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功了麽?”
茅永安睜開眼睛的第一時間,有些虛弱的開口說道。
無人回應。
下一秒茅永安就看見了呂洞賓那張漆黑的臉。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固。
顯然,茅永安也回憶起了自己臨昏迷前說出來的最後一句話。
“...”
“我說我失憶了...你信嗎?”
沉吟兩秒,茅永安有些心虛的看著呂洞賓,開口說道。
但回應他的,隻是呂洞賓那更加燦爛的笑容。
...
不知為何,在得知自己真的將壯漢帶了回來,他選擇的路走通那一刻,最近一段時間時時刻刻壓在心頭那塊巨石,似乎卸下去了大半,整個人又開朗了些許。
原來...隻要拚盡全力,還是能將不可能變為可能的。
這...便是希望。
在這黑夜中的一道光,指引著茅永安的路,使他不再絕望,不再茫然。
但隨之而來的,就是驚慌。
當人沒了靈魂之後,天不怕地不怕,但那股心氣兒回來了,再看看呂洞賓,心裏多多少少有些發毛。
“我聽說,用劍的...都是莽夫?”
終於,呂洞賓笑吟吟的看著茅永安,微微眯起雙眼,緩緩開口。
茅永安頓時腦袋搖的如同撥浪鼓一樣。
“我沒有,不是我,我沒說,怎麽可能!”
“對了,齊哥醒沒有,我去看看他!”
說著,茅永安猛的坐了起來,頂著還十分虛弱的身體,以一種誇張的速度,竄了出去,消失在門口的方向。
呂洞賓看著這一幕,有些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有些感慨:“給自己製造了一個拯救世界的怪圈,幸好從圈裏走出來了...”
“不然的話,承受這麽大的壓力,早晚會崩潰的...”
……
“你還活著,我是對的。”
茅永安站在壯漢的床邊,看著依然處於嚴重虛弱狀態下的他,麵帶微笑,開口說道。
笑容中,說不出的灑脫。
但壯漢的臉色卻有些冰冷,就這麽嚴肅地看著他,一字一頓道:“你很驕傲?”
“是不是感覺,這世界上都快沒有你做不成的事兒了?”
“還是說,你甚至覺得,我們天組調查員,有很多人原本是不用犧牲的,隻不過我們沒有像你一樣,堅持下去?”
壯漢這番話說的十分認真。
茅永安怔了怔,沉默片刻最終才輕輕點頭。
“嗬...”
壯漢笑了,嘲諷的笑著:“如果不是我,你最多背著我走出十分鍾的時間,咱們就會被鬼追上,然後全滅。”
“如果不是我,你在雪地裏忍不住衝出去,依然會被鬼殺死。”
“你當時雖然擦破了傷口,但你不懂人在冰冷的環境下,傷口在雪中摩擦,雪化成水,再結冰,封住傷口這個常識麽?”
“滿腦子的愚蠢思想,隻憑借著一股子莽勁兒蠻幹!”
“甚至如果不是你叫茅永安,你是道城的道子,他們會如此拚盡全力的在城外搜尋,接你麽?”
“最終的結果是什麽?”
“還是一個死字!”
“妄自尊大,心高氣傲,總覺得憑借一己之力,就可以逆天而行!”
“如果我們調查員,全抱著你這種思維,天組早就沒了,懂麽?”
壯漢這冰冷的話語,如同尖銳的刀鋒,捅進茅永安的心中。
他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回憶著自己這一路上得點點滴滴...
退路是壯漢找的,屁股是壯漢擦的。
人也是被王燁,呂洞賓接應回去的,自己在這裏麵究竟做出了什麽付出?
不要命麽?
咬牙切齒般的堅持?
但,和平年代,這是一種十分難得的品質,很少有人能夠做到。
可如今這世道裏,堅持,不要命,不已經是大家最基本的東西了麽?
換句話說,這次之所以能夠帶著壯漢,物資一起回來,他起到的因素,不算重。
如果不是壯漢那豐富的荒土經驗,自己恐怕早就已經死了。
一滴冷汗順著他的額頭滴落。
壯漢咳嗽兩聲,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茅永安那後怕的神情,嘴角不易察覺的露出一抹微笑,但很快就再次變得嚴肅下來。
“我說這些,不是為了打擊你,而是想要你知道,以後...服從命令,才是你最需要做的事情!”
“因為我們在場的每一個都比你得經驗更加豐富!”
“除非...”
“你得經驗要超過我們,比如...你是隊長。”
“但我不希望你能做到隊長的位置,因為這是對隊員的不負責任,他們有可能因為你一個愚蠢得決定,白白葬送自己的生命!”
...
茅永安的眼神微變,攥緊了自己的拳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過了許久,他的眼神才逐漸變得堅定下來,認真的注視著壯漢,一字一頓道:“我可以!”
“早晚有一天,我也會成為一名出色的荒土人,帶領大家努力的活下去。”
“雖然我現在依然十分稚嫩,但所有的老炮,也都是由新人過去的。”
“所以...”
“能教教我麽?”
壯漢眼中帶著化不開的笑意,但卻依然嚴肅的盯著茅永安:“哼,小兔崽子,還想偷師,不管怎麽說,你也算是救了我一次,我就...勉為其難的指導你一下吧。”
茅永安大喜。
“那...我能好奇的問你一句麽?”
“您...永夜前是什麽職業,感覺您好懂的樣子。”
...
壯漢怔了怔,仿佛陷入到了回憶當中,臉上布滿了滄桑,過了片刻才咧開嘴笑了笑,臉上寫滿了憨厚。
“老子以前...守山的。”
“被老子抓住的偷獵者,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
說著,他的臉上帶著難掩的驕傲!
是的...
一人,三狗,於茫茫大雪中,守護一片大山。
而現在...
狗雖然沒了,但他也從守護大山,變成了守護更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