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細枝柔柔的笑了,“那我就享侄女福了。”

“你且等著吧,你侄女還有大福讓你享。”阮西西大言不慚。

“那我呢,我沒福享嗎?”李大枝不樂意了。

“你不罵我,就讓你享福。”

“那我別做讓我生氣的事啊。”

“今天不做了,一邊去一邊去,我跟小姑還有正事要說呢。”阮西西把李大枝打發去做飯。

李大枝氣壞了,這個女兒,就是跟她不親,氣死了。

幹脆把廚房門關起來,你不想讓我聽,我還懶得聽呢。

“小姑,你家現在有多少現金?”阮西西直截了當地問。

李細枝嚇一跳,“怎麽,你有什麽事急需要用錢嗎?”

“是的,我前天才存了300塊錢進銀行,忘記明天有箱檸檬的貨款要結,就是那個綠果子,飲料都靠它提味,沒有它可不行,你家有多少錢,能先借我周轉幾天嗎?”

李細枝仔細的端詳阮西西的臉色,她不是舍不得錢,隻是擔心侄女被人騙了。

“不是借給張成傑吧。”這是最有可能的騙子人選了,在李家兩姐妹心目中排第一。

“不是不是,還沒到開學的時候,而且交報名費時我會跟他一起去,親手把錢交進學校。”

李細枝點點頭,就該這樣,錢即使是用了,也要用得明明白白,但她還是不太放心。

“哎呀,小姑,你就借我吧,借我吧,就兩天。”阮西西用上撒嬌大法,扯著她的手臂來回晃,聲音也變得甜膩。

李細枝最經不得她磨,“可是我身上隻有這50啊。”

“你晚上回去給鄭強,讓他明天帶來給我,我今天跟他說過了。”

然後阮西西又跟她確認,“家裏有多少錢?”

“有100塊,再加上這50,一起是150塊。”

“行,這50塊就先借我吧。先說好啊,這是借的,不是你給我的。”

李細枝知道,她是怕自己趁機把這50塊還給她,摸摸侄女略有些黑的小臉,“西西懂事多了。”

李細枝是哭著來,笑著走的。

以前每次來,旅館的氣氛都很壓抑,大姐和西西永遠都吵得跟鬥毛雞似的。

嘴裏吐出來的都是掏心窩子的狠話,一刀一個窟窿的那種。經常是阮西西氣得奪門而出,而大姐則是捂著胸口直喊胸口疼。

但現在,兩人雖然也在吵,但卻是小吵小鬧,沒有人真正生氣。

但是她也沒有無條件的信任阮西西,還是回去跟鄭強核對,確實有一箱140塊錢的檸檬款要給別人。

今天難得阮西西收攤走,李大枝決定做點好吃的。燒了個糖醋排骨,炒個辣椒炒肉,再加一個小白菜。

剛把桌子支起來,阮定國就走了進來。

大搖大擺的往桌子前一坐,也不用筷子,伸手就從碗裏拿起一塊排骨放進嘴裏。

“我不在家,你們娘倆就吃這麽好,一點錢都被你霍霍光了,留不住財的敗家娘們。”

李大枝趕緊遞了雙筷子給他,免得他一直用手,把菜都弄髒了。

她小心翼翼的解釋,“就今天,平時不這麽吃。”

“我信你才有鬼。”

阮定國一個字都不信,哪有這麽巧,自己一回來,就是今天剛好做好菜,兩母女肯定天天吃好的,想把錢吃完用完,不給他?門都沒有。

他打定主意,以後每個月的錢,要從300塊漲到500塊,他才是一家之主,家裏所有的錢都是他的,沒道理他反而用的最少,反了天了。

現在嘛,不糾結這個,先把今天的大事辦了。

“西西呢,她老子回來半天了,她也不出來打個招呼,真的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她在樓上,我去喊她。”

李大枝手軟腳軟的爬上樓,急匆匆的敲門,“西西,快出來,你爸回了。”

上個星期才拿的錢,再來怎麽也應該是月底了,怎麽現在又來了。

阮西西打開門,李大枝滿臉惶然,“快點下去,一會他說什麽,你都先應下,千萬千萬別頂嘴。實在不行,你就躲我身後,我們可惹不起他,千萬別強。”

阮西西略一沉吟,“如果一會他又打人,我們就往派出所跑,這會居委會已經下班了。”

她不是原主,不會死抗,該認慫的時候她比誰認得都快,好漢不吃眼前虧她記得牢牢的。

李大枝慌亂的點頭,其實根本沒聽清阮西西的話,隻是想著,再怎麽也要把女兒護住,不能讓阮定國打到女兒。

阮定國自顧自的吃得很歡。

一盤糖醋排骨已經全吃完,現在正在翻辣椒炒肉,找那種肥瘦相間的,一口咬下去油汪汪是他的最愛。

旁邊的小白菜倒是完好無損,動也沒動過。

他個子不高,非常瘦,兩腮瘦得凹進去,都掛不住肉,目光遊移,帶著底層勞動人民特有的那種,卑躬屈膝的神態。

在原主的記憶中,他凶惡的像頭獅子,但在阮西西看來,這隻是個隻會窩裏橫的沒用男人。

他在廠裏見到領導,腰肯定彎得比誰都下,笑得比誰都諂媚。不是他還有向上爬的野心,而是怕,領導們隨便一腳,就能讓他往更深的塵埃裏去,讓他連現在的生活都過不上。

所以他才會在家裏,通過拳打老婆,腳踢女兒,樹立他不容侵犯的權威。用這種畸形的方式來舒解他在外麵的屈辱。

“怎麽,見到爸爸都不叫一聲?養隻狗養十幾年,見到我都會吠一吠,你說養你有啥用。”

李大枝捏阮西西的手,示意她叫人。

但她不想叫,隻是跟阮定國身處同一空間,都能聞到他身上若有若無的酒味,這是他幾十年如一日的泡在酒壇子裏,從毛孔裏散發的出來的。

這個沉迷酒精,動輒打老婆孩子的男人讓她極度惡心,她不想玷汙“爸”這個字眼。

阮定國居然沒有發火,看來是有什麽好事讓他心情不錯,“西西今年多大了?”

看,這是親爸問出來的話,連女兒多大都不知道,他肯定從小學到高中,一次都沒有去過學校開家長會,甚至連她今年高中畢業也不知道。

“18了,今年才高考完,考上大學了。”

李大枝生怕阮西西再不回答惹怒他,趕緊回道。

她一直擋在阮西西身前,準備用自己瘦弱的身軀為女兒擋去即將到來的拳打腳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