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瀟瀟的事情又一次讓郎卅提起了繼承人的話題。

郎卅說:“郎瀟瀟其實也是很合適的人選。她雖然不太靠譜, 但是——應該是可以練出來的吧。”

郎卅說著還撓撓頭,道:“我……呃,一開始也不太靠譜。”

謝芷清撲哧一聲笑了, 說:“我不信, 郎卅一定是超——級優秀的狼王!”

郎卅點點他的鼻子,又湊過去親親他。

關於具體要用什麽事情“考驗”郎瀟瀟, 郎卅就沒有多說了, 隻是這幾日把謝芷清看得更緊。

小皇子被人好好保護著, 並不知道外麵都發生了什麽。

跟郎卅說的差不多,蕭齊真是在第三日早上到達草原的。

郎瀟瀟一直在進入狼族的那條必經之路上等著,後來等得不耐煩了還在心裏暗自咒罵這人。

徹底看清了蕭齊真的真麵目後,很多從前被忽略了的小事也都重新浮上心頭, 比如蕭齊真的懦弱和無能。

塔尼斯一直跟在她的身旁, 偶爾靠過去蹭蹭她。這一人一狼分開也有一段時間了,彼此都對對方思念得緊。郎瀟瀟抱著它的脖子, 腦袋在它身上蹭了一圈。

她想, 以後不管因為什麽, 都絕不會再離開塔尼斯這麽久了,也不會……再和哥哥還有小清兒吵架了。

她下定決心, 這一次一定要徹底解決掉自己惹出來的這些麻煩,以後絕不再讓哥哥操心。

不過說起蕭齊真,她還是有些驚訝。

驚訝他居然還有本事來草原找自己。

這段時間來的遭遇, 她隻對謝芷清講了一半。

她等到那塊布後,繞了條路經過了駢陽, 打算去找蕭齊真說清楚。然而剛一踏進駢陽國界, 便聽說了一個事情。

那位駢陽國的大皇子, 竟然又要娶妾了。

獨自冷靜的這段時間裏, 郎瀟瀟逐漸放下了那點初戀情結。

她無法與旁人對比,隻知道自己對那位大皇子,遠沒有哥哥對小清兒那樣牽腸掛肚,也不像小清兒那般願意試著接受完全不同的習俗和生活習慣。如今再聽到曾經的心上人娶妻生子的消息,郎瀟瀟仍有片刻的心痛,隻是那點心痛似乎已經完全不值一提。

她背著自己買來的那塊寶貝布料慢慢走在駢陽的大街上,卻發現這裏的百姓似乎無人對這樁親事表示開心喜悅。她仔細聽了聽那些百姓的話,才知道原來這位皇子每隔一段時日便要娶幾個女人回府,他們早已習以為常。

郎瀟瀟搖搖頭,背緊肩膀上的東西,徑直朝蕭齊真的府邸前去。

她動作輕,悄悄潛進去也無人發現。

府中上下所有人都在為皇子的親事忙碌,隻是無論怎麽看,都看不出喜氣祥和的氛圍。郎瀟瀟仔細一聽,不遠處一間偏房中,竟隱約傳出女子哭泣的聲音。

郎瀟瀟心下一沉,悄悄跑去瞧。

那女子穿著大紅色的嫁衣,赫然正是那位即將入府的小妾。

郎瀟瀟躲在房頂上聽了一會兒,大為震驚。

這人竟還是蕭齊真從別人家中搶來的!

郎瀟瀟怒不可遏,當即從房頂跳下,將那房中看守的下人一一製住。

她拉起那位女子,帶著她一起往外跑,焦急道:“離開這裏之後,你有別的地方可以去嗎?”

那女子嚇壞了,懵懵想了許久,低聲道:“我……有地方可以去。”

“那就行,你跟我走!”

不過,就算郎瀟瀟本領再高強,也無法不驚動府中的其他人。很快,她們二人便被發現了。

郎瀟瀟給那女孩指了個方向,讓她先走,自己則留在府中幫她拖延時間。

後來,人越來越多,終於有人認出了她。

“別打了,住手,住手啊!這是咱們未來的王妃!”

“王妃個頭!”郎瀟瀟怒道,“晦氣!”

不久之後,蕭齊真也趕到了。不知是真的對郎瀟瀟舊情難忘,還是顧忌她武藝高強不敢惹她,總之見到郎瀟瀟後,蕭齊真好一通安撫。

郎瀟瀟聽著那些甜言蜜語,心中隻剩悲涼。

話是一樣的話,心態卻已經完全不同了。

郎瀟瀟淡然一笑,“蕭公子,我聽說,你們成親是要用大紅色布置的。”

蕭齊真一時拿不準自己到底有沒有安撫好這位狼族公主,隻得含糊著應道“是”。

“我們狼族都是色盲,誰都看不清顏色,我不知道什麽樣的顏色才是紅色。”郎瀟瀟背手說道,“不過,我倒是聽說過什麽東西是紅色。蕭公子,既然今日是你大婚之日,那本公主便送你一份禮物吧。”

她在蕭府上下一眾人麵前,一把火燒了這座府邸!

她在駢陽躲了兩天,聽說蕭齊真的父皇對此大為光火——雖說郎瀟瀟對這個國家的諸多風俗頗為不滿,但很認可他們任人唯賢的理念,正是因為這樣,蕭齊真這個繡花枕頭才沒有可能繼承皇位。

據說蕭齊真的父皇對大兒子好色這件事本就十分不滿,又聽說他在大喜當日被人放火燒了府邸,心下更是不滿,幹脆下旨,把人禁足了。

郎瀟瀟耐心等了幾天,見蕭齊真確實沒再出來蹦噠,才放心離開。

真是想不到,這人居然還敢來草原找自己。

又等了一會兒後,塔尼斯動了動腿,從地上站起來看向遠方。

估計是聽到遠處的聲音了。

郎瀟瀟沒動,依然坐在地上,靜靜等待那人過來。她撿了一把小樹枝,用小刀耐心削著,沒一會兒便削成了根根尖銳的箭。

很快,蕭齊真便帶著幾個人闖進了草原。

人還沒到,聲音先嚷嚷上了:“郎瀟瀟呢?讓她給我滾出來!”

門口的侍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接話,卻也完全沒有放人進去的意思。他們像是聽不到也看不到眼前的人,隻繼續站在門口,沒給一點反應。

又把蕭齊真氣得要死。

不過,很快他便看到了想找的人。

“郎瀟瀟!”蕭齊真氣急敗壞,“你還敢出來見我?!”

郎瀟瀟淡淡道:“你敢來找我,我也是沒想到的。”

蕭齊真這段日子看來過得十分不好。他臉色發青,兩頰凹陷,身上穿的衣服都不再華貴,看來禁足的這段時間,確實吃了不少苦。

郎瀟瀟撲哧一聲笑了,道:“怎麽,都被你父皇禁足了,還敢出來惹事?”

“惹事?”蕭齊真猛地一揮袖子,指著郎瀟瀟怒道,“你不來招惹我,我早就懶得理你了!”

郎瀟瀟:“那你滾啊。”

“你少得意!等我做了皇帝,第一件事就是帶兵滅了你們狼族!”蕭齊真罵罵咧咧,“你給我等著——”

話還沒說完,一支木製短箭便夾著狂風呼嘯衝出,直直射向蕭齊真的右手,隻不過頃刻間便將他的衣袖刺了個對穿。

蕭齊真大為震驚,躲閃不及,隻下意識揮手閃躲——

刺啦一聲,他右手的袖子應聲撕裂,露出內裏的中衣。

郎瀟瀟本不欲與他多說——若論起才幹能力,蕭齊真怕是下輩子也當不上皇帝。況且兩人畢竟相愛一場,不管這其中幾分真心幾分假意,那些相處過的時光總歸都是真的。

郎瀟瀟無法絕情至此,事到如今也隻想著,隻要蕭齊真不再來招惹她,她便放下那些曾經的過往,就當作兩人從未認識過。

隻是蕭齊真非要將他們兩人的恩怨上升至他與狼族的層麵,這是郎瀟瀟萬萬不能容忍的。

“蕭齊真,我建議你,不要把事情扯到草原、扯到狼族。”郎瀟瀟又撿起兩三個樹枝,用小刀慢慢削著,“你與我之間的事是私事,無論如何我都會放你一馬。但如果你要扯上草原、扯上狼族——”

剛剛才削好的小箭應聲射出,粗糙的木頭被郎瀟瀟削出尖銳的頭,變成最鋒利不過的武器。

“——那你今天,就別想活著離開草原。”

這支箭依然沒有瞄準任何一處要害,它高高飛翔蕭齊真的發髻,打亂了他的頭發。

……皇子最重儀表,如今他拖著一隻破爛的袖子,頭上垂下了好幾縷碎發,整個人狼狽不堪。

“郎瀟瀟,你、你、你怎麽敢!”蕭齊真咆哮道,“我是駢陽國的大皇子!你怎麽敢這麽對我!!”

郎瀟瀟靜靜地看向對麵歇斯底裏的男人。從他身上,她竟已找不出任何屬於原先深愛過的那個男人的痕跡。

她淡淡一笑,道:“我是狼族的公主,我什麽都敢。”

蕭齊真仍欲發作,隻是不知想起了什麽,忽然間又變了臉色。

“瀟瀟,瀟瀟……”他忽然變得殷勤,道,“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郎瀟瀟低下頭,扔了手裏那一把樹枝,隻說:“沒什麽好說的,你也別再來了,從今以後我們互不相欠,就這樣吧。”

說罷便要離開。

心思單純的小姑娘依然不懂得人間險惡。她去人族居住的地方轉了很久,學會了一些從前不懂的人情世故,例如好聚好散。

隻是她仍然不懂,總有些人真的能夠對愛過的人揮刀相向。

好在,她不是孤身一人。

意識到危險的時候,身邊的塔尼斯飛奔而出,閃電一般撲向了身後的男人。

與此同時,遠處又跑來了另一頭狼。

那狼四肢強壯有力,犬牙鋒利無比,隻是這樣奔跑著就能帶來駭人的壓迫感。

它越過郎瀟瀟和塔尼斯,凶狠地撲到了蕭齊真的身上。

下一刻,身後便傳來了牙齒撕裂異物的聲音。

郎瀟瀟無暇顧及身後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她在尋找……尋找那頭狼的主人。

不遠處,郎卅正舉著自己的鬥篷罩在謝芷清的頭頂。

“好熱啊。”謝芷清不願意,用手指戳戳他的腰,說,“不要捂著我。”

郎卅睜著眼睛胡說八道:“不是熱不熱的事,阿忒斯去泥裏滾了一圈,髒得很,不想讓你看見。”

“……”謝芷清有點無語,“洗個澡就好了呀。”

郎卅道:“你不知道,阿忒斯是一個非常有偶像包袱的狼,它不能接受讓你看到這個樣子,非要讓我把你捂起來。”

謝芷清:“?”

小皇子直覺郎卅在撒謊,可又實在掙脫不開——好吧,其實也並不怎麽想掙脫。

被郎卅這樣用披風罩在下麵,確實是一件很有安全感的事。

謝芷清裝模作樣掙紮了一會兒便放棄了,安心窩在狼王懷裏,被他牽著走在回家的路上。

沒過多久,身後傳來了阿忒斯的腳步聲。

頭頂的披風終於被扯下,謝芷清回頭看看,阿忒斯果真一身水漬。

它蹭蹭謝芷清的褲腿,把他的鞋子都打濕了。

“以後不要去泥裏打滾嘍,阿忒斯。”謝芷清彎腰摸摸它的頭,說。

阿忒斯點點頭,又用耳朵碰碰他的褲子,表情十分柔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