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哲打電話給譚維,將事情事先告知了她一遍之後,便和黎墨一起驅車來到了和譚維約好的地點。

梁哲將鑰匙交給了譚維,又將小雪的事情囑咐了一遍,這才放心地離去。

譚維目送著梁哲和黎墨的身影離去之後,表情困惑地望向了手中的鑰匙。

“黎雪?”

譚維喃喃自語,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急忙將手伸進了口袋中,然後掏出了一塊白色的手帕。

手帕的正麵上有兩條上下交錯,首尾相接的錦魚,錦魚下麵是一行歪歪曲曲的繡字:爸爸生日快樂。

手帕的反麵上是一個大大的血紅的X。

涼風忽起,譚維的身子微微抖動,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驚懼?

走了一夜的路程,先是火車,然後是黑出租,接著是摩托車,最後是腳蹬三輪,三輪完了之後又步行了一段時間,終於在第二天的破曉之前趕到了目的地。

梁哲望著眼前高高的山脈,呼吸著曠野間清新的空氣,嘴角露出了笑容。

雖然火車上睡的不是很安穩,但梁哲還是沒有感覺絲毫的困意,似乎這鬱鬱蔥蔥的森林和清清的河水已經讓他一路上的疲憊一掃而空。

黎墨回到了自己的村子,梁哲在山下的一家旅館暫住,兩人相約兩天之後的下午在此碰頭。

梁哲在旅館內簡單地收拾了一下之後,便迫不及待地去登山了。

投身到大自然的懷抱,感受清風拂麵的溫柔,聽聞鳥語花香的愜意。

腳踏青山,手浮綠木,腦中空無一物。

曆經了七個小時的攀爬之後,梁哲終於來到了山頂。

梁哲站在山頂上,俯瞰腳下,忽然感覺繁花似錦的大城市在此刻看來卻猶如一個巴掌大的勺子。

梁哲微微一笑,要是連城市都僅僅是個勺子,那居住在裏麵的人類又算什麽?

“也許,真的隻是一粒一粒的塵埃吧。”

“或者是,一顆顆的鳥屎……”

梁哲感覺自己的心胸不由地豁達了起來,他忽然有種想要大笑的衝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梁哲再也忍不住,對著無邊天際,瘋狂大笑,直笑得臉紅脖子粗。

梁哲笑得躺在了地上,他背倚岩石,麵向天空,看著明朗的天空中,掛著一朵朵白雲,像是一張張孩子的笑臉,忽而調皮,忽而淘氣……

梁哲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了雙眼……

這座山名叫旗山,是杭州一座不是很知名的山。

說它不是很知名,是因為這座山沒有被用於風景區,所以很多人不知道,但實際上,這座山對當地人來說,或者有點曆史知識的人來說,卻是很出名的。

對當地人來說,這座山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他是當地人的信仰,這個信仰源於一個傳說。

傳說有很多個版本,但不管是哪個版本,都會提到一名落魄的英雄扛著一張巨大的旗子,被眾多人追擊之後,來到了這裏,英雄渾身傷痕,已經再無力向前走,於是就將那張旗子插在了一塊高高的山丘上。

後麵的人追了上來,將奄奄一息的英雄殺掉之後,想要拔出旗子,但無論他們怎麽用力也拔不出來。

因為這旗子太過重要,他們又不敢直接砍斷,所以隻能往底下挖,他們越挖越深,旗子的根部深不見底,像是直接插進了地心。

他們沒有放棄,繼續深挖,直挖了一天一夜,就在他們以為找到了旗子根部的時候,忽然間天空陡變,原本晴朗的天空驟然間電閃雷鳴。

暴雨傾盆轉瞬即下,讓他們毫無防備,甚至有幾個人還沒來得及爬出來,就被蜂擁而下的泥土掩埋在了裏麵。

旗子迎風獵獵作響,發出詭異的呼嘯之音。

雨越下越大,天空一片漆黑。

旗子上忽然發出一道金光,金光乍現,異常明亮,將剩下的幾個人的眼睛直接閃瞎了。

後來,那幾個人雖然逃掉了,但卻全都瘋掉了,整天如同無頭蒼蠅一般亂轉,逢人便說什麽索命,什麽陰鬼之類的東西。

後來這座山丘隨著時間的演變,逐漸變高。

最終,成為了海拔高達880米的旗山。

雖然傳說神秘詭異,但畢竟僅僅是傳說而已,除了當地人幾乎沒有人會相信這座山的來曆是這樣的,甚至當地人也找不到證據了。

因為,那座象征旗山的旗子早在幾十年前就不見蹤影了。

此時的梁哲正躺在旗山山頂,一塊黑色的大石頭上,他睡著的臉上掛著笑,正在做一個無比香甜的美夢。

夢中的他回到了十年前,那是他最調皮的年紀,那時候他正初中,呆呆地望著操場中那杆迎風飄揚的五星紅旗,忽然咧嘴笑了起來,他往自己的手上吐了兩口唾沫星子,口中吆喝一聲,便開始爬起了旗杆。

也不知爬了多久,小梁哲低頭往下看:我了個乖乖,竟然爬了這麽高了,咦,下麵有人在看我呢,那些人舉起手掌放在眉毛處,仰著頭望向自己,像是在給自己敬禮……

又往上爬了一會,小梁哲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怎麽感覺這旗杆好像無止無盡一樣,在下麵看緊緊十幾米的樣子,怎麽爬起來這麽費勁。

小梁哲不由地抬起了頭,望向頭頂:乖乖,原來旗子已經在頭頂上,咦,五星紅旗,長這樣?以前都是遠距離的看,就看見幾顆規規矩矩的星星,排列組合在上麵,怎麽近距離看起來,這星星就不像是星星了,倒像是幾條盤綜錯節的蛇?一條,兩條,三條……

夢中的小梁哲揉了揉眼睛,忽然怪叫了一聲:這蛇的眼睛會動?

“操!哪個龜孫在下麵捅老子屁股?!”

小梁哲感覺自己的屁股被一個硬物捅了一下,不由地罵了起來,但他的注意力卻還放在那旗子上。

屁股猛然間又被人捅了一下——

小梁哲怒火中燒,抬起腳朝下就是一腳,管他青紅皂白,捅老子屁股的統統去死!

“喂!你這人怎麽這樣呢……”

耳邊忽然響起了一個清脆的聲音,聲音中夾雜著不可遏製的憤怒。

梁哲翻了一個身,隻覺得身上傳來一陣酸疼,身下更是硬物膈應著,異常難受。

梁哲猛然間醒悟了過來,急忙睜開眼——

原來剛才是個夢。

梁哲揉了揉眼睛,心中暗道:那一聲清脆的喊叫是誰叫的,記憶中好像沒有這號人物啊?

梁哲摸著自己微疼的屁股,站了起來。

“我說,你這人咋一點禮貌也不懂呢?!”

清脆的聲音驟然響起,嚇了梁哲一跳。

梁哲急忙轉身望去,就在自己的身後,站著一個小姑娘,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姑娘。

小姑娘正掐著腰,站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瞪大了眼睛望著自己,臉上掛著嗔怒的表情,她的衣服上,有一個很明顯的鞋印。

梁哲忽然意識到了什麽,看了看自己的腳,然後尷尬地笑了笑道:“小姑娘,剛才是不是踢到你了啊?實在對不起,快過來,讓哥哥看看受傷了沒?”

“哼!”

小姑娘眼白一翻,努了努嘴,伸出食指,往左邊的天上一指:“你自己看吧。”

梁哲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隻見天邊黑雲滾滾,如同一條黑龍急速駛來,不時有紅色的閃電探出雲頭,如同毒蛇吐信,舔舐著山頭上的樹木。

一陣冷風襲來,梁哲下意識地裹緊了自己的衣服。

“這天氣變的也太快了吧。”

梁哲咋了咋舌,喃喃自語,就這說話的功夫,雷聲也跟著響了起來。

“轟隆!”一聲巨響。

腳下的山脈似乎都在微微震顫。

黑雲低沉,緊壓在山頭上,狂風說起就起,隻一瞬間,四周便響起了駭人的呼嘯之聲。

“鈴鐺!鈴鐺!”

一聲渾厚的聲音從林子中響起,語氣中夾雜了一絲驚慌。

“爺爺!我在這!”

梁哲身後的小姑娘急忙扯開嗓子大叫了一聲,然後瞪了梁哲一眼便朝著發生出跑去。

“真是個不知死活的,這時候了還貪玩,快隨爺爺下山,不然要被堵在山上了!”

一個佝僂著背的身影從左邊的一棵樹後閃身而出,手中拿著一把柴刀,背上背著一個籮筐。

老者一把拉住小姑娘,就往山下走。

小姑娘剛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停住了身子。

“我的小祖宗!你又要做什麽?”老者焦急地回過頭來問道。

小姑娘伸手往後一指。

老者順著小姑娘的手腕往後看去,恰好此時,梁哲也望向了這名老者。

四目相對,老者的眉頭忽然皺了一下,眼神中掠過了一絲驚異,然後很迅速地,便轉過頭去,再次拉起了小姑娘的手:“再不走!你爺爺這條老命今天就要交代到這了!”

老者一邊拉著小姑娘往前走,一邊高聲吼著:“外來的,想要活命,就趕緊跟著我下山,興許還來得及!這天空的氣勢,我是十幾年沒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