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這些年做的,都是錯的。”
“包括醒悟的那一刻...”
“我知道我要救人,我想驅散這天空中的黑暗,因為這黑暗,太過於壓抑,壓抑到令人窒息。”
“因為我...曾經就是這黑暗中的一員。”
觀音沒有等王燁說話,或者說從一開始,她就隻是想要單純的訴說...
“但我還是不甘。”
“燃燒我父母的那場火海,一直烙印在我的腦海。”
“那畫麵,太過於痛苦。”
“世人既以黑暗待我,我又為何不能以黑暗待人?”
“的確,我是錯的,但我的心底,卻又不認為我是錯的,聽起來有些拗口,但...事實就是如此。”
“哪怕我決定了,從那一刻開始,普度世人,直至死去,但是...”
“我父母呢?”
“這世間的百姓們,真的就無辜麽?”
“終究是有心結。”
觀音歎息,聲音逐漸恢複平靜:“直到我來了永寧城...”
“我發現,現在的人似乎...似乎有些不同。”
“他們竟然真的已經開始學會了守護,他們竟然會為了別人,去犧牲自己。”
“當年...甘願這麽做的,不過阿念那數十人罷了。”
“現在...卻成千上萬。”
“這一刻我才知道,原來阿念是對的,她雖然選擇了一條看起來最蠢,最笨的道路,但她堅持下來了。”
“而我...從頭到尾,都顯得如此可笑。”
“可笑的認為,憑借我們一家三口,也能在這黑暗之中帶來光明。”
“可笑的認為,世人不公,我便放棄世人。”
“可笑的認為,我要頂替佛祖,成為世間最強的存在。”
“包括現在,可笑的開始回過頭,又一次去拯救,去贖罪...”
“我這一生,都顯得如此可笑,如此狼狽,甚至我都不知道,我做的這一切,究竟,究竟是為了什麽?”
“就如同我突然來找你...”
“同樣沒有目標。”
“我...”
“究竟為何存在,我...究竟應不應該存在。”
觀音的眼神茫然,不停的訴說著,直至沉底沉默,不再說話。
但王燁能夠感受到,觀音此刻內心中的情緒波瀾。
這一刻的她,仿佛又一次成為了剛出生時的白紙,王燁隻要輕輕的推波助瀾,她可成佛,亦可成魔。
佛則照耀天下,普通蒼生。
魔則雙手染血,屠戮世人。
或許...
這就是所謂的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看著愈發低沉,甚至生命氣息都逐漸隱去的觀音,王燁歎息,開口說道:“或許...凡人也曾愚昧。”
“但總有一位位先驅者,踏火而行,披荊斬棘,開辟出一條又一條羊腸小道。”
“這道最開始可能狹窄,不堪,甚至不見盡頭,不見未來。”
“但正是這些先賢,用自身血肉,為人族,為天下蹚出一條通天大道,這道上,屍山血海,可又有誰能說上一句不字?”
“普度世人也好,屠戮蒼生也罷,不過一念之間。”
“我曾經也想著,自己不過一個普通人,能夠在這黑暗中努力的活下去,就已經是萬幸的事情了。”
“但...直到我認識了一個老狐狸。”
“他告訴我,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他告訴我,人族...值得守護,至少現在的人族,是值得的。”
“對於你,我無法點評。”
“說你是錯的,但你父母,死去百姓,死於慧根者。”
“說你是對的,但你殺了太多無辜之人。”
“未經他人苦,不勸他人善。”
“但,你可以去看看,看看如今這天下,如今的人族,是否值得你去付出些什麽。”
“你可以選擇守護,可以選擇退隱。”
“但你殺一人,我必殺你。”
說著,王燁起身,金蓮退散,沒有再去看觀音,而是走向去往上京的路。
那...
才是王燁如今的道路。
哪怕到現在,王燁信仰的,依然是自己。
不信天,不信地,不信仰人族。
但...
他信仰自己,信仰自己可以憑借手中的刀,斬出一個萬世太平。
普度世人,他不會,也做不到。
他能做的...
就是斬盡一切人族的敵人,斬破這天地間的黑暗。
黑暗破碎,光明自現。
到時,人族自然無憂。
這...
就是屬於王燁的路。
與人為善,曆經紅塵,他做不到。
雙手染血,天組人屠,才符合他的性格。
張子良了解王燁,所以從未勸過王燁為人族盡心盡力,卻引導著他,變相走上了另外一條道路。
至於善意...
就交給李星河來了。
……
“我會去看。”
“人族若值得守護,我每戰當先,衝破黑暗。”
“光明照耀大地那一刻,我自會圓寂。”
“人族若不值,我隱退深山,不問世事!”
觀音突然看向王燁已經遠去的背影,開口說道。
若值...
為人族開太平,以身贖罪。
但...
勝利那刻,她會自盡,也須自盡。
因為她的手上,終究染滿了鮮血。
一切因果,需命來還。
……
王燁腳步沒有停頓,逐漸消失在觀音的視線之中。
而觀音,在這一刻能量盡散,如同普通人般,沒有調動能量,就這麽一步步,走向上京,走向人族。
她要用眼,用心,卻看這蒼生,卻看這人族。
去看...
她父母的執念,也是自己的怨念。
終究說不出誰對誰錯。
這世界本就如此,隻能說...黑暗一日不退,這種事情就會不斷發生...
……
“北極大帝刨你祖墳了?”
趙海表情古怪的看著王燁,開口問道。
王燁翻了一個白眼,懶得看他,搓了搓手,打開了一座巨大的庫房大門。
這裏麵...
全部都是屬於自己的戰利品。
“分我點!”
趙海雙手背負,站在王燁身後,風輕雲淡道,仿佛眼前這些東西,不過如此。
王燁默默的看了他一眼,過了片刻才稱讚道:“張子良都不敢這麽和我強搶,你竟然敢...”
“佩服!”
說著,王燁還伸出了一根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