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得劉桂花手一抖,手裏的紅薯滴溜溜的往地上滾去,她顧不得撿,用手在嘴上胡亂的抹。

這死老太婆,這麽快回來,劉桂花估摸著李外婆拿到錢,再去派出所贖李耀祖,怎麽也得4、5點才能回,所以她才偷偷躲在家裏吃紅薯。

“媽,你回了。”劉桂花迎出來,往李外婆身後望去,“耀祖呢?又去打牌了?”她有點不可置信,這牌癮是有多大,才從派出所回來,又去賭。

就不該贖他回來,她還能在家清淨兩天。

“你男人在派出所吃苦受累,你倒好,在家裏翹著腳偷吃紅薯。”李外婆一雙三角眼精光四射的盯著劉桂花,“你去娘家要200塊錢回來贖耀祖。”

劉桂花臉上閃過一絲愕然,她從來沒想過,李外婆會在李大枝兩姐妹手裏搞不到錢,這說明什麽,說明煮熟的兩隻鴨子要飛了!

“我……”她吞吞吐吐的。

“你家可是收了我們家1000塊錢的彩禮的,你呢,一分錢沒帶回來,就帶了兩身破衣服來,我你講,今天你不帶200塊錢回來,你就別回來了。”

劉桂花不敢再說,抬起兩個大腳丫子,奪門而出。一路奔出小河村,才放慢腳步。

她娘家是一個子都不可能給她的,著急忙慌趕回去也沒用,還多做一頓飯,還不如慢悠悠的,到飯點進門,不做飯就能蹭一頓飯。

這種偷懶耍滑的本事,是她在李家這些年慢慢摸索出來的,李耀祖不幹活,李外婆倒是會幹一點,但大部分活就都是她幹,那麽怎麽才能讓李外婆能多幹一點活,就要看她會不會偷懶了。

比如,明天要下雨,今天一定要把地裏種的小麥全收起來,她就磨磨蹭蹭的,看起來很忙,實則半天幹不了一分地的活,這個時候,李外婆就要下地一起幹了。

至於借錢的事,飯後隨便說一嘴,不給就算了。李外婆問起,她確實問了,但是娘家不給,她也沒辦法不是?李外婆不可能真的趕她出門,她走了,誰幹活?

李家兩個姐姐還會再出一次彩禮錢,給李耀祖娶個媳婦回來?

再說了,她可是給李家生了兩個大胖兒子的,從她肚子裏出來的,她是功臣,誰也別想趕她走。

她慢悠悠的往娘家走去,一邊走,一邊摸出口袋裏存著的幾顆花生,雖然已經潮了,不脆了,但她還是吃得香得很。

李外婆打發了劉桂花,又趕往村派出所。

李耀祖享受了幾個小時眾人的吹捧,正飄飄欲仙,一見李外婆進來,大喜過望,往她身後一看,並不見兩個姐姐。

他也不擔心,給錢就行,人來不來他也不爭她們的理,看,他就是這麽的寬宏大量。

“媽,快去交錢贖我出來,這裏真的是一分鍾都呆不下去了。”這幾個小時,大家輪番著上廁所,整個牢房裏尿騷味衝天,熏得他都要吐了。

李外婆扶住欄杆,“兒啊,你再等等,你媳婦回娘家籌錢去了。”

什麽意思?娘怎麽不提兩個姐姐,反而是他媳婦?

那兩個看不順眼的嘲諷道,“你姐姐不管你了,還裝什麽寶貝疙瘩,你們白拍他的馬屁了。”

剛才那些吹捧他的人不樂意了,其實他們也知道,200塊一個人,不可能把他們全贖出去,所以都是拚命拍馬屁,畢竟拍的最好的肯定機會最大。

剛才李耀祖嫌味大,又悶熱,他們還輪番扇風來著,這下子全泡湯了,心下來火,一擁而上收拾李耀祖。

更有甚者說,他不是怕聞尿騷味嗎,讓他喝點尿,看他還裝什麽裝。

李耀祖嚇死了,拚命反抗。

“快來人啊,有人殺人了,殺人了。”李外婆急得大叫。

民J不耐煩的走過來,“吵什麽,再吵再加5天。”

眾人再不敢鬧出動靜來,隻是惡狠狠的盯著李耀祖。

李耀祖在剛才的混亂中挨了好幾拳,尿倒是還沒來得及喝上,但是臉離尿池也隻隔了幾公分,熏得他癱到地上直作嘔。

“二狗,強子,三軍……你們這幾個臭小子,敢欺負我兒子,等你們出來,看我怎麽收拾你們。”李外婆見兒子受老大罪,心疼壞了。

被點到名的人互看幾眼,然後壞笑著對李外婆說,“我們剛才可沒欺負到耀祖,如果您老這麽說的話,那我們幹脆欺負欺負他?”

李耀祖嚇得尿都要出來了,趕緊爬起來,手足並用的往李外婆所在的欄杆爬過來,“媽,不要,不要。”

李外婆恨恨的住口,隻是眼睛還惡狠狠的盯著幾人,但她一個老太婆,要不是看大家是親戚,誰會真的怕她。

李耀祖隔著欄杆緊緊抓著李外婆的手,恨不得跟小時候一樣,躲到他媽的懷裏去,老母親可是他唯一的支柱了。

母子倆相依為命的依偎在一起,直到夜幕降臨,都沒等來劉桂花……

鎮上。

人潮散去,鄭大龍和李細枝兩人居然早已匯合。

鄭強生怕他爸受了傷,一問,鄭大龍說,他跑的飛快,連頭都不敢回,李外婆壓根就追不上。

“西西,我們真的不管你三舅了?我看媽不會善罷甘休的。”李細枝擔心的問。

阮西西其實也有點後悔,不該這麽早就舉報李耀祖,但是任誰被人賣給一個快死的人,也要生氣的好吧。

她當時想的就是,不讓那一家子賤人好過。現在看來,要想個新法子對付他們。

還有等她們走了,李細枝一家怎麽辦?

回到攤子上,鄭雲得知沒人挨打,沒人出錢,她們大獲全勝,李外婆铩羽而歸,對阮西西的怨氣小了一點。

她也知道不應該怪阮西西,畢竟如果是要賣掉她來換彩禮,給外婆和三舅花,她肯定也是不願意的。但是確實是因為阮西西,最疼愛她的媽媽挨了打,讓她心無芥蒂怎麽可能。

鄭強沒有這麽多小心思,他隻是看到這半個月來,外婆和三舅再也不像以前那樣高高在上,對他們動輒呼呼喝喝,予取予求,反而是被阮西西收拾得很慘,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

“西姐,我不想讀高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