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冰涼，鞍馬八雲站在那，看著掛在河邊的魚筐愣了一會。
“去哪賣？”
“湯之國都城，城牆腳下有一條自發形成的菜攤。”鳴人說道，“趕在明天下午天黑之前賣完，不然就很難賣出去了。”
“主人懂得真多。”鞍馬八雲適時的補上了一句，很刻意，但是鳴人很喜歡。
畢竟誰不喜歡一個滿眼都是你的女孩紙呢，哪有什麽綠茶，這分明就是我那善解人意的好妹妹。
更何況，鞍馬八雲隻對他一個人這樣，那更爽了。
紫陽花整個人都僵直了，轉頭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看著鞍馬八雲，這些話是怎麽說的出口的！
“咳咳，找個地方休息吧，明天再說。”鳴人開口說道，直接將話題蓋了過去，現在已經夜深了。
“嗯。”兩女應聲。
入夜，紫陽花和鞍馬八雲睡在同一個帳篷裏，洗漱過後帳篷安靜了下來。
“哎，你睡了嗎？”
“沒有。”鞍馬八雲轉頭。
“明天真的要去賣魚嗎？”紫陽花翻了個身，轉身看著鞍馬八雲，“我是真有些看不懂了，這人在幹什麽。”
“應該是……單純的去賣魚吧。”鞍馬八雲躊躇片刻後說道，呆呆的看著帳篷頂，“大概是他良心過不去，帶我們玩一玩。”
“這人真別扭。”紫陽花撇了撇嘴，“明明是他自己把我們扔裏麵的訓練的，現在又不想讓我們那麽快為他賣命。”
“誰知道呢。”鞍馬八雲應了一聲。
夜深，兩女漸漸睡去。
另一邊的帳篷裏，鳴人完全沒想那麽多。不過是忙裏偷閑帶著員工團建而已，讓她們稍微緩衝一下，免得殺紅了眼。
畢竟剛從晝夜不歇的廝殺中脫離出來，指不定見血就上頭。或許是他多慮了，這樣的團建不做也可以。
但鳴人一向心思縝密，並不喜歡去賭。寧可浪費一些時間，也不想錯失第一次的機會，打草驚蛇之後就更難得手了。
他這次又不是來岩隱村一袋米扛幾樓的，是準備拉大野木唯一的心頭肉土影小公主下水的。他要製造混亂，不是製造暴亂。
計劃是讓鞍馬八雲和紫陽花攻擊岩隱村，他則是趁亂借機帶走黑土，讓其成為自己門下走狗。
翌日，湯之國城牆底下。
他清楚記得湯之國大街遠離中心地段的那條路，上下午四點之後，陸陸續續有人擺攤賣一些水果蔬菜。
或是油炸小吃，鮮肉鮮魚。
兩年前他曾和好色的自來也在這一片晃悠了大半個月，每天都是泡澡、吃喝，自來也則多了一項花銷。
這片城牆底下他們也曾來過，人流量不小，都是都城邊緣生活的老百姓。偶爾也會有富貴之人，跑到這來買一些新鮮的肉菜。
而一入夜，蔬菜水果的攤子就會撤去，更多的小吃攤會支起來。彼時人流湧動，附近的村民在路上摩肩接踵。
湯之國都城各處的燈連在一起，宛如一條彩色的燈帶。明亮的光向著更遠處蔓延，仿佛燒到了天邊夜色裏。
大黑魚是山鮮，無論是煲湯還是切片都比其他的魚要鮮美得多。
隻要定價不貴，一條六十兩根本不愁賣不出去。不過一碗拉麵的錢，就能擁有一條野生的大黑魚還是劃算的。
翌日下午三點，日光傾斜，城牆下籠罩著一片陰影。
他們並不是第一個趕到城牆底下，此時的人流量並不算多，陸陸續續有一些商販在走動。在陰影裏走動、寒暄，車馬緩緩在這片牆根下的土地上穿行。
“人不是很多啊！”紫陽花用手遮著並不存在的太陽，眯著眼睛往四周掃視。
她心裏其實已經有一些煩躁了，許久不見人了，莫名四周都是人。即使她臉上平靜，心裏其實已經有些躁動了。
太吵了，實在是太吵了。
幾乎是抑製不住的產生一個想法，想要召喚通靈獸，把這四麵八方的人全部殺光。就像是在邪神祭壇，殺光對手四周就會安靜下來。
借此，她也得以喘息。
“這些人……真是……”她說話的聲音已經微微有些顫抖了，習慣性轉頭去看鞍馬八雲的狀態，發現對方也安靜了下來。
低著頭，身體肌肉微微有些緊繃，感應到紫陽花的目光。鞍馬八雲微微抬眸，正好和她對上，眼裏已經有了血光。
兩女見了人，狀態都有些不太對勁，反倒是一旁的鳴人淡定無比。甚至找了個牆角蹲下，若無其事的開始掏水盆。
接著就是幾筐新鮮的魚倒進離開水盆裏，濺起半米高的水花。鳴人不僅不管身旁微微顫抖的兩人，甚至掏出了造氧機。
專業，實在是太專業了。
四周還有一些賣魚賣肉的，大多都是幾個大盆，哪裏見過鳴人這架勢。掏出那半人高的造氧機，還有那新鮮過頭的大黑魚。
好比是拖拉機裝了法拉利的發動機，這特麽……內卷是吧？
做完這一切，他左右環顧兩女，見其狀態不對也沒多說什麽。隻是又掏出了價格表，湯之國貨幣六十兩。
旁邊那群看熱鬧的商販坐不住了，互相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領頭的上前，語氣有些衝的站在魚攤前。
“你這魚賣六十兩？故意虧本賣吧？”
“怎麽了？”鳴人坐在紮椅上，眯眼睛看著那滿臉橫肉的中年商販，“你家住火之國的啊，管那麽寬？”
語氣不急不惱，麵對著普通人，心裏沒有任何一絲波瀾。甚至臉上帶著微笑，笑容可掬的看著那人。
不過這神情落在中年人眼中就有一絲稚嫩的意味，對於他這種老油子來說，拿捏這些年輕人可謂輕而易舉。
“這裏不能賣六十兩，你要賣就是破壞大家的生意。”中年人威脅道，“壞了大家的生意，你也別賣了。”
“我自己的魚，想怎麽賣怎麽賣。賣六十兩我也賣，十兩我也賣。”鳴人仰頭，笑著說道，“你能拿我怎麽樣？”
“你！”中年人顯然沒想到這年輕人這麽硬，火氣瞬間就上來了，“你是不是眼睛瞎了，這一片誰不認識我樹太！”
“不認識，有種就把我這攤子砸了。”鳴人似乎根本不把那人放在眼裏，一步步誘導，“不敢砸，回家去你媽懷裏喝奶去！”
“找死！”中年人暴怒，抬起一腳就要踢盆，冷不丁對上兩道血紅的目光，身體頓時從頭涼到腳。
那近乎實質性的殺氣讓他瞬間冷靜了下來，怒氣一掃而空，整個人戰戰兢兢的立在原地，遍體生寒。
他絲毫不懷疑自己下一刻就被撕碎，那想象中的疼痛宛如實質。還未發生，感覺整個人已經在疼了。
“不動手？”
鳴人瞥了他一眼，暗道可惜，這小癟三挺慫的啊，同時也有些驚訝紫陽花和鞍馬八雲竟然這麽能忍。
“不動手趕緊滾！別在這礙眼！”
咕咚！滿頭大汗的中年男人如蒙大赦，腿一軟連滾帶爬的離開了。再橫也怕狠人，再不走命就要留在這了。
“哎，沒勁。”鳴人歎了一口氣，轉身回望立在他身旁的兩人，“你們兩個，別板著個臉了。”
聞言，紫陽花像是猛地醒過來似的，咽了一口唾沫。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後背也有些發涼。
剛剛似乎有些……差一點就控製不住了，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是很想宰了出現在麵前的中年男人。
“對不起主人，都是我不好，剛剛走神了。”鞍馬八雲小聲笑著說道，並走了過去給鳴人按摩肩膀。
紫陽花：“……”
對此內卷，她隻有無言。
眼看著快到四點了，四周也多了一些攤子。路過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目睹了剛剛的一幕，一旁的攤販明顯的與三人拉開了距離。
三個人守著一個攤子，在這木葉大街上仿佛就是一座小小的孤島。紫陽花也發覺了異常，心情有些複雜。
“他們好像很怕我們？”她問道。
“當然怕了，剛剛你們像是要生吃了他們。”鳴人慢悠悠的說道，“不過令我意外的是，你們竟然沒有迷失。”
“也怪我最近水準下降了，那家夥竟然沒有氣憤到直接掀攤子。你們說，假如剛剛我先問候他的母親，他會不會直接掀攤子？”
紫陽花：“……”
鞍馬八雲：“……”
紫陽花見沒人過來問價，時間久了也有些坐不住了，雖然她也不是真的想要賣魚。但來都來了，總要賣出一兩條。
正當她猶豫不決準備開口問怎麽辦的時候，一旁的鳴人忽然扯著嗓子吆喝了起來。
“新鮮的野生大黑魚，燒湯熬骨，鮮嫩爽口，苦瓜切片，鮮美無窮啊！來看看，一條隻要一碗拉麵錢。”
紫陽花愣住了，轉頭看向了鞍馬八雲。似乎是感覺到眾人的視線聚焦過來，紫陽花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心道這人怎麽喊得出來啊？
鞍馬八雲也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之後。她頓時從懷裏抽出了一張手帕，輕笑著在鳴人耳邊說些什麽，又替他擦汗。
紫陽花：“……”
不過效果確實不錯，有兩個婦人猶豫了幾秒還是走了過來詢問。
“這魚新鮮嗎？”
“姐姐，絕對新鮮，做魚湯美容養顏呢！”鳴人笑道。
鳴人沒什麽架子，嘴甜又熱情，一口一個姐姐把那兩婦人哄得團團轉。言語仿佛魔藥，幾句話便是容光煥發。
兩婦人低頭看了一眼活蹦亂跳的大黑魚，索性一人買了兩條。
“搞定。”鳴人收了錢，眯著眼睛坐回了原處。
第一筆生意就這樣輕鬆搞定，開門紅就是240兩，麵對如此戰績他還是比較滿意的。一旁的紫陽花更是目瞪口呆，嘴巴微張。
“這就賣出去了？”
“要不然呢？”鳴人頭也不抬的說道，“六十兩和白撿的差不多，湯之國的人大多不缺錢。”
“過來，你們兩試試。”
說著，鳴人直接起身，將位置讓給了紫陽花和鞍馬八雲。趁著兩女還有些懵逼，他語氣隨意的說道。
“賣出去就行，你們自己想辦法，反正六十兩。這些魚大部分都是你們兩弄上來的，吃不完自然要賣掉。”
“可是……我不行的！”紫陽花有些緊張，她生怕自己一見到人又會壓不住想要捅穿對方的想法。
“你確實不行啊，紫陽花，虛得厲害。”他說道，“賣出去了，錢算是你們的，這樣行了吧。”
聞言，一旁的鞍馬八雲倒是有些感動。她知道鳴人這番折騰，隻是為了兩人能夠擺脫那壓抑嗜血的狀態。
“主人，那……讓我們試試吧。”她笑麵如花。
鳴人轉頭看了一眼鞍馬八雲，見少女陽光的笑臉，眼神中還透著清澈的愚蠢。他神色平靜移開了目光，看向了別處。
命運的饋贈早在暗中標注好了價格，不過這兩人也不會知道。
一下午的時間在擺攤中很快過去，眼看著快天黑了，三人帶來的魚也一條不剩的全都全部賣光了。
鳴人將帶來的盆子扔在一旁的小巷子裏，也不再去管了。夕陽下，三人開始分錢，一遝一遝的錢揮動。
“紫陽花，這是你的，十二條魚一共七百二十兩。這些都給你，算是你自己掙的錢，記得晚上吃飯付賬。”
說著，他將七百二十兩的鈔票遞了過去。
“給我的？”紫陽花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她根本沒想過鳴人真的會給錢，“我……就是賣了幾條魚，值這麽多嗎？”
“當然值得，這是你應得的。”
“謝謝你，主……主人”紫陽花並未聽清楚鳴人後半段話，“那我真的拿了？我……”
“這是你的。”鳴人將鞍馬八雲那一份遞給了她，後者笑著說了一句謝謝主人，一點也不扭捏。
鳴人不禁再次感歎，什麽綠茶，這分明就是善解人意的好妹妹。來一個算一個，誰頂得住啊。
“走了！走了！吃飯吃飯！”鳴人將手裏那剩餘那一遝薄薄的鈔票高高舉起，揮了揮大喊道。
“好！”兩女都很興奮，跟在後麵向著都城中心前進。
夕陽如火墜入凡間，整個湯之國都被籠罩在昏黃的景象之中。烏鴉斜飛上電線杆，說笑的行人，挑著擔往回趕路的小販雜糅在一起，風景熱烈如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