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見諸葛鑫的那一刻,梁哲渾身冰涼,他的下半身似乎已經完全沒有了直覺,身體內所有的熱量全部集中到了頭部以上,腦袋像是隨時將會炸開。

梁哲踩著血水,盯著渾身浴血的身影,緩步上前,問道:“諸葛鑫?”

諸葛鑫咧了咧嘴,腦袋往旁邊歪了一下,似乎沒聽懂梁哲的話。

梁哲緊咬著牙關,瞪著諸葛鑫:“你到底是誰?!”

諸葛鑫再次嘿嘿笑了起來,一邊笑著,一邊提著斧頭朝著梁哲走來:“還不明顯嗎?”

諸葛鑫的話音剛落,他就奔跑了起來,他的身軀好像比之前高大了許多,塗滿全身的鮮血在奔跑的過程中不停地飛濺著。

隻一瞬間,諸葛鑫便衝到了梁哲身前。

沒有絲毫的猶豫,諸葛鑫的斧頭對準了梁哲的脖子,猛地砍了下去。

“哢嚓!”

人頭滾落到了地上——

眼前驟然一黑!

“噗!”

梁哲口裏吐出一串泡沫,雙眼忽地睜開,隻感覺喉嚨處傳來一絲涼意,他雙手按在脖子上,大口地喘息著。

車輛依舊在行駛,速度很慢。

梁哲竟然在車上睡著了。

他抬起望向窗外,明媚的陽光照在大地上,萬物生靈都在追隨著陽光的方向茁壯地成長。

剛才那恐怖的一幕是一個夢。

一個讓梁哲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的夢。

梁哲本來應該早就發覺的,在夢裏的路上沒有一輛車,而且轉眼之間就到了別墅,最重要的是,出租車師父沒問他要錢,這種種的破綻都是潛意識留給他的線索,可梁哲竟然沒有發覺。

梁哲摸著自己的額頭,苦笑了一聲。

拋開這些漏洞不說,這個夢境到底又代表著什麽?

潛意識是想要告訴自己什麽信息呢?

梁哲的食指按在鼻翼上,靜靜地沉思著,片刻之後,他忽然對著前方道:“師傅,調頭。”

“去哪?”

“我上車的地方。”

出租車師傅似乎有些惱怒,他回過頭來望了梁哲一眼,嘟囔了兩句之後,才在前方極不情願地調了一個頭。

這一次的車速行駛的很快,出租車師傅似乎是想要盡快甩掉這個有些古怪的客人。

“你在這等我一會,我馬上就出來。”梁哲推開車門,就要往外走。

“老板,先把這次的錢付了吧。”出租車師傅急忙道。

梁哲望了他一眼,然後掏出錢包把錢付了。

還是那棟別墅,太陽依舊在當空照著。

大門沒鎖,梁哲輕吸了一口氣,走了進去。

按了兩次門鈴之後,屋子的門才被打開。

女管家手中拿著一個掃把,有些疑惑地望著梁哲。

梁哲笑了笑道:“諸葛鑫在嗎?”

女管家的表情有些古怪,她撇了撇嘴道:“少爺和老爺剛走。”

梁哲:“去哪了?”

女管家:“下午有場球賽,他們去看球去了。”

梁哲點了點頭,視線越過女管家望向屋子內部,地板上碎裂了一個茶杯,碎片到處都是,很顯然女管家正在清理這些碎片。

女管家順著梁哲的視線回過頭去,望了一眼地板上的茶杯碎片,然後扭過頭來道:“剛才你走的時候,老板掉在地上的那個茶杯摔碎了,我正在收拾,要不你進來坐坐?”

梁哲記得當時諸葛元掉在地上的酒杯分明就沒有摔碎,而且那是酒杯,現在這個是茶杯,兩者有著很大的區別。

梁哲想了一會,然後搖了搖頭道:“改天吧。”

梁哲剛想要轉身離去,女管家忽然道:“對了,少爺說如果你回來,叫我給你個東西。”

女管家從懷裏掏出一個信封遞給了梁哲。

梁哲將信封拿在手裏,望了一眼女管家:“謝謝。”

女管家忽然笑了起來:“不用謝。”

梁哲的腦袋有些發懵,一向從沒有過任何表情的女管家竟然笑了,她的笑似乎不是開心喜悅的笑,似乎有著某種特殊的含義……

像是——

梁哲的眉頭皺了一下,一時間腦中並沒有找到能夠合適地形容這種笑的詞匯。

可能是她太久沒笑過的緣故吧,才會看著這麽奇怪。

梁哲一邊走著,一邊拆開了信封。

梁哲抖了兩下,裏麵空空如也。

信封裏麵什麽都沒有。

梁哲站在原地,愣住了。

良久之後,梁哲才開始翻看著信封,想從信封上找到一些信息,最終他的視線落在了信封的郵票上。

一個沒有寄信地址,沒有收信地址,沒有名稱,甚至沒有信件內容的信封上,竟然貼著一張郵票。

郵票看起來有些古老,整體色調暗紅,由兩個正方形組成,中間正方形裏填充了一個大大的紅色數字‘3’,外麵的正方形分為四個邊,上邊一行是:SACHSEN,下邊一行:FRANCO;左邊一行:DREI,右邊一行:PFENNIGE,郵票的四個角上是四個齒輪狀的圖案。

梁哲看了一會,並沒有看懂這個郵票是什麽意思,他對郵票也不在行,更不知道這郵票的來曆和其中蘊含的故事。

梁哲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去。

大門外,那輛出租車已經不見了。

梁哲隻能沿著路往前走,他一邊走著,一邊在腦中將種種的信息和線索匯總了起來:

諸葛元的話:他根本就沒有哥哥。

諸葛鑫的話:謝謝你融合了我們。

碎掉的茶杯。

女管家的笑。

空的信封。

一枚不知道來曆的郵票。

梁哲的身影再次停住,他抬起頭望了一眼天空的太陽,然後低下頭望了一眼腳邊的影子。

梁哲深吸了一口氣,從兜中將那個斧頭剪紙拿了出來,然後將剪紙舉起,對著太陽,仔細地觀察著。

斧頭剪紙上寫著一個字:殺。

這個字是用鋼筆寫的,是楷體。

偏斜的陽光將剪紙的暗影投射到了梁哲的胸口上,像是他的胸口上正插著一把斧頭。

過了一會之後,梁哲忽然笑了起來。

他掏出信封,將斧頭剪紙塞進了信封裏,然後將信封合上,放在了兜裏。

是的,沒錯,這封信將會寄到一個它必須要寄到的地方。

一陣輕風吹來,梁哲踏步往前。

走了幾步之後,梁哲的腦中隨即浮現出了康托爾的那句話:數學的本質在於它的自由。

※※※

PS:

親們,第三卷數字男孩截止到今天已經正式完結。

讓我們一起陪著他,一起看著他,一起鼓勵他,找到他心的自由,找到他真正的自己。

數字和文字一樣,都隻是表達思想的一種媒介。

而真正可貴的,是在思考過程中那短暫快樂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