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一個空間很大的堂屋。
沒有任何雜物。
貴州這邊的農村似乎都是這樣的建築格局。
一棟房,中間是完全空曠的堂屋,既不能住人,也很少用來放置雜物。
堂屋的兩邊才是生活的區域。
至於中間的這個堂屋,就連大門都很少打開,常年封閉。
楊旭明的手電筒燈光在堂屋內掃了一圈,發現這裏並沒有他要找的繡花鞋。
這個堂屋比旁邊的客廳還要空曠。
除了正對大門方向的那麵牆壁中間供奉了天地君親師的神牌之外,似乎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
天地君親師,是儒家的一種祭祀牌位。
而楊旭明眼前的這個祭祀牌位很簡單,隻是把寫著字的紅紙貼在了牆壁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
最中間寫著【天地君親師】幾個大字,旁邊添加一些楊旭明看不清的小字。
而【天地君親師】的兩邊,像是對聯一般,右邊寫著【祖宗功德流芳遠】,左邊是【子孝孫賢世澤長】。
上麵則橫批一般的寫著【祖德流芳】。
雲貴這邊的人不擺祖宗牌位,也不修建祠堂,隻是在每家每戶都祭拜【天地君親師】的牌位。
這很正常。
但是楊旭明稍微往前走了幾步後,發現了不正常的地方。
沒錯,雲貴這一代家家戶戶都祭拜天地君親師。
但是這個天地君親師的牌位前、那個擺放香燭祭品的小桌上卻有別的東西。
一個沒有腦袋的觀音像……
手電筒的燈光照過去時,這個似乎摔過一次的殘缺觀音像靜靜的立在哪裏。
觀音的腦袋掉了,剛好落在滿是香灰的小鼎內。
熾白色的燈光照過去時,那個靜靜躺在香灰中的塑像腦袋微笑著、靜靜的看著楊旭明。
塑像腦袋那紅潤的麵頰、蒼白的色澤,還有那微笑的樣子,看起來莫名滲人。
楊旭明皺了皺眉頭。
這個觀音像不正常……
一般來說,雲貴這邊的人隻祭拜天地君親師,很少會在堂屋裏拜別的神靈。
除了觀音。
但同時祭拜觀音和天地君親師的人,在貴州人中也絕對屬於少之又少的異類。
而且這些的觀音說法很多,似乎和佛教的觀音似乎不是一類……
這家人竟然拜觀音?
楊旭明舉起紅燭,將紅燭緩緩的對準了眼前的殘缺無頭觀音像。
然而紅燭沒有任何反應。
楊旭明後退了兩步,遠離了這個殘缺的觀音像。
他並沒有在這個堂屋裏找到任何有用的東西。
除了知道這家人還祭拜某個觀音之外,並沒有更多的斬獲。
楊旭明舉著手電筒和紅燭,離開了堂屋。
推開通往右邊的木門後,出現在楊旭明眼前的是一個樓梯間。
他的左手邊,是通向二樓的水泥樓梯。
而楊旭明的前方,是一扇半掩著的木門,裏麵應該是另一個生活區域。
不知為何,當楊旭明走進樓梯間後,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
那種臭味很獨特,聞起來像是死魚或者死貓之類的屍體腐爛的臭味。
不是很濃鬱,很淡。
但卻讓楊旭明警惕了起來。
這種臭味……好像不是什麽好兆頭啊。
他輕輕的推開了眼前的木門,站在門口用手電筒的燈光照了照裏麵。
這個房間很空曠,和楊旭明身後的堂屋比起來不遑多讓。
除了靠牆擺著一個櫃子、屋子裏散落著幾張椅子,以及牆角堆著的幾個麻袋之外,並沒有任何多餘的東西。
楊旭明舉著紅燭,緩緩的走了進去。
手電筒的燈光下,他仔細的把這個房間來回觀察了一遍,就連天花板都沒有放過。
然而真的什麽都沒有。
那個櫃子空空如也,裏麵什麽東西都沒有。
牆角的破麻袋楊旭明打開看了,裏麵裝著的全都是幹硬的玉米。
至於這個屋子裏隔出來的那個洗手間,楊旭明隻是在門外遠遠的看了一眼。
確認了裏麵沒有繡花鞋後,他沒有進去。
因為這個黑漆漆的洗手間除了洗手台和蹲坑之外,還有一麵鏡子。
看到這麵鏡子的時候,楊旭明的臉色有些蒼白。
這鏡子勾起了他某些不好的記憶……
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沒有任何發現的楊旭明沉默了下來。
這個家人比想象中的還要窮啊……
怪不得二樓沒有裝修,從外麵看似乎是毛坯,看起來是沒錢裝修了?
甚至就連一樓的裝修,也很敷衍,隻是刷了牆,地板仍舊是水泥地板,連瓷磚都沒有鋪。
黑暗中,楊旭明深吸了一口氣後,舉著手電筒離開了這個房間、走進了裏屋。
這個空曠的房間後麵,還有一個房間。
完全敞開的大門,可以清楚的看到裏麵的景象。
這是一個臥室,還算寬敞,但是同樣空曠。
除了一張床、一個床頭櫃,還有一個擺在角落裏的木箱子外,楊旭明甚至連張桌子都沒看到。
完全封閉不透氣的黑暗房間裏,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潮味和黴味。
但是到了這裏,那種腐臭的味道幾乎快聞不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密閉的房間裏黴味太重、把腐臭的臭味蓋住的原因。
楊旭明在屋子裏找了找,什麽都沒有找到。
大床的蚊帳原本應該是白布,但是現在看起來卻發黃發黑,那惡心的顏色讓人反胃。
至於大**,鋪蓋和被子疊得整整齊齊的,並不淩亂。
然而楊旭明靠近後,黴味更重了。
這屋子裏的黴味,似乎都是緣自這張大床。
楊旭明強忍著惡心,拉開了床單,翻找了一遍。
並沒有找到他想要的紅色繡花鞋。
倒是在枕頭下麵找到了幾張醫院的發票和診斷證明。
楊旭明將這些發票和診斷證明在**攤開,然後在手電筒的燈光下開始閱讀。
這是一個叫蔣運的男人的診斷結果。
楊旭明看得不是很懂,但是大概能看出這個男人很慘。
應該是在四年前的事情,這個男人右腳截肢了。
而那些發票,是醫院開的。
數字很大……
想了想這個家徒四壁的家庭,楊旭明有些沉默。
他又翻了一下床單,在床單下麵翻出了新的東西。
一本紅色的結婚證,一個戶口本,兩張醫保卡。
楊旭明翻開了結婚證,看到了一張夫妻合照。
丈夫叫蔣運,妻子叫蔡春琴。
男人看起來是很老實的那種,笑得很靦腆。
女人則親昵的貼著男人,幸福無比的模樣。
楊旭明又翻開了戶口本,看到了兩個女兒的名字。
姐姐全名蔣小雨,妹妹叫蔣欣。
根據上麵的出生日期來推論,三年前姐姐13歲,妹妹6歲。
這家人的家庭情況,暫時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