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後二十分鍾左右。

包括戰爭開啟,結束,到收屍。

調查員們有序的退回到上京城內,之後的戰爭,已經與他們無關了。

可誰又能想到。

這短短的時間內,付出了數百人生命的代價。

茅永安就這麽茫然的跟隨著人群,進入到上京城中,瞳孔有些渙散,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死人,他見過。

很多。

甚至他親手殺掉的人,同樣不少。

但這種場景,是他這輩子都沒有經曆過的,甚至他很難想象,那些調查員在自爆的最後一刻,在想些什麽。

值得麽?

為了其他人的計劃,就這麽坦然的付出自己的生命。

沒有人告訴他答案。

城門關閉。

那些調查員們,就這麽背著自己同袍的屍體,逐漸遠去。

茅永安漫無目地的跟隨在眾人身後。

直到...

一片墳墓。

這片墓地很簡陋,沒有過多的修飾,一片土,一座座墳包,僅此而已。

甚至就連墓碑,也不過是一塊巨大的石頭,上麵刻著一個個名字。

而地麵上,有新挖出來的坑。

顯然,在這些人出城前,就已經替自己挖好了墳墓。

八百三十座。

屍體被他們放在地上,隨後他們將目光靜靜的注視在茅永安身上。

茅永安有些麻木的將自己背包中的屍體取出。

這些調查員無聲將屍體聚攏在一起。

點燃。

屍體在不斷燃燒,發出陣陣清脆的聲響,調查員們在火焰的照映下,顯現出一張張古井無波的臉。

或者說...習以為常。

早晚有一天,他們也會在這片土地上,被燃燒,被刻在那塊巨石上。

直到屍體全部燒成灰燼。

大家拿出一個個瓦罐,將地麵上的骨灰均勻分配,裝入瓦罐中,埋在土下。

所有的操作,全部自己完成。

哪怕他們已經是高高在上的異能者們。

“曹天華!”

“到!”

“王餘!”

“孟缺!”

“吳明!”

“肖七!”

“到!”

其中一名調查員,手中拿著一份名單,按照上麵的名字,一位位的念下去,活著的,就喊一聲到。

死去的,就會被另一位調查員刻在那石頭上。

這一切就像是一場儀式。

看著巨石上那一道道名字,有些嶄新,有些...則是已經存在許久。

似乎,天組自建立之初,就有這個傳統。

“犧牲的人,有資格,也應該被後人謹記!”

這似乎是李星河當年在會議上,留下來的話。

“蘇長青!”

...

沒有回應。

這位天組曾經風頭無兩的行動部部長,甚至與張子良爭鋒的存在,同樣也在這場戰爭中,無聲死去。

甚至隨著異能者們的提升越來越快,曾經高為三次覺醒的他,沒有跟上後續的節奏,連行動部部長的身份,都已經不是。

唯獨...

在天組的洗禮下,他那顆心,最終還是屬於了天組,屬於了人族。

這...

就是這絕望,壓抑的環境下,所產生的局麵。

不進,則退。

努力...

太多的人都在努力,或者說努力已經成為了一個最起碼的標準。

你需要做的,是在努力的基礎上,拚命,再拚命。

以及機遇。

否則,隻能在這時代的洪流中,衝入穀底。

顯然...

茅永安還記得蘇長青。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他似乎才回過神來,怔了怔,腦海中下意識的出現了蘇長青那張冰冷,霸氣的麵容。

就連他...

也死了麽?

不知為何,茅永安有些失落,低下頭不再繼續去觀看這場壓抑的儀式,行走在上京城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直麵這永夜中,寂靜的黑暗。

任由冰冷的氣息衝刷全身。

隱約間,他似乎悟了什麽,又仿佛什麽都沒有想通。

那曾經**不羈,遊曆世間的赤子之心,在這一刻仿佛蒙上了些許塵埃。

……

“你們這群廢物,倒是上啊!”

“這麽怕死?”

女童憤怒的看向天空中那五位星君,嗬斥道。

五名星君對視一眼,似乎在用眼神交流著什麽,最終輕微搖頭。

顯然,在用人命的試探下,這上京城周圍,似乎真的沒有什麽其他的埋伏了。

畢竟到了這種局麵,那些暗中的人,無論如何也該出手了才對。

或許長生大帝隕落,隻是一個巧合。

但按照他們的意思,靈山那位還在後方笑眯眯的看戲,以正常人的思維,應該同樣按兵不動才對,沒道理天庭打頭陣,靈山看熱鬧。

大家三次永夜,要做的事情都很多。

終歸是要一起出手才合理。

但...

聽著那女童的嗬斥,這五名星君眼底閃過些許無奈,在這一瞬間,他們似乎有些明白,威震八方的長生大帝,究竟是怎麽隕落的了。

“嗬嗬,這女娃到底還是這幅脾氣,吃不得虧。”

“好在三次永夜的負責人是他。”

“不然我們靈山,這次的損失同樣不會小。”

彌勒站在人群中,看著眼前的局麵笑嗬嗬的說道。

身後那群菩薩紛紛稱讚。

聲音中充滿了真誠,全部都是對彌勒睿智的褒獎。

論拍馬屁,這些能爬到菩薩位的,誰又會差。

甚至誇的最狠那位,是隱藏在菩薩之中那尊佛,臉不紅氣不喘,完全沒有一句重樣的。

似乎真的把自己代入到了菩薩中。

隱藏的很好。

彌勒目光自那尊佛身上一掃而過,沒有停頓,似乎對這些吹捧十分滿意。

哪怕他心中古井無波。

隻要在圈子裏混,這些東西終究是無法避免的,如果你真表現的十分清高,對此不屑一顧,那就是不合群。

也會很自然的成為眾人打壓的對象。

我們為了提升,臉都不要了。

你竟然還要臉。

那不是顯得我們很小人,很無恥。

每次看見你,都如同看見一個大寫的嘲諷,令人自卑...

要麽,把你融入進來。

要麽,把你殺死。

這些,同樣十分自然。

可惜茅永安無緣看見這一幕,不然那已經蒙塵的赤子之心,可能會徹底變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