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打了!”

廖詩文猛地推了一把房子霖,房子霖毫無防備,直接跌倒在了地上,而前衝的中年男子則被房子霖的腳掌一拌,也倒在了地上,碎酒瓶從他的手中脫落,滾到了不遠處。

房子霖大吼一聲:“快跑!”

廖詩文扭頭就跑。

中年男子爬起來就要去追,房子霖也從地上爬了起來,直接撲倒了中年男子的身上,兩個人朝著身後雪地上倒去。

“噗嗤!”

一聲輕響,似乎有什麽東西鑽進了中年男子的後背裏。

四周的雪地忽然泛紅。

中年男子的臉扭曲了一下,奮起全力將房子霖推開。

“噗嗤!”

又是一聲輕響,似乎那東西鑽的更深了一些。

中年男子喉間發出了一聲怪叫,然後奮起支撐起身子——

他的後背上,插著一塊碎酒瓶,一片血紅,浸濕了衣服。

房子霖瞪大了眼睛。

廖詩文扭過頭來:“父親?!”

中年男子搖搖晃晃地往遠處走去,他想要離開這裏,永遠離開這裏……

不能讓女兒看到自己這樣子,這不是他的初衷,這原本就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他隻是,隻是……來勸說一下的啊……他隻是舍不得她……怕她受到傷害啊……

雪花簌簌地落下。

鮮血流成了一條小路。

“噗通!”

中年男子跪倒在了地上。

“父親……”

廖詩文跑了上去,攬住了自己的父親,淚水奪眶而出。

房子霖似乎有些慌亂,愣在原地,一動不動,似乎已經被嚇傻了,他沒料到會這樣,他隻是推了他一把而已,那個酒瓶,天知道,為什麽會在那……

中年男子睜開雙眼,忽然一把握住了廖詩文的手:“不要離開我……不要……你下學期的學費……我已經賺夠了……”

廖詩文看著自己的父親,那一瞬間,他的臉似乎有些陌生。

中年男子斷斷續續地說著:“打掉孩子……我們從頭再來……生活肯定會越來越好……”

廖詩文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然後又看了一眼父親,忽然往後退開了一步。

在父親於肚子裏的孩子之間,她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中年男子奮起全力,往前一撲,將廖詩文按倒在地,聲音中帶著哭腔:“不要離開我……不要……打掉他……打掉他……好不好……好不好……”

中年男子揮起幾乎毫無力氣的拳頭砸向廖詩文的肚子。

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廖詩文忽然推了一把父親,但父親抱得很緊,她沒有推開。

“打掉他……打掉他……”

中年男子不停地呼喊著,他似乎已經看到了結果,有一個地方比後背的傷口還痛,是心。

廖詩文又推了兩下,還是沒有推開,她有點慌了,又有點害怕,可是,她知道,自己的選擇是什麽。

無論如何……

無論如何……

‘孩子,媽媽會保護好你的……’

廖詩文將手伸向了腦後,將纏著自己頭發的發匝取了下來,她還記得房子霖跟她說的那句話:這是牛皮筋的,拉不斷……

廖詩文將那個代表著愛的粉紅色發匝套在了父親的脖子上。

中年男子的臉色開始發青,他的眼睛睜得很大,瞳孔中閃過一個白光幻影,似乎看到了一個他從來沒看到過的景象……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女兒,正在他的背後奮力地拉扯著那個發匝。

很緊,越來越緊……

呼吸越來越困難……

眼淚如注一般從廖詩文的眼眶中滑落而出。

手上的力氣越來越大,發匝被拉得越來越長——

中年男子的腦袋一歪。

“啪!”

發匝彈了回去。

廖詩文跪在了地上。

房子霖跪在了地上。

雪花在落,落成雪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廖詩文忽然抖落掉身上的雪花,站了起來。

她的臉上掛著一抹蒼白的笑:“現在,我們可以私奔了。”

房子霖愣愣地問:“去哪?”

廖詩文伸出手,往東邊一指:“太陽升起的地方。”

房子霖順著廖詩文手指的方向望去,他沒有看到,廖詩文的手中拿著一塊石頭。

“砰!”

後腦傳來一陣劇痛,眼前一黑。

房子霖的身子軟在了雪地中。

東方的太陽升起。

黎明的曙光照耀著大地。

它是光明,是溫暖,是清掃大地一切陰霾的救世主。

這是新的一天,重生的一天。

房子霖渾身通紅,被人送進了急診室,在整個過程中,他的手裏緊緊握著那個粉紅色的發匝。

高燒47度。

他死裏逃生。

可從此卻患上了奇怪的失憶症。

他不記得所有關於廖詩文的事情。

不記得他們在小樹林裏的那一切甜言蜜語,不記得他們的第一次偷食禁果,不記得那天晚上的凶殺行為。

後來人們告訴房子霖,在發現他的那個小樹林裏,四周都是厚厚的積雪,唯有他躺著的地方,一片雪也沒有。

不知道,廖詩文在那天晚上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將這一切痕跡都抹去的。

從此之後,這個叫廖詩文的女孩便消失了。

在整整四年的時間裏,沒有任何的消息。

或許,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