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兒的尖叫聲讓梁哲恢複了一些理智。
他迅速搖晃著自己的腦袋,瞳孔慢慢緊縮,凝視著麵前的女孩,忽然間,他的嘴巴張開,跟著允兒一起叫了出來——
梁哲急忙鬆開了手臂,退到旁邊,低聲道:“對不起……我……”
允兒似乎是被嚇到了,她的身子微微發抖,一隻手握著火柴盒,另外一隻手想要掏火柴,可掏了半天卻一支也沒有掏出來。
“唰啦!”一聲響。
火柴盒掉到了地上,火柴散落了一地。
允兒急忙彎腰去撿,梁哲也跟著一起撿。
允兒忽然直起身子,她的臉色有些發紅,望著梁哲蹲在地上忙碌的身影,眉頭皺了起來。
允兒:“你真的是心理醫生嗎?”
梁哲抬起頭,有些發愣地道:“當然……怎麽了……”
允兒:“我怎麽感覺你更像是病人。”
梁哲‘啊’了一聲,沒有說話,繼續低下頭去撿火柴。
允兒歎了一口氣道:“剛才的事,把我嚇到了,我知道這並不是你的本意,可是……”
梁哲一邊手忙腳亂地撿著火柴,一邊打斷了允兒的話,道:“是我的錯……我想起了我女朋友……你跟她長得很像……”
允兒:“你們分手了?”
梁哲嘴角抽搐了一下:“沒有……”
允兒疑惑地道:“那你們……”
梁哲:“她再也看不見我了……”
允兒:“死了?”
梁哲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沒死,可卻醒不過來了。”
允兒輕吸了一口氣道:“抱歉……我……”
梁哲將已經重新裝好的火柴盒還給允兒,眼睛望著允兒的耳朵,低聲道:“沒事……是我的錯……”
允兒將視線從梁哲的臉上移開,下意識地望向了左邊的衣櫃,她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怎麽在這裏還放一個這麽大的衣櫃?”
梁哲的身子往左邊靠了靠,低下頭去道:“我有很多衣服……”
允兒似乎是想要找個話題和梁哲聊天,但發現此時他們兩個人之間已經被另外一種異樣的情緒給包裹了,不管怎麽突破都已經沒有辦法了。
允兒站起了身子,從兜裏掏出錢包,將幾張百元人民幣放在了茶幾上,她轉過身去,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又回過頭來,端起茶幾上的水杯,將裏麵的水全部喝完,然後望了梁哲一眼,這才朝著外麵走去。
就在允兒走到門口的時候,梁哲忽然追了出來。
梁哲望著允兒的耳朵道:“你還會回來嗎?”
允兒回過頭來,望著梁哲道:“我不知道……”
梁哲沒有說話。
允兒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梁哲站在門口,發了很久的呆,一張憂鬱的臉充斥在腦海中,讓他幾乎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
梁哲顫抖著手,掏出香煙,點上一顆,然後走進了診療室裏麵,他的視線落到了書架旁邊的一個大罐子上,這個罐子裏裝的是前幾天樊道明送給自己解乏的藥酒。
他走到罐子旁邊,將鼻子放在上麵聞了聞。
一股奇怪的香味,很像早上喝水和吃早餐時候聞到的那股味道。
梁哲的眉頭輕輕皺起,猶豫了一會之後,還是將罐子打開了。
瞬間,一股香味撲麵而來。
梁哲深吸了一口氣,沒有多想,便拿起自己的水杯,在裏麵倒滿了藥酒。
“咕嘟咕嘟!”
梁哲將藥酒一口氣喝了下去。
他砸吧著嘴,感覺渾身舒服多了,心髒處的微疼好像也舒緩了許多。
“這隻老狗配的藥酒還挺好喝……”
梁哲又喝了一杯之後,笑著自言自語地道。
他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沙發上,一隻手端著酒杯,另外一隻手拿著香煙,臉色發紅,雙眼朦朧。
“砰!”地一聲響,酒杯掉在了地上,香煙燃燒到了盡頭,也跟著掉落在了地上。
梁哲雙眼合上,昏昏睡去。
窗外的天空漸漸陰沉,一陣陣旋風席卷著大地。
“哢嚓!”一聲響,一道驚雷劃破了烏雲,赤紅的閃電如同紅蛇一樣從雲層後麵伸出頭顱,蛇信舔舐著地麵。
一場雷雨即將到來。
窗子被風吹來,窗簾隨風鼓**,整個診療室裏充滿了一種陰森詭異的感覺。
“啊——”
躺在沙發上的梁哲忽然大叫一聲,胸膛猛地一挺,緊接著身子一陣抽搐,然後猛地睜開了雙眼。
梁哲摸著劇烈跳動的心髒,搖晃了兩下腦袋,看了一眼外麵的天空,然後又望了一眼牆上的鍾表。
此時的時間,下午五點一刻。
梁哲深吸了幾口氣,似乎是想起了什麽,迅速拿起衣服,走了出去。
電閃雷鳴,狂風呼嘯,路上行人匆匆。
梁哲在路上顯得有些另類,他一邊抽著煙,一邊不緊不慢地走著,像是很享受這種天氣,似乎完全不怕即將到來的雷雨會將自己淋成落湯雞。
在路過一家花店的時候,梁哲猶豫了一下,然後走了進去。
有多久沒有買過花了?
梁哲已經不記得了,好像許多年了吧……
梁哲苦笑了一聲,拿起一束玫瑰看了一眼。
“送給女朋友嗎?”店老板眼鏡後麵的雙眼眨了眨,笑著道。
“不是……”梁哲有些尷尬地道。
“在這個天氣,送上一束玫瑰,暴風雨中,正好就可以擁抱了。”店老板臉上掛著有點壞壞的笑容。
梁哲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和段鈴兒接吻的時候,也是在一個雨天……
“這個玫瑰,給我包一下……”梁哲一邊說著,一邊掏出錢扔在了桌上。
“好的——”店老板將玫瑰花包好,遞給了梁哲,然後轉過身去,找好了零錢,“這是找你的錢……咦,人呢……”
梁哲將玫瑰花藏在懷裏,快步朝著一中走去。
不知不覺間,梁哲來到了一中校門口,他站在校門口,等待著即將放學的學生們。
不一會兒,放學的鈴聲便響了起來。
一個個年輕的小夥子和妙齡少女從校門口衝了出來,即使在電閃雷鳴中,他們的臉上依舊洋溢著青春的笑容。
似乎,他們真的什麽都不怕。
年輕,就是他們最大的資本。
梁哲裹了裹衣服,將玫瑰花又往裏麵塞了賽。
等了差不多十分鍾,依舊沒有見到饒允兒的身影。
梁哲有些失望,他在心底猜測,是不是她從他那裏走了之後,根本就沒回學校……
梁哲苦笑了一聲,又等了一會,校門口出入的身影已經不多了,梁哲知道,今天肯定見不到她了,或許,以後也見不到了。
梁哲抬起頭望了一眼校園的上空,然後驀然轉過身,朝著遠處走去。
走著走著,梁哲似乎感覺身後有個人正在跟著自己。
他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在一條街道的盡頭,他一邊回過頭望向身後,一邊往旁邊的街道拐去。
“砰!”地一聲,梁哲的腦袋撞到一個東西上。
梁哲抬起頭,看到了一雙帶著嘲諷的眼睛。
一個身高一米九以上的高個子年輕人站在梁哲的麵前,他的皮膚白皙,臉型瘦削,睫毛很長,一雙眼睛疲倦而又冷漠,脖子上掛著一條金鏈子。
高個子身穿一件白色的皮衣,他拍打了一下胸前,冷笑一聲道:“還記得我嗎,大叔?”
梁哲當然記得他,就在不久之前,這個高個子就在隔壁街道上,曾經和另外三個人一起毆打一個學生,正巧被梁哲給遇上了。
梁哲抬起頭,麵無表情地道:“別叫我大叔。”
高個子輕哼了一聲,他的身後隨即鑽出了一個人,一個身材中等,肌肉發達的年輕人。
緊接著,梁哲的身後也響起了一陣笑聲。
梁哲回過頭去,便看到了一個爆炸頭的家夥,和一個黃毛小個。
梁哲往旁邊撤了一步,盡量讓自己的視線能夠同時看到這四個人的動向。
高個子冷漠地望著梁哲道:“你叫梁哲對吧?”
梁哲沒有說話,心中暗道:看來這幫人是有備而來,連自己的名字都打聽到了,不過就因為上次的事,就專門找上自己,是不是有點太小題大做了,難道說現在的年輕人都這樣了,呲牙必報?
爆炸頭的家夥嘿嘿一笑道:“老大,錯不了,就是他,我看見過!”
高個子:“我要聽他自己說,你到底是不是叫梁哲?”
梁哲咬了咬牙道:“是的。”
高個子:“那就沒錯了,饒允兒你認識吧?”
梁哲還沒來的說話,身側那個黃毛小個忽然衝了過來,一腳踢在了梁哲的腰上:“老大,跟他廢什麽話,敢動你的女人,先把他揍了半死!”
高個子臉色陰沉了下去,冷冷地道:“梁哲,你聽著,今天給你點教訓,讓你知道動我的女人是什麽下場。”
梁哲剛剛直起身子,還沒開口說話,高個子忽然從背後掏出一根鋼管,然後對準了梁哲的頭便砸了下去。
一群年輕人——
完全不安套路出牌啊……
有些事,是可以聊的啊……
可梁哲的話根本就沒有機會說,四個年輕人便如同四頭惡狼一樣將梁哲圍在了中間。
心理窺探,致命弱點,氣場,威懾力……這些東西根本還沒來得及派上用場,或者說,就算用上了,也沒有多大的用處。
因為他們,根本就意識不到,根本就不在乎。
“哢嚓!”
一道紅色的閃電劃開烏雲,貼地疾行。
“劈裏啪啦!”
雨滴從天而降,落在梁哲的身上,同時落在他身上的,還有數不清的拳頭和腳掌。
梁哲倒在地上,懷中的玫瑰滑了出來,被踩的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