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須老者喊完之後,轉頭就往外跑,與此同時,三手和村長幾乎在同時望向了三爺。
“唰!”
就在此時,破布遮住了三爺的臉。
三手心隨手動,左手抄起地上的麻繩,一個箭步衝上去,將三爺直接撲倒在地,然後麻繩瞬間就將三爺捆了起來。
“捆緊點!”
村長大喝一聲,也從旁邊拿起一捆繩子,跑上去,又捆了一道。
三爺的臉在破布裏麵鼓**著,喉間發出一聲聲駭人的聲響。
與此同時,幾個大漢破門而入,在村長的指揮下,又加上了幾道繩索,然後將三爺拖出了屋子,直接綁在了外麵的石圓桌上。
這個圓桌少說也有五百斤,而且由於被放在這的時間已經很長,石桌的底部已經和土地粘為一體,所以要想將圓桌移動,至少需要八百斤的力量。
將三爺完全弄妥之後,已經將近半夜時分。
村長抹了抹額頭的汗水,望著此時已經一動不動的三爺,眼神中帶著一絲寒意:“誰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胖女人撇了撇嘴,臉上掛著一絲譏諷般的笑容道:“跟七年前的大壯一樣,那時候大壯都差點毀了這個村子,要不是請了十三娘出山做法,估計已經沒有了今天的風鈴村,也沒有了你這個菩薩心腸的李大村長。”
李村長的臉色凝重,眼睛死死盯著胖女人,兩道眼神如同兩把鋒利的刀:“田寡婦,你嘴巴給我放幹淨點,你給我記住,隻要我一日在這個村裏當村長,一日就要在這個村裏做主!”
田寡婦的臉一下子就白了,嘴唇**著:“李四眼!你也給老娘聽好了!老娘祖孫六代全都是在風鈴村,要說做主,你先問問村裏的鄉親們答不答應!”
李村長嘿嘿一笑:“田寡婦,你也就是六代了吧!”
田寡婦氣的身子直抖,伸出手指著李村長,臉上一陣白一陣青,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都別吵了!”銀須老者從大門外跨步而進,身後還跟著四個輕壯男子,“這都什麽時候了,還吵!明天都跟我去請十三娘,把銅錢都準備好!”
李村長轉頭望向銀須老者道,神情恭敬了許多道:“伍爺,這個十三娘到底是什麽人物,為何咱們不能現在去請?”
伍爺摸了摸銀須,嘴唇抖動了一下道:“這是她定下的規矩,要想讓她出山做法,就老老實實遵從她的規矩,不要問那麽多為什麽。”
李村長似乎想起了什麽,急忙問道:“那七年前的大壯是怎麽……”
伍爺忽然擺了擺手:“你如果還想繼續在風鈴村當村長,就不要再提那件事,否則就算你會飛,可能也飛不出——”伍爺伸出右手往半空中一指,一字一句地道,“這座山!”
李村長回過頭去,朦朧月光照耀下,遠處的半空中一個漆黑的高大影子豎立著,讓人有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能不能讓我說兩句。”
一直站在眾人身後的梁哲忽然開口。
李村長望了一眼梁哲,然後又望了望石桌旁的三爺,良久之後才道:“你有什麽好說的。”
梁哲問道:“你們覺得三爺是怎麽回事?”
李村長一愣,語氣變得生硬了起來:“什麽叫怎麽回事?”
梁哲:“你們覺得他是被邪東西附身了對不對?”
伍爺忽然朝李村長使了一個眼色,轉過頭盯著梁哲,過了一會之後才道:“你剛才怎麽知道要蓋住三爺的臉?”
梁哲見伍爺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拋出了一個問題,知道他是在試探自己,於是道:“我蓋的不是他的臉,而是他的眼。”
伍爺微微一愣道:“唔,那你倒是說說他眼裏有什麽?”
梁哲:“控製人心。”
伍爺摸著胡須,嘴角掛著一抹奇怪的笑:“小夥子,你也會做法?”
梁哲:“我不會做法,可我會,催眠。”
伍爺似乎不知道什麽是催眠,眉頭輕皺了一下道:“什麽是催眠?”
梁哲:“催眠是一門現代學科,如今被廣泛應用於心理治療和精神病治療,起到了異常重要的作用。”
伍爺神情嚴肅,伸手往石桌旁一指:“現代學科?你所謂的現代學科裏,有這樣的現象麽?”
梁哲想起了三爺臉皮鼓**的樣子,以及他雙眼中所傳達出的異常力量,搖了搖頭道:“我雖然沒遇到過,但並不代表不存在,就精神病學來說,人可以在精神失常的狀態下,變成任何他所認為的形態,一塊石頭,一朵蘑菇,甚至一隻鴿子。”
伍爺麵色凝重,像是在思考,過了一會之後才道:“你的意思是人會變化?”
梁哲:“隻要你真的認為你會變,那麽你就會變。”
伍爺:“那如何才是真的認為?”
梁哲:“潛意識認為,才是真的認為。”
伍爺忽然仰頭大笑了起來:“臭小子!你以為我伍爺是三歲小孩嗎?!告訴你,人隻有在一種情況下才會變,那就是被惡鬼邪妖附身!”
一旁的田寡婦一肚子火無處發泄,此時正好逮著機會,立馬瞪著梁哲,大聲道:“科學?!催眠?!快帶著你那些狗屁學說滾回城裏去,這裏不需要你,也容不下你這樣的大學問家!”
李村長一直低著頭,像是在沉思梁哲說的話,這時忽然抬起頭道:“已經回不去了。”
田寡婦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了什麽,立馬道:“哦,對!泥石流已經將你回去的路都堵死了,沒個十天半月,你也回不去,也好,就在這讓你見識見識我們風鈴村的法術,那可是真正的法術哦。”
梁哲似乎已經知道跟這些人是講不通的,於是索性直接道:“給我三天時間,我會給你們一個答複。”
梁哲很清楚,三爺的情況屬於突然遭受巨大的打擊,才導致的精神反常,此時治療是最好的時機,隻要找到打擊的源頭,便有機會將三爺治好,倘若拖得越久,便越不好治療。
而這個所謂的打擊,很有可能是三爺見到了某件驚駭的事情,或者某個驚駭的畫麵,而這件事情和畫麵遠遠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或者直接顛覆了他原本的世界觀,使他的意識遭受了巨大的衝擊,讓潛意識得以入侵,從來使大腦變得混亂。
梁哲此時能想到的就是,自己昏迷的那個山洞。
“哼!”伍爺冷哼一聲,轉過頭去,“外來的!我們旗山的東西你不懂,勸你最好老老實實呆著,要不然你自己怎麽死的,你可能都不知道。”
梁哲的語氣也嚴厲了起來:“你們這是在害三爺。”
伍爺驟然轉過頭來,盯著梁哲,目光銳利,語氣凶狠:“難道你想害全村的人?!”
月光朦朧,星光閃爍,一陣涼風忽然襲來,眾人身子都是一抖,不知是因為涼風的緣故,還是因為伍爺的話。
梁哲的心底也傳來一絲異樣的感覺,他望了一眼石桌旁麻繩纏繞,破布蓋臉的三爺,不由地在心底暗問自己:難道自己真的有十足的把握能夠治好三爺?
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那麽如何能夠承擔這樣的責任,這關乎的可不僅僅是三爺自己,很有可能是鈴鐺,是村長,甚至是村裏許許多多不知名不知姓的普通老百姓的性命。
剛才三爺能夠在瞬間控製胡須大漢,讓胡須大漢突施暴行便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梁哲似乎開始猶豫了。
不,是他開始懷疑自己了。
從自己的重症心理診療所開啟以後,自己先後接收的兩個病人,一個是譚維,一個是房子霖,自己敢拍著胸膛說,已經將他們徹底治好了?
譚維那離奇的拉人入夢,是心理疾病,還是獨特的能力?
房子霖那詭異的選擇性失憶,以及他初戀女友廖詩文的下落,是真的能夠忘記,還是故布疑陣,好使自己逃脫法律的製裁?
梁哲搖晃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裏麵傳來晃晃****的聲音,如同灌滿了銀水。
伍爺看見梁哲不再說話,以為他已經服軟了,便擺了擺手道:“時候也不早了,大家——”伍爺忽然停頓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容,望向李村長道,“村長,要不你讓大家先回去休息吧。”
李村長意味深長地望了伍爺一眼,然後道:“大家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說。”
眾人早已不想呆在這了,聽見村長說出這話之後,便立馬頭也不回地小跑著離去。
伍爺和田寡婦也相繼離去。
一個身影和梁哲擦肩而過,帶著一頂黑帽子,遮住了麵頰。
梁哲忽然想起了什麽,腦袋一熱,一把便拉住了他的手臂:“我認識你。”
“放。”
黑帽身影頭也沒回,一個字從他口中吐出,聲音冷冷冰冰,沒有一絲感情。
梁哲望著黑色帽子底下那張緊抿的雙唇,忽然控製不住地伸出了另外一隻手,抓向了他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