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客廳閃過一陣刺耳的火光,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嗯?”

“又停電了!”

木葉新年祭電力供應不足是常態,住在村子稍微邊緣一些的地方總是會麵臨著停電的風險。

“那怎麽辦?”

“那睡覺隻能擠擠了。”他說道。

“不要!”井野立刻搖頭,黑暗中她站了起來,隻能大概確定鳴人的方位,好一會眼睛才適應黑暗。

今時不同往日,隨著身體瘋長,她對於那種事越來敏感。母親偶爾也會給她普及一些知識,總是能讓她麵紅耳赤。

都說無知者無畏,懂得越多反而越謹慎。

“你要回去了嗎?”黑暗中傳來了他的聲音,她聽得清清楚楚,隻是單純地詢問而已。

井野看見他站起來了,朝著她靠了過來,頓時身體整個僵直了。

靠著對客廳位置的熟悉,鳴人毫不費力的站在了井野麵前。一手拉了拉她的手臂,開口說道。

“你外套放哪了?”

“衣帽架子上。”她聲音有些變化。

“嗯。”

他說嗯的時候,井野後背顫抖了一下,像是被撩撥了某個神經。鳴人已經緩慢離去了,似乎摸黑朝著那衣帽架子的方向去了。

大約過了一會,鳴人折返了回來,中間還磕到了什麽。

“怎麽了?”她問道。

“沒事,磕了一下。”他說。

隨即,井野感覺厚厚的冬棉襖裹在了她身上,鳴人低沉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

“我現在帶你去玄關那換鞋。”

“好。”這個字幾乎是從井野的嗓子眼那擠出去的,黑暗中聽見自己顫抖的聲音,她頓時也被嚇了一跳,臉倏的一下紅了。

她心道還好停電看不清,小小的鬆了一口氣。可鳴人已經伸手過來抓她的手,一時間慌亂中,她不小心將手插進了他的衣服裏。

摸到腹部的那一刻,她才猛然意識到不對,啊的一聲將手抽了出來。

黑暗中,鳴人幹笑了一聲。

“你摸我幹嘛?”

“我沒有!”井野矢口否認,想生氣但是完全生氣不起來,臉頰紅撲撲的又怕被看清,“我沒有!”

“好,你沒有。”鳴人笑了笑,哄小孩似的抓住了她的手,“我帶你去玄關那換鞋,再送你回去。”

他並沒有變著法的讓井野留下來過夜,此一時彼一時。當少女意識到了變化,避嫌反而不是什麽壞事。

這不是關係的疏遠,是自我意識情感的進一步確認。十二歲的擁抱和十六歲的擁抱,並非同一個概念,後者往往複雜的多。

黑暗中,井野被牽著往前走,心髒砰砰直跳。突然間,心裏湧現一股禁忌感,像是偷偷的嚐了什麽禁果似的。

同時她也意識到,鳴人雖然看著清瘦,但到底已經長成了一個男人。腹背該有的都有,寬闊緊實,像是刀鑿斧刻那樣。

鳴人牽得很緊,她的手心一點點的悶出汗水,身旁傳來熱烘的氣息讓她有些意亂。正當她感覺有些受不了的時候,玄關到了。

門被拉開,冷風頓時倒灌了進來,井野瞬間清醒了。

“你還要回來嗎?”她突然問道。

“嗯?什麽?”鳴人剛開門,回頭問道,冷風刮過耳朵沒怎麽聽清楚她的話。

“沒……沒什麽。”她結結巴巴說道,搶先拉上了門,“先走吧。”

整個木葉被銀白的大雪籠罩,兩人冒著冷風,一路呼著白氣到達了山中花店。鳴人耳朵被凍得彤紅,向著她招了招手。

“你早點上樓吧,我先回去了。”

“等等。”井野小聲叫住了他,“你就這樣回去會冷吧?”

“不會吧。”鳴人有些不確定的說道,疑惑的看著井野,“怎麽了?”

“要不要……上來待一會,明天……明天再回去?”井野站在花店門口,黯淡的燈光下,臉比玫瑰花還紅。

“反正……反正我父母也不在。”

鳴人經過了短暫的思考,毫不猶豫的拋棄了理智。荔枝?井野都不要荔枝了,自己留著那玩意有什麽用?

“好啊。”

倦懶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頓時理智崩塌。心髒砰砰直跳,井野忽然意識到這是她自己的家,萬一明天早上父親回來撞見。

心裏這樣想著,但恢複意識的時候,她已經穿上了圍裙站在廚房那。

斷片了?

她仔細回想了一下,發現並沒有。她和鳴人一起上樓,開了燈讓他在客廳待一會,她借口煮點夜宵躲進廚房。

望著鍋裏沸騰的水,井野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瘋了!

自己真的把鳴人帶回家了,要是被……做了一番思想鬥爭,鍋裏的水都快燒幹了,井野這才冷靜下來。

鎮定,現在新年祭,那麽晚了也不會有人發現。父親一般中午飯的模樣才會回來,早點讓他出門就好了。

至於母親,母親沒個兩三天時間是回不來的。

自己收留他,隻是因為太晚了,又是大雪天。讓他一個人迎著冷風回去未免也太失禮節了,嗯,對,禮節。

鳴人下意識躺在沙發裏,有一丟丟拘束,猛地意識到這不是自己家。頓時坐直,幹脆就這樣老老實實的維持那個姿勢。

即使伯父伯母不在,但他仍舊很有分寸感。

十分鍾之後。

“你的夜宵怎麽那麽像刷鍋水?”鳴人望著那飄**著料汁的湯,有些無奈的問道。

“太緊張了,不小心弄砸了。”井野捂著臉說道,“你很餓嗎?我再重新弄一份吧。”

“不用,我不餓。”他拒絕了。

很快,廚房被清理幹淨。井野挨著沙發的邊緣坐下,有些緊張的說道。

“抱歉,我……”

“沒事。”

氣氛凝結,兩人都有些拘束。饒是鳴人如此無所謂的性格,也沒法放鬆下來。他看見井野手指都攪在一塊了,眼皮頓時一跳。

心道原來她也緊張,不過這平平無奇過個夜,怎麽弄得像是新婚洞房似的。

客廳沙發,這小小的一方天地。燈光明亮,少年少女獨處一室。四周靜謐,任何聲音都會讓兩人格外敏感。

突然間,井野站起來了。她覺得作為主人,有必要打破僵局說點什麽。

“沒什麽事的話,睡覺吧。”

“啊?”

“不是!”井野捂住了嘴,該死,越緊張越容易說錯,“我的意思是一起休息,呸!不是……是各自休息。”

她手比劃了半天,急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鳴人實在看不下去了,起身問道。

“浴室在哪?我先洗個澡。”

“嗯?”井野看向他,瞳孔猛擴,一副震驚的模樣。

他倒是淡定了一些,攤手說道,“我不習慣不洗澡睡覺,就算是睡沙發也會洗個澡的。”

“哦。”井野指了指一個房間,“那就是。”

“我去給你拿浴巾。”她說道,可走到一半猛然醒悟了過來,店裏從來不留宿客人,接待客人都是在山中一族的族地裏。

所以……沒有備用的幹淨浴巾。

糾結了半天,她攥著自己那條粉紅色的浴巾在客廳裏來回踱步。浴巾是很私人的,而且她一會也要用。

鳴人洗完出來的瞬間,看見井野攥著浴巾在那喃喃自語,頓時愣了一下。

“你在幹什麽?”

井野也被嚇了一跳,看見鳴人已經洗完了,大概是在裏麵站在暖風那吹幹了。她頓時鬆了一口氣,又立刻搖了搖頭跑進了浴室裏。

入夜。

雪夜的氣溫開始大幅度的下降,客廳頓時冷得有些不像話。二樓隻有三個房間,一個井野的,一個她父母的。

剩下一個是花卉的雜物室,沒有床。

鳴人沒讓井野為難,直接選了睡沙發。隻是到了後半夜,蓋著被子也能感覺到四周氣溫降低,但也不至於太冷。

哢嚓一聲,井野的房門開了一條縫隙。房間裏的光線像是絲線一般泄露,沙發一角投著昏黃的燈光。

門縫處,井野露出了一個眼睛,也沒看他,支支吾吾的說道。

“客廳沒有暖氣,太冷……就一起吧,進來吧。”

“啊?”鳴人有些弄不清楚情況,像是不確定似的問道,“你說什麽?”

可井野已經把房門打開了,穿得嚴嚴實實,一臉認真地對他說道。

“進來。”

房間裏,明亮的燈光下。

看著裏三層外三層包裹住的井野,鳴人頓時有些想笑。

“你穿成這樣完全不用蓋被子了吧?”

“要!”井野賭氣說道。

而後,她凶巴巴的指向另一邊說道,“你睡那邊,不要過界,過界就一拳揍扁你。”

“反正……反正我問心無愧,總不能看著你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