調陰暗,或許連光都沒有。
可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麽回事?
除了顧池,一小部分其他玩家眼珠子也在轉來轉去地觀察。
他們動不了,也說不了話,隻能先依靠眼睛去捕捉信息。
副本的背景介紹給人一種殘酷血腥的感覺,可眼前的畫風又再正常不過,甚至有幾分悠閑生活的舒適輕緩,像是夕陽下慵懶的海邊小鎮,披著落日的餘暉,每個人都放鬆地享受著下班後的自由時光。
不少玩家心頭都舒了口氣。
這個副本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難?
又過了一小會兒。
他們發現自己可以動了。
時間這時剛好過去30秒。
聽覺逐漸恢複,顧池聽見了腳步聲、汽車聲、噴泉的水聲,商店裏傳出的音樂聲……種種聲音混淆在一起,鼓動耳膜,讓原本無聲的世界變得更加真實起來。
顧池卻反而皺起了眉頭。
他感覺少了點什麽。
或者說不夠熱鬧。
有點類似於看電影時少了些關鍵音軌,聽覺與視覺匹配不上。
而此時店外的男人已經買好東西,老板將裝有商品的袋子給他時,也遞過去一張紙條,他看了看,拿出錢包付賬,等老板找完零,便拿起袋子轉身離開。
那對夫婦也走到了廣場口,他們似乎認識坐在石墩上抽煙的男人,互相揮手,笑著打了個招呼,又繼續往前散步。
遛狗的老人沉默著,追逐的孩童不吵不鬧,另一家商店也迎來客人,以及客人遞出的小紙條……
顧池好像知道少了些什麽了。
就在這時,一名身材略胖的玩家開口:“我們……”
“我們還是先做個自我介紹吧。”——他應該是想說這個。
可不等他說完,僅僅兩個字出口。
“嘭!”
他整個人突然毫無征兆的爆開,當場炸成了漫天血霧。
隻剩半截鮮血淋漓的斷手掉在地上,拇指微微抽搐。
【玩家“工科男”死亡,任務失敗,剩餘玩家數量:29】
突如其來的血腥一幕讓眾人麵目驚悚。
一名女玩家被嚇得發出一聲尖叫:“啊!”
“嘭!”
她的身體也爆成了血霧。
【玩家“林遲遲”死亡,任務失敗,剩餘玩家數量:28】
她身旁的男人被濺了一臉的血,血跡下的臉色泛白,嘴皮子直哆嗦:“怎、怎……”
怎麽回事?
“嘭!”
男人爆炸。
【玩家“我超勇的”死亡,任務失敗,剩餘玩家數量:27】
一名環衛阿姨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拿著掃把清掃地上的殘肢,掃著掃著,她忽而抬頭,對著眾人笑了一下。
劣質燈泡般的傍晚餘暉照在她身上,令她整個人都蒙上一層詭異的光影。
眾人隻覺頭皮發麻,背脊生寒。
有些膽子小的玩家已經開始跑路。
什麽鬼東西啊!
他們一邊跑一邊罵,一邊罵一邊炸。
【玩家“新人007”死亡,任務失敗,剩餘玩家數量:26】
【玩家“香酥雞塊”死亡,任務失敗,剩餘玩家數量:25】
【玩家“三勺糖”死亡,任務失敗,剩餘玩家數量:24】
【……】
眾人耳邊依舊飄**著舒緩的音樂,無人說話的廣場寧靜而美好。
坐在石墩上的男人抽完煙,拉起了小提琴。
一蓬蓬猩紅的血霧如煙花般綻放,為這悠揚婉轉的曲聲平添幾分紅豔與妖嬈。
開局兩分鍾不到,玩家數量隻剩下了18個。
死了差不多一半。
餘下的玩家額頭上冷汗直冒,動都不敢再動一下。
鈴貓本來也該是其中之一,喪屍都能把她嚇得跳起來,何況是這種驚心動魄的場麵?
全靠顧池反應快,衝過來捂住了她的嘴巴,並對少女作了噤聲的手勢。
——不要說話。
鈴貓瘋狂點頭。
她認出了顧池。
因為所有玩家裏,隻有顧池的外表最符合她心底的評價。
顧池自然也認出了鈴貓,否則也不會管她。
他不記得少女的容貌,但記得少女胸前掛著一個銀質吊墜。
應該不會錯。
錯了也沒關係,就當隨便撈了個隊友。
早便注意到顧池的陳醫生走過來,看了鈴貓一眼,又看了看顧池。
顧池點點頭。
陳醫生會意,又去了一旁的商店,拿出係統給的錢,買了三套便簽與筆。
作為經驗豐富的資深玩家,陳醫生當然也看出了這片區域的規則。
就這種程度的機製,想幹掉他?
不存在的。
他可是要帶顧池起飛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