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燁沒有說話，如同一名聽眾，聽陸吾在傾訴著。
從黑暗中來...
誰的心中，又沒有一些故事。
或許自己覺得，自己遭遇的就已經夠痛苦，夠絕望，夠壓抑的讓人喘不過來氣了。
但別人呢？
誰又不是如此。
有些人，帶著這些故事，頑強的，如果老鼠般努力的活著。
有些人，則是變成了故事，在鼓勵著生還者，永遠不要放棄希望，至少...你還活著。
……
“當時，瑤池開啟，我開心壞了，我想著坑殺掉這些天庭，靈山的最後一批走狗，摧毀他們的下一代，就真的夠本兒了，可以去死了。”
“甚至死的時候，都有些迫不及待。”
“直到...你的那幾張紙條。”
“我其實是對你有怨氣的，我這膽小如鼠的廢物終於找到了解脫的理由，但卻被你破壞。”
“用一個很假的希望來吊著我。”
“嗬嗬，但我卻依然信了，我太想再去看一眼，去看看那如桃源仙境般，安居樂業的瑤池了。”
“甚至我曾經想，如果你騙我，我哪怕不顧大局，也要殺你。”
“但現在...天組...挺讓人驚訝的，可能我的實力比他們強，但...我不如他們。”
“或許我已經又有了活下去的動力，又有什麽好怕的，至少我不死，瑤池就依然還在。”
“我要努力的活著，就為了告訴世人，曾經有一座瑤池，他們也是願意為人族犧牲，為人族赴死的，瑤池...不是懦夫！”
“瑤池，值得活在人們的記憶裏，神話中。”
“至於你之前說的那些，嗬嗬，算了，哪怕是假的，我也不會殺你了。”
陸吾看向王燁的目光中，有那麽一瞬間帶著期待，緊張，但很快泯滅，就這麽慵懶的躺在地上，嘴裏哼著一首十分溫柔的民謠。
瑤池的民謠。
王燁歎息，就這麽看著血染的葬神城，而陸吾則是在不知不覺間睡了過去，臉上泛起一絲微笑。
……
天組的行動很快，第二天一早，浩浩****的隊伍就出現在了葬身城外。
人很多。
但鴉雀無聲，每個人都表現的分外沉默，走進城中，抬起一具具的屍體，送到城外，直到...
城外已經堆起一座屍山。
王燁沒有調動異能，而是加入到了眾人之中，親手抬出這些遺骨。
人總是會變的。
如同張子良，如同陸吾，小五...
論遭遇，論壓力，還是悲慘，王燁有那麽一刻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夠幸運了，他們替自己，扛下了太多的壓力，給了自己一個安逸的成長環境，隻是因為信任。
信任自己有一天能夠扛起這杆大旗，帶人族繼續走下去。
而在那之前，甚至自己曾一度表現的很自私，很冷血。
但...
他終究是人。
那一名名普通人，異能者，哪怕微弱，卻這麽毫無畏懼的死在自己麵前，哪怕再冰冷的心，都會觸動。
“人...好多啊。”
王燁有些麻木，搬運屍體，足足用了一天的時間，全程幾乎都沒有人說話。
直到...
王燁等一眾人，站在這屍山麵前。
“日月山河還在，諸君慢行！”
一名調查員雙眼血紅，猛然開口喊道。
一石激起千層浪。
“日月山河還在，諸君慢行！”
一位位調查員默契的開口喊著，說著，哪怕他們聲音顫抖，眼睛血紅，卻沒有一個人哭。
他們需要的，也不是哭泣，而是...希望。
那光明照耀大地的希望。
“就讓這一切，終止在我們這一代人手裏吧。”
“諸君...慢行。”
這一刻，王燁想起了那些身體殘疾，卻依然守城，至死還在豪邁大笑的老人。
想起了那三百佛兵，在那狹小的寺廟內，無聲的互相‘屠殺’。
想起了那一百養劍人。
鬼門關內，為了鎖神陣，無懼生死的異能者。
城門前，以自爆為榮的調查員...普通人。
人族...
經曆的太多了，這黑暗的年代，已經用鮮血，用人命演奏了一場莊重的樂章。
這...
是最壞的時代，但同樣，也是最好的時代。
至少，人族薪火相傳，自強不息。
至少，還有希望。
有那麽一位位先驅者，為了希望，為了光明，為了那幻想中的盛世，砥礪前行，披荊斬棘，哪怕手染鮮血，哪怕萬人唾棄。
但他們卻依然奮不顧身，無畏，無懼。
這...或許就是人族。
王燁下意識的呢喃，親手點燃了這座屍山。
殘肢斷臂。
但卻溫馨。
這種極端的反差，在這荒土上卻顯得十分自然。
直到屍山燃盡。
將這些灰燼裝在一個個罐子中，這些調查員認真的看向王燁，鞠了一躬。
依然沒有說話，但王燁的心在這一刻，卻猛然觸動。
的確，如果按照功勞來說，王燁才是天組分量最重的那一位，如果不提張子良，他甚至可以毫不謙虛的說，他在背後，頂起了整座天組的物資。
甚至為了提升天組的實力，不要臉的在荒土中撿著破爛。
那些甚至連鬼都看不上的東西，王燁都會認真的收集。
哪怕被人說上那麽一句...貪婪。
可王燁自己真正用上的，又有多少，最後還是被他以各種理由，在張子良的配合下，交了出去。
但...
王燁卻從不認為，自己比這些調查員，要優越什麽。
都是一條命。
都在為了人族拚上全力，他的能力更大，做的就要多一些，這些人能力小，做的就要少一些。
可這不能說明...
至少王燁覺得，自己不配...
這些人沒有停留，如同來時那般，鞠躬後轉身就走。
無聲。
肅穆。
王燁深吸一口氣...
“人族...必勝！”
“天下...太平！”
看著這一位位調查員離去的背影，王燁猛然喝道，這聲音中飽含能量，在天空中不斷回響，久久不衰。
那些調查員的聲音頓住。
轉過身，看著王燁。
笑了。
所有人都笑了，笑容中充滿了堅定，自豪。
“人族必勝！”
“天下太平！”
伴隨著一道道喊聲，這些人逐漸遠去，在這有些昏暗的陽光照耀下，分外聖潔。
（其實沒想太過於塑造這種氣氛，但是單曲循環了‘不染’聽...然後還沒發覺，在bgm下沒控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