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姚家的事,歐擎珩道:“依依,要回家看看嗎?”這裏也是姚依依的老家。
姚依依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城市,突然有一種恍惚的感覺。
“我可以回去嗎?”姚依依迷茫道。自從她哥哥手術回去,她爸媽就沒有再給她打過電話,所以她不知道他們到底想不想見到她。
“那是你的家,你當然可以回去了,怎麽,好久沒回來,近鄉情怯了?”歐擎珩刮了刮她的鼻子,寵溺道。
姚依依淺淺的笑著,道:“有點吧,好久沒有回來了,這裏發生了好多的變化,很多高樓平地起,我怕我已經認不出回家的路了。”
“傻話,要真的想回家又怎麽會認不出呢。”歐擎珩把人擁在懷裏,道:“回去看看吧,不管好的壞的也省得你心裏掛念著。”
姚依依沉吟了好久,才點頭同意了:“好。”
姚依依和姚婷說了她要回家去看看,姚婷道:“要不要我和浩然陪你們過去?”
“不用了,你在這多陪陪叔叔阿姨吧,我和擎珩兩個人回去就可以了。”姚依依道。
等姚依依憑著記憶回到自己的家的時候,卻見原來不算高且舊的樓房已經換成了一棟棟高聳入雲的公寓,門前還停了不少的私家車,她眼裏的迷茫一閃而過,就像一個找不到家的小孩子一樣。
“怎麽了?”歐擎珩執起她的手,溫柔道。
“擎珩,看來我真的把家給丟了。”將近十年沒回來,家鄉變化太大,她根本就不知道那棟樓才是她的家,或許這裏已經早就沒有她的家了,或許從小到大這裏都不能稱作是她的家吧,因為姚家從來就沒有承認過,她也不過是黃父拿錢把她放在這裏養著的女兒,黃家不承認,姚家不想要,她真真切切的成了一個累贅了啊。
“依依?”就在姚依依心裏頭有點不舒服的時候,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響起,姚依依循聲看去,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從她對麵走了過來,一雙渾濁的眼看著姚依依。
姚依依也同樣看著那個老婦人,在腦海裏搜尋著,然後驚喜道:“阿婆,我是依依,您還住在這裏啊?”這個老人小時候給過她飯吃,在她沒有陪的時候也給她嚐過搖籃曲,算是真正給過她溫暖的長輩,十年沒回,她以為老人家都已經不在了,沒想到身體看起來還是挺硬朗的。
老婦人走過來,拉起了姚依依的手把她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遍,有些激動地說道:“真的是依依啊,你這孩子,出去讀書怎麽能十年不回家呢,我還以為你出什麽意外了,你爸媽也真是的,你不回來也不打個電話問你一下,問起他們來他們也直接說不知道,他們的心也是夠狠的,你在外麵是死是活都不關心一下。”
姚依依眼圈有點紅,碰上了熟人,曾經埋藏在心裏深處那些好的和不好的記憶都一股腦的湧了出來,就像放映電影一樣在腦子裏過了一遍。
“阿婆,我爸媽還住在這裏嗎?”姚依依轉了話題。
“住啊,這裏幾年前拆遷了重新蓋了新房,你爸媽拿了拆遷款原本是要搬到別的地方去住的,不過不知道為了什麽又重新回來在小區裏購置了房子,你爸媽和你哥嫂都住在裏麵。”老婦人說道。
“阿婆,您能帶我過去嗎?”
“好。”
一路上,姚依依問了老婦人的近況,她的子女現在都在哪裏高就等等。
老婦人也一一的回答她了。
很快,他們就進了小區裏了,老婦人指了指B棟樓,道:“他們就住在十樓,你應該有你家人的電話吧,給他們打個電話,不管小時候有多大的不愉快,現在你也長大了,你父母也漸漸地老去,什麽恩怨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煙消雲散的,你要是有時間就多和你的丈夫回來看看,你父母年紀大了,恐怕也沒有幾年的時間好活了啊。”
姚依依的心頭微酸,勉強笑道:“阿婆,我知道了。”
老婦人又說了幾句,這才離開了。
姚依依抬頭看著高樓,遲遲不見動作,沒有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麽。
“依依,怎麽了?”歐擎珩問道。
她回過神來,輕輕地搖了搖頭,道:“我隻是在想,我父母再這樣的地方買房子,有沒有用到我給過他們的錢?”
“用了又如何?不用又如何?依依,執著這些有什麽意義嗎?別多想,你要想見他們我們就上去,我的老婆可不是這麽優柔寡斷的女人啊。”歐擎珩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她修長的脖子,笑道。
也許是歐擎珩在身邊的緣故,姚依依的心也奇跡般的平靜了下來。
所謂近鄉情怯,怕的無非是想回來看看家人,結果家人早就不在,和她徹底的斷了聯係而已。
不過幸好他們還住在這裏。
就在姚依依和歐擎珩正要上樓的時候,姚父和姚母從樓裏出來,四人相對,姚依依明顯的從二老的眼裏看到了驚訝,不過好在並沒有排斥,她無形的鬆了口氣。
她真的很怕姚母直接不客氣地把她給趕走了。
她和歐擎珩走上去,淺笑道:“爸,媽,好久不見了,您們的身體還好嗎?”
姚母看著她,有點不自在地說道:“你怎麽回來了?我不是說過以後都不用見麵的嗎,你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
姚依依也不惱,上前挽住了姚母的手,笑道:“媽,房子幾年前拆遷了,你們搬走又搬回來,難道不是為了等我回來的時候能夠找到回家的路嗎?我相信您們心裏多少有我這個女兒的影子的,不是嗎?”
姚母的表情一僵,看著姚依依眼裏隱隱的期待,她竟然說不出更加難聽的話來。
養了二十幾年,不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的,隻是他們收了黃家的好處就不可能對她太好,所以無形中就落下了刻薄的名聲了,可是心裏還是挺想認這個女兒的。
“回來了就上去看看吧。”姚母終於鬆了口了。
“謝謝媽。”
姚依依和歐擎珩跟著二老上了樓。
屋裏隻有她大哥和嫂子兩個人,見到姚依依和歐擎珩立馬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了。
“依依,你回來了啊。”姚大哥笑道。“來,快坐下,你們回來也不給我們打個電話,這樣我也好讓你們嫂子去買菜準備你們喜歡吃的啊。”
姚依依和歐擎珩走過去,歐擎珩把他買來的禮物放在了案幾上,低沉道:“這些是依依親自給你們準備的禮物,千年人參是個二老的,而紫色包裝的是給大哥滋養脾胃腎髒吃的,化妝品是給嫂子的,其他的都是給小孩子準備的。”
姚家人看著案幾上的七八個袋子,這種袋子一看就知道是價錢不便宜的禮品。
姚母道:“廢這個錢來做什麽,我和你爸眼看著一隻腳都快踏入棺材裏了,哪裏還需要吃什麽補品啊。”不過說歸說,姚母還是挺受用的,“以後別買這麽昂貴的了,我們也吃不起,你們要是有空就多回來坐坐吧,我們也老了,這裏變得也多,很多老鄰居搬走的搬走,去的去了,能講話的沒有幾個了,你們回來,家裏也能熱鬧一些的。”
姚依依勾了勾唇,姚母的話,是間接地妥協了她能夠經常回家了。
“媽,我會常回來看你的。”姚依依柔聲道。兩人能這麽平靜的講話,是姚依依從來沒有想過的,仿佛之前她大哥住院,她和姚母鬧得那點不愉快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樣。
姚母點頭,道:“我讓你嫂子去買菜,擎珩有什麽忌口的嗎?”
“他不吃芹菜,苦瓜這類,要不我和嫂子去買的,好久沒回來我都快不認識這邊的路了,我也想去看看這邊的菜市場長什麽樣子了。”姚依依提議道。
“那就一塊去吧。”
姚依依和歐擎珩陪著姚母與大嫂去買了菜,路上,姚依依問了姚家其他人去哪了,姚母都一五一十的說了。
原來她的兄弟姐妹都是上海北京這樣的大城市去謀生了,也隻有過年的時候才會回來了。
“年輕人就應該在外麵多闖闖。”姚依依笑道:“媽,弟弟和姐姐他們在北京都做什麽工作?”
“你弟是做IT的,你姐姐在一家公司裏當文秘,每個月也就領七八千的工資吧,扣除了房租費和生活費,也就沒有剩下多少錢了。”姚母說道。七八千的工資看起來不低,不過在北京上海這樣高消費的地方,哪哪都是要錢的,所以扣除了生活費和房租費,除非省吃儉用要不然每個月還真的省不了多少錢的。
“七八千也不低了,隻要好好地努力,工資還會漲,到時候也可以在那邊買房買車。”姚依依道:“他們要是需要付首付的錢,我也可以幫忙的。”
姚母搖頭:“不用了,他們有手有腳的沒必要接受你的幫助,你哥生病住院的醫療費都是你花的,你小時候我們也沒有多照顧你,接受你太多的好處了我們也會於心不忍的,何況這套公寓除了拆遷款之外還是用你的錢給買下來的,你給姚家的幫助已經夠多了。”
在金錢的給予方麵,姚母並不如姚婷的爸媽那麽的貪心,也許是出於對姚依依從小到大冷漠的愧疚,姚母也沒有那麽厚臉皮的想要從姚依依的身上得到更多的什麽。
她總覺得人在做天在看,在子女身上索取太多是會遭到報應的。
姚依依隻是笑了笑,並沒有多說什麽。
買了菜回去,姚母親自下廚弄了很豐盛的飯菜,姚依依和歐擎珩留下來吃完了飯,然後又說了一些話就打算離開了。
她離開家太久了,家裏早就沒有屬於她自己的房間。
姚母把她送了出來,姚依依從包裏拿出了一張卡,遞給了姚母,道:“媽,這張卡裏的錢不多,也就幾萬塊錢而已,您留著給爸和哥買點好吃的,哥動完手術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了,吃喝拉撒處處都要錢。”
姚母遲疑了下,到底還是接下了卡了。
姚依依抱住了姚母,低聲道:“媽,不管曾經發生過什麽,在我心裏,你始終都是我的媽媽,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的,所以不要拒絕我這個當女兒的一片好意。”
姚母的眼圈有點紅。
親眼看著姚依依和歐擎珩離開,她幽幽的歎了口氣,心情有些沉重,姚依依的話,還猶言在耳。
“走吧,回去了。”姚父道。
姚母點點頭,不過還是一步三回頭的看姚依依的身影還會不會出現了。
不過她隻能失望了,姚依依到底沒有出現。
“老伴,看來我們都錯怪了依依了,這孩子比我們想象的都要善良的多,我們這麽對她,她都能以德報怨,我這張老臉有時候真的不知道往哪裏放了啊。”姚母說道。
姚父的表情沉沉的,並沒有多說什麽。
兩人相依相偎的進了公寓裏,在等電梯的空檔,姚父突然道:“我們家還醃了魚,依依小時候也挺喜歡吃的,她剛剛離開的時候給她一些的。”
姚母抬頭看了他一眼,順著他的意道:“要不我給她打電話問她現在住在哪裏,我們給她送過去?”
姚父點點頭。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的意思不言而喻。
上了樓,姚母還真的給姚依依打了電話,問她在哪裏。
姚依依聽了後雖然有點訝異,不過還是把她暫時下榻的酒店名給說了。
“那行,下午我和你爸給你送點吃的過去,是我們親手醃的,我猜你應該會喜歡。”
“好。”
掛了電話,歐擎珩道:“怎麽了?”
“媽說她和爸要給我們送點吃的過來,讓我們在酒店裏等他們。”姚依依道。
歐擎珩撫摸著她的頭發,笑道:“我想媽這是想跟你重修舊好,你一直耿耿於懷姚家人對你的冷漠,現在她有意修補,你應該高興了吧。”
姚依依心裏說不出的滋味,所以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下午,姚母和姚父過來,手裏還提著不少的東西,姚父手裏甚至還提了一個大麻袋。
姚依依抽了抽嘴,說道:“爸,這是什麽?”
“這是我和你爸給你摘的哈密瓜,自家種的,不打農藥可甜了,你們雖然有錢,不過吃到的都是瓜農打了很多農藥的瓜果,所以我和你爸就給你摘了一些新鮮的瓜果來。”姚母喋喋不休的說道。
姚依依心頭一陣溫熱,這還是姚母第一次對她表現出關心來啊。
這種感覺,對她而言陌生又覺得渴望不已。
姚母一一的把她帶來的東西給拿出來,什麽西瓜、哈密瓜、醃製的魚、醃肉和各種當地挺有名的小吃,全部都是吃的。
“依依,我知道你和擎珩都吃慣了好東西了,我們這些上不得台麵的瓜果你有可能看不上,不過都是我和你爸的一片好意,你們別拒絕了。”姚母看著她帶來的東西,有點不太好意思的說道。
姚依依笑道:“怎麽會,這些都是好東西啊,我前兩天還跟擎珩念叨著去哪裏買沒有農藥的水果來吃,沒想到媽您就給送來了,我們兩真的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
姚母的老臉有些微燙。
“什麽心有靈犀一點通的,這麽肉麻的話是這麽形容的嗎?你這孩子就會亂說話,行了,你們喜歡就好,我和你爸先回去了,你們什麽時候回T城,我們去送送你。”姚母別扭了一會,到底還是把她來這的目的說了。
“明天十點的飛機,回去還有工作要做,安安也不能離開我太久了。”
姚母點點頭,抿了抿嘴,有點別扭的說道:“你哥住院那會我對安安的態度那麽的差,那孩子對我應該挺失望的吧,你回去替我跟他說聲對不起吧,我也是太著急你哥的病情了,也不是故意要對他這樣的。”
“媽,沒關係的,安安心大,不會埋怨您對他的不好的。”姚依依道。
“那就好。”
姚依依遲疑了下,還是說道:“媽,我認回我的親生母親了,您也不用擔心黃先生會對您們怎麽樣。”
姚母的手一頓,勉強笑道:“這樣也挺好的,為了你哥,我和你爸曾經還想過阻止你認親的,不過血緣這種東西怎麽樣攔都攔不住,你現在認了也挺好的,也省的我和你媽愧疚了。”
姚依依道:“媽,我沒怪您和爸。”
姚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姚依依陪著二老聊了會天,這才把他們給送走了。
第二天他們四人去機場,樊君塵夫妻也來送了,樊君塵手裏還牽著一個長得很像芭比娃娃的小女孩,很是精致。
姚依依一看,喜歡的不行。
她蹲下身,與小女孩平視著。
“小公主,你好,我是依依阿姨,你長得好像芭比娃娃啊,跟你媽媽很像。”
小女孩也不怕生,她亮晶晶的看著姚依依,道:“我知道你,媽媽和我說過,媽媽說除了她絕世無雙的容貌外你長得第二好看,不過我悄悄地告訴你,其實我覺得你比媽媽長得好看。”
說是悄悄,可是奶聲奶氣的話都被在場的人給聽了去了。
揚楊晴在她的後腦勺打了下,道:“你這說的是什麽話呢?敢說你媽媽醜,我看你是皮癢了。”
小女孩在自己的臉上撓了撓,鬼靈精怪的挑釁著大人的權威。
“媽媽,依依阿姨確實是比你漂亮啊,雖然在爸爸的眼裏你是最好看的,可我還是覺得阿姨好看。”
“你這小孩。”揚楊晴作勢要打,小女孩很快的就躲到了姚依依的身後去。
姚依依看著母女兩人的互動,嘴角一直浮現著笑容,她也想起了安安了,安安和這小女孩一樣聰明早慧。
姚依依道:“小公主,如果可以,你可以和你爸媽來T城,阿姨也有一個兒子,跟你一樣長得好看,我想你們會成為好朋友的。”
小女孩睜著一雙亮晶晶的大眼,道:“真的嗎?”
姚依依點點頭,道:“他比你笑,不過很聰明的,我想你和他應該能聊得來的。”
“好,我一定讓爸媽帶我去的,到時候我要見見弟弟,阿姨,我們拉鉤蓋章一百年不許變,你要是騙我你就是很醜的大狗狗。”
姚依依和她拉鉤蓋章了。
和小女孩約定好之後,姚依依又和趕來送她的姚家人一一的告辭了,她讓她大哥好好的照顧著爸媽,有什麽需要就給她電話,畢竟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了。
交代完,姚依依和歐擎珩他們去過了安檢,然後坐上飛機,而姚家人親眼看著飛機飛上了天,才轉身坐車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