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次話音落下,整個火影辦公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幾乎是落針可聞。

鹿丸瞪大了眼睛,茫然的盯著丁次。卡卡西愣神,眼神卻不是空洞的,他的目光不在丁次的身上。

而是在……門後。

人在一生中總有那麽一刻,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對於馬上就要發生的事情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仿佛在某個瞬間,猛地反應過來,這一幕是不是在哪裏見過。好像發生過吧,應該……沒錯,見過。

現實與虛幻完全分不清楚,仿佛自己是從未來帶著記憶穿越回來的一樣。對於即將發生的事情,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早有預料的感覺。

這種現象有很多種解釋,去告訴一個人,這是假的。不是什麽似曾相識,隻是某種某種正常的生理現象。

隻要你長大之後,就不會有這種煩惱了,這種近乎魔幻的感覺會消失。

卡卡西現在就是這個狀態,整個人有些怔怔出神,死死的盯著門後。門後站著什麽人,下一秒就會推門進來。

大約記得隻是一個模糊的身影,是個女人,和夢中的人一模一樣。看不清臉,隻覺得很熟悉,站在溫暖的光裏。

他根本沒聽丁次在說什麽,隻是死死的盯著辦公室的大門。他有預感,似乎下一刻就要發生什麽。

就像一個潘多拉的盒子,隻有打開的那一刻才知道裏麵藏著什麽。打開的那一刻或許會後悔,或許會悵然若失。

無論如何,打開的那一刻,命運的齒輪就已經開始轉動了。

門再次被打開了,一道靈動的身影怯生生的走了進來。沒有敲門,也沒有出聲,像是被人推了進來。

砰的一聲,卡卡西直接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由於力氣太大,竟然下意識的將桌麵按下了一塊凹陷。

火影的辦公桌不是白色宮殿的祖傳辦公桌,沒有人走桌還在,一桌傳幾代的說道。火影的工作壓力很大,火影辦公室的損耗也成為了一項常年支出項目。

僅僅五代目一個人,砸壞的辦公桌就有七八台。

卡卡西性子慢,倒是少有失態的時候。此刻他呼吸有些急促,眼睛死死的盯著那人,眼睛大睜著。

野原琳有些茫然,對於二十年後的這個概念還沒能完全理解。有個黃毛告訴她,她沒死,隻是睡了一覺。

村子還是那個村子,野原一族已經在戰爭中消失了。她所熟悉的那個時代已經很遙遠了,認識的親人朋友、敵人都沉寂在了遙遠的過去。

現在村子的火影不再是三代目,而是鹹魚的六代目火影卡卡西。

火影是什麽概念,野原琳有些懵。她到死也隻是一個中忍,那時也沒想那麽多,隻是不想連累村子就主動死了。

卡卡西的雷遁忍術威力巨大,死亡疼痛也隻是十幾秒鍾的時間,唯一記得的隻有卡卡西驚恐又絕望的眼神。

故事到這裏應該就已經結束了,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還有後續。在二十年後的某一天,她醒了過來。

任憑誰也無法接受一睜眼就是二十年後,她更願意相信自己死了又活了。至於為什麽活了,管它呢,好死不如賴活著。

若是鳴人知曉她的心思,一定會哭死。早知道姑奶奶你根本不在乎前因後果,那他還編什麽瞎話?

野原琳穿著那套木葉中忍的衣服,年齡看上去像是二十歲出頭,比起卡卡西這個老臘肉來說算得上是少女一枚。

褐色的大眼睛、棕色的短發,白玉無暇的臉上透著尷尬的微笑。看向卡卡西時,臉上也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驚訝。

她印象裏的卡卡西向來都是冷酷帥氣,可眼前這個和卡卡西裝扮差不多的頹廢懶散的歐吉桑到底是誰啊?

“琳?”卡卡西張了張嘴,又愣在了原地。

他並非失神,而是在等幻覺過去。他無數次看見過類似的幻覺,自殺的老爹某天推開了家門,溫暖的對他說快去把外麵的衣服收一下。

等到下一秒,房子裏又再次空空如也。

又或是某一天,他正洗著手,水流忽然變得滑膩。仔細一看水流變成了鮮血,野原琳空洞的坐在台子上看著他,血正從她腹部的大洞流出來。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變得很漫長,長得像是一個世紀。

“卡卡西。”琳回應了他。

不是幻覺?卡卡西猛地驚醒了過來,看著野原琳的眼神逐漸有了光彩。一時間,竟然有些無所適從。

鹿丸和丁次兩個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站在一旁,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丁次後悔死了,媽的,漩渦鳴人你真該死啊!

又坑老子!

這是什麽老婆,兩人根本就認識,一眼頂真兩人有奸情啊!啊草!還騙自己說出那麽尷尬的話,要死!

鳴人正貼在門後,豎起耳朵聽辦公室裏的動靜。心裏也有些奇怪,怎麽兩人生死別離之後的見麵這麽平淡?

不說什麽山無陵哪敢與君絕,起碼也得激動起來吧?夕日的同伴死了又活了,這不值得哆嗦兩聲?

兩人相見,紅了眼眶綠了芭蕉,額……芭蕉是誰?

怎麽兩人互相喊了一聲名字之後就沒了後續了?就算沒活,高低也得oil兩聲吧?這沉默下來,算是怎麽回事?

好奇心驅使著他,幾乎恨不得扒了門縫去看。

不一會兒,辦公室裏又傳出了聲音,不過這次是自己那倒黴基友的聲音。鹿丸和丁次見狀不對,趕緊尿遁離開了。

兩人惴惴不安的推開門離開了,一轉頭就看見了鳴人那貨正貼在牆根偷聽裏麵的對話,不由有些無語。

“你在幹嘛呢?”鹿丸問道。

“噓!”鳴人回頭衝著鹿丸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耳朵再次貼近了牆邊。

見狀,丁次有些無語,然後他也學著鳴人的動作貼了上去。鹿丸捂臉,最後三人都齊齊趴在牆根聽動靜。

鹿丸心想反正拽不走那兩活寶,不如先弄清楚發生了什麽。這一聽還真讓他們聽出一些東西來了,卡卡西聲音有些斷斷續續的,聽起來似乎很緊張。

野原琳的聲音也有些低,隻能勉強聽出大概的意思。

窸窸窣窣的聲音隔著牆陸續的飄了出來,鳴人想也沒想給了一旁的丁胖子一下,低聲警告道。

“呼吸聲小點!”

丁次:“……”

屋內似乎沒人似的,許久都沒有傳出聲音。鳴人眉頭微皺,丁次眯起了小眼睛,鹿丸眼眸掃向了一旁的影子。

咚咚咚!!!

三個爆栗在三人的頭上落下,三個智障兒童隻感覺頭上一痛,齊齊驚呼出聲。回頭一看,好嘛,正主站在他們身後。

卡卡西一臉無奈的看著三個大聰明,歎了一口氣。

“你們在幹什麽?”

“額……”鳴人後退了一步,然後用詢問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丁次。

丁次一臉驚懼,無聲的對鳴人做了一個禮貌的口型。眼珠子恨不得彈射起步,把他腦殼彈爆。

鹿丸眼神慵懶,鬆鬆垮垮的站在一旁。他知道這和他沒關係,以卡卡西的行事風格,一定會將罪魁禍首提溜出去。

“鳴人,你少在那看了,有什麽就進來說吧。”卡卡西手搭在鳴人的肩膀上,直接將鳴人拽進了辦公室。

同時探出頭,對外麵的丁次和鹿丸說道。

“時間不早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是!卡卡西老師!”兩人齊聲應道,丟了魂似的細碎碎的結伴飄下了樓。

樓下,鹿丸和丁次一前一後的走在路燈下。鹿丸身上穿著一件青色的防風衣,手扣在後腦走在前麵,惆悵的影子拉得很長。

丁次落後了半步,抓耳撓腮的難受。

“鹿丸,你說那人到底是誰啊,怎麽我看卡卡西老師那反應……好像和卡卡西老師關係不一般呢?”

“不清楚,這個你要問鳴人了,估計和他離不開關係。”鹿丸有些漫不經心的說道,腦子裏裝著的是未完成的工作。

聞言,丁次也不再問了。鹿丸那惆悵的情緒肉眼可見,那股向上的精氣神,哪怕神情慵懶也掩蓋不住。

當初鳴人說的時候他還不怎麽相信,現在丁次是真的覺得未來的七代目火影很有可能就是鹿丸了。

這倒也沒什麽不好的,畢竟火影的地位至高無上。鹿丸又是自己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又那麽優秀,他自然期盼著他好。

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好像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現在還是朋友,但鹿丸已經沒有時間去和自己去討論那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了。

好似中間隔著一層厚厚的可悲的屏障,很多事情也沒有必要分享了。雖然還是好兄弟,但以後說不定見了還得喊一聲火影大人。

辦公室裏,鳴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一問三不知。

“我不知道啊,偶然間碰見的那人在用邪術弄什麽複活。我這麽樂於助人一個人,眼裏容不得沙子,自然要正義執行。”

“然後……她就活了啊。……不關我的事情,她說認識卡卡西老師你的,所以我才帶著她回村的。”

“嗯啊,身份什麽的沒報備啊。我尋思她和你的關係肯定不淺,額……身份大概都被銷戶了。”

卡卡西聽得有些頭疼,看著鳴人那副油鹽不進裝瘋賣傻的模樣,不禁又氣又笑。

“少在這胡說八道。”

他又問了幾句,確信從鳴人這廝身上找不出任何情報之後,卡卡西也放棄了。野原琳有些緊張,坐在椅子裏抿著嘴張望。

卡卡西見狀,也不想再和鳴人繼續糾纏下去。於是歎了一口氣,轉頭看著鳴人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那人解決了嗎?能確定對方的來曆嗎?”

他問的是那個曾經劫走井野和雛田的人,也就是死去的宇智波帶土。

不過卡卡西此時並不清楚那人的身份,更不知道他是宇智波帶土,可帶土畢竟也讓村子進去了二級警戒狀態,也不能對身份問題不聞不問就這樣不了了之。

“死了,一個不認識的人。”鳴人搖了搖頭,神情自然。

“屍體呢?”

“沒了,被我用火燒死了,變成了一抹灰。”鳴人笑了笑,“那人有點本事,不太像是普通人。”

“嗯……有可能是叛忍,改天我讓人去別的忍村調查一番。”卡卡西點頭,現在還要解決野原琳的問題,也沒有時間多想。

所謂的調查,就是暗部潛入其他忍村獲取情報。

“先這樣吧,沒事就行。”

“那我先回去了?”鳴人試探性的問道。

“等等。”卡卡西自然不會放鳴人離開,他現在腦子還有些熱,不知道該怎麽和野原琳接觸。

他需要一些時間緩一緩,這才會將鳴人抓進來問話。現在他還沒將心情平複,怎麽能可能放他走。

鳴人轉頭看了看野原琳,又看了看卡殼的卡卡西,直接當做沒聽見退了出去。

“哎!你!”

辦公室內重新陷入了寂靜,卡卡西背對著野原琳,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野原琳也有些緊張,低頭坐在那。

“那個……琳,你還有醒來時候的其他記憶嗎?”卡卡西轉身問道。

“沒有。”她搖了搖頭。

“嗯。”卡卡西又沒什麽話可說,再次陷入了沉默。

野原琳站了起來,她看著卡卡西抿著嘴,有些糾結的說道。

“卡卡西,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沒有!沒有!”卡卡西連忙擺手,聲音嚇得都有些哆嗦了,生怕野原琳誤會,“不麻煩,一定都不麻煩。”

“你回來就好了,回來就好。”

“現在天色也晚了,明天一大早我讓人給你做一份資料,琳你可能要去一趟木葉醫院做一個全麵的檢查。”

“沒有其他的意思,真的,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說到後麵,卡卡西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野原琳善解人意的笑了笑,站在椅子邊緣,大概是想起了了什麽。

她走上前兩步,靠近卡卡西,臉上露出了溫暖的笑意。兩人的距離隻差一個半根手臂,她輕輕的往前踏了一步,虛虛環抱了卡卡西一下。

聲音輕柔,仿佛是在安慰他。

“卡卡西,我沒死,隻是睡了一覺而已。你也不用太過自責,那時候是我自己的選擇,也是每一個木葉忍者的職責。”

“我從來不後悔那樣做,一切都是為了村子、朋友、家人。我從來沒有怨恨過你,卡卡西,你一直都是我信賴的同伴。”

“無論是我、還是帶土,都從未怪過你。和你分在同一個小隊是最幸運的事情,這麽多年,已經夠了。”

她手搭在卡卡西的肩頭,輕聲安撫著。

“已經夠了,不用再忍耐自責了,就當那隻是一場噩夢。卡卡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