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豔陽高照。

黎墨的車停在了紅燈前麵,此時他的心情非常的不好,過去的兩個多小時對他而來像是噩夢一樣,他聽說並證實了一件讓他根本就無法接受的事實。

梁哲殺了自己的女兒。

就在昨天。

而今天,梁哲剛被送往了一家精神病院。

“事情絕對不會是這樣的!”悲傷過後的黎墨被憤怒占據了全部的身心,他惡狠狠地道。

“不過我會查出真相的!一如我往常一樣,要是真相如此,梁哲,你不要怪我心狠手辣!”黎墨瞪著血紅的眼睛,望著前方人行道上擁擠的人群,他真的很想碾軋上去。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這麽做,因為理智,因為道德。

直到最後一個人走過了人行道之後,黎墨才緩緩驅動了汽車。

忽然間,他斜眼看到了路旁一個熟悉的身影。

黎墨將車開了過去,搖下了車窗。

黎墨的臉色有些鐵青,嘴唇都似乎因為憤怒而發抖。

黎墨聲音沙啞地叫住了那個身影:“譚維——”

前方的身影停住了,然後緩緩轉過了身子,在一瞬間,她的臉上出現了驚喜,激動,以及興奮和恐慌,幾種複雜又細微的表情。

黎墨再次叫了一聲:“譚維。”

譚維的嘴角蠕動著,過了良久之後,她才道:“你已經知道了?”

黎墨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臉色愈加凝重。

譚維:“我是今天才回來的,我從來沒想過事情會變成這樣。”

黎墨:“當初我是把小雪交給你的,她的死你也要負責。”

譚維低下頭去,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過了良久之後,她才抬起頭,望著黎墨道:“你想要我怎麽做?”

黎墨將副駕駛座上的車門打開,擺了擺頭道:“上車。”

譚維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繞到了車的另外一邊,坐上了副駕駛座,與此同時,後排的車門也被打開了,一個年輕人坐了上來。

黎墨透過後視鏡望了那個年輕人一眼,眉頭皺了一下,然後問向譚維:“他是誰?”

譚維還沒有說話,那個年輕人立馬說道:“我叫肖小錘,別人都叫我小鐵錘,我之前是一名警察,不過現在不是了。”

黎墨:“那你現在是啥?”

小鐵錘搖晃了一下腦袋,沉吟片刻之後道:“一個男人。”

黎墨的嘴角抖動了一下,似乎想要冷笑,但不知為何,他沒有笑出來。

過了一會之後,黎墨道:“你下車,不然會後悔的。”

小鐵錘望了譚維一眼,搖了搖頭:“我下車,就不知道去哪了。”

黎墨望著譚維,譚維沒有說話,扭過頭望向了窗外。

黎墨歎了一口氣,踩下了油門:“好,那我就送你一程。”

車啟動,速度越來越快。

穿過了一條條公路,來到了人跡罕見的郊區。

黎墨忽然對譚維道:“閉上眼,把耳機戴上。”

譚維:“為什麽?”

黎墨:“有些聲音你不該聽到,有些東西你不該看到。”

譚維:“你還把我當成那個什麽事都不懂的小女孩?”

黎墨盯著譚維看了一會,冷笑一聲道:“在我看來,你始終都是。”

譚維望著黎墨的雙眼,過了一會之後,她才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將耳機戴在了耳朵上,然後閉上了眼。

黎墨微微抬頭,透過後視鏡看著後座上的小鐵錘。

黎墨:“還沒告訴你,我叫黎墨,之前是名精神病醫生,不過現在不是了。”

小鐵錘笑了起來:“你好,黎墨。”

黎墨的嘴巴動了一下,緩緩道:“你好,小鐵錘,我們的這趟行程裏真的不該有你,不過既然你沒地方去,我隻能送你一程,還好,你已經知道了你是一個男人。”

黎墨停頓了一下之後道:“一個男人就要有擔當對不對?”

小鐵錘使勁點了點頭,這是第一次有人稱呼他為一個男人,而且還是個有擔當的男人,他感到由衷的高興,他感覺自己重新煥發了青春,因為他知道了自己是誰了,想到這,小鐵錘不由地望向了前麵的譚維……

忽然之間,黎墨從懷裏掏出槍,他的頭也沒回,手臂快速伸向後座,對準了小鐵錘的額頭。

“砰!”一聲槍響。

小鐵錘的腦袋爆開,鮮血噴濺了出來。

黎墨輕吸了一口氣,伸出手,將濺到後視鏡上的鮮血緩緩擦掉。

譚維的頭轉向窗外,她的眉頭跳動了幾下,一滴淚從眼眶中湧了出來。

她的耳機中傳來了那首熟悉的歌,熟悉的旋律:

夢裏夢到醒不來的夢,浮現你被軟禁的紅

所有刺激剩下疲乏的痛

再無動於衷

從背後抱你的時候

期待的卻是她的麵容

說來實在嘲諷

我不太懂

偏渴望你懂

……

中午,郊區,一輛黑色的大巴車停下。

六個警察手握機槍,分兩排站立。

梁哲率先從車上走了下來。

他抬起頭,望向了前方,他看見在一百米左右的遠處,站著一群人,為首的是一個身材高大,帶著一頂黑色帽子的男子。

在這群人的身後,聳立著一座巨大的看起來有些老舊的建築物。

建築物四周的牆是純白色的,很高,很厚。

建築物的門是青色的,很寬,很高。

建築物在陽光的照射下,卻沒有讓人感覺到明媚,反而感覺到有些陰森壓抑。

梁哲緩緩走了過去。

他的嘴巴在蠕動,像是嘴裏正在嚼著什麽東西。

走了五十米左右的距離之後,他忽然停了下來,指了指自己的鞋,跟旁邊的一名警察道:“裏麵有塊石頭。”

警察看了梁哲一眼,沒有說話,轉過頭,望向了身後。

後麵的兩個精神病罪犯和梁哲擦肩而過,其中一個故意蹭了一下梁哲的肩膀。

梁哲身子搖晃了一下,他的頭順勢往旁邊一偏,嘴巴輕輕張開,舌頭往外一抹,一個東西落在了梁哲的手掌裏。

梁哲低頭看了一眼,迅速將手掌合上。

這是一個環形別針。

梁哲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彎下腰,將自己的鞋子脫了下來,在地上扣動了幾下之後,重新穿了起來。

環形別針被梁哲悄悄塞進了梁哲的右腳的兩根腳趾之間。

梁哲輕輕跺了一下腳,然後搖晃了一下腦袋,繼續前行。

走到那群人旁邊的時候,那個身材高大,戴著一頂黑帽子的男人忽然對著梁哲笑了起來。

就在此時,那道青色的鐵門忽然‘嘎嘎’響動了起來。

兩道門同時緩緩打開,在它們的相連之處,逐漸印出了一個很大的符號——X。

一道門向裏開,一道門向外開。

左邊的門帶著‘》’往外麵開,右邊的門帶著‘《’往裏麵開。

梁哲望著緩緩打開的巨大鐵門,臉色微微發生了變化。

風忽然變大,一陣沙塵席卷而來。

梁哲眯起眼睛,回過頭去,盯著來時的那條小路。

遠處似乎出現了一個跳躍著的模糊黑點,黑點由小變大,由遠及近。

那是一輛車,一輛嶄新的福特野馬,顛簸在崎嶇的路麵上。

梁哲微微一笑,轉過身去,邁步走進了鐵門裏麵。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