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等人在侍從的帶領上上了樓,千金台樓下是賭坊,樓上則是一些清雅的廂房,隻是那廂房裏傳出來的聲音……卻有些不甚清雅了。
司空千落臉微微一紅,輕聲說道:“這就是你說的不庸俗的地方。”
“吃喝嫖賭,都是人的欲望。”蕭瑟也有點不好意思,卻強自嚴肅著,“大俗即大雅,雕樓小築那些強裝風雅的地方,才是庸俗。”
“到了。”侍從停了下來,微微一躬身,讓了開來。
廂房的門牌上寫著兩個字——銷金所。
“幾位請。”九九道上前推開了門。
司空千落想起了前幾道廂房裏傳出來的那些不堪的聲音,不由得把頭扭到了一邊,生怕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畫麵。
“六皇子,一別四年,還是這麽氣宇軒昂啊。”
沒有什麽鶯鶯燕燕的聲音,卻是一個厚重的男聲。司空千落扭頭望去,發現屋子的正中央坐著一個穿著一身華服,腰間綁著一根銀腰帶的富態男子,兩側站著兩個絕色的女子,在為他斟茶搖扇。
九九道識趣地退到了一邊,蕭瑟等人走進了屋內。蕭瑟懶洋洋地笑了一下:“二爺可還安好?我這突然造訪,可沒有掃了你的雅興?”
富態男子笑了笑,舉起了桌上的一杯熱茶,喝了一口:“雅興?品茶的雅興嘛?”
九九道低聲道:“二爺,你後麵的床褥還沒收拾呢?”
九九道的話雖然輕,但屋裏的人如今都算得上高手了,自然聽得一清二楚,司空千落舉頭望去,果然看到後麵的**頗有些狼藉,一看就是剛剛經曆了一番雲雨。
“咳咳。”富態男子清了清嗓子,裝作沒有聽到一般,輕輕將麵前的茶杯往前推了推,“六皇子,喝茶……嗯?還是永安王殿下,喝茶?”
“叫我蕭瑟。”蕭瑟在他麵前一屁股坐了下來,“我現在叫這個名字。”
“好名字,頗有些詩意。”富態男子望向蕭瑟背後的這些人,“這幾位,一位應該是葉將軍的千金了。”
葉若依笑了笑:“我從前除了將軍府就是去雪落山莊,自以為沒有在外麵露過麵,可好像所有人都認識我一下。”
“我見過你父親。”富態男子笑著說道,“當然這沒什麽意義,因為他和你長得沒有半點像的。不過恰好,我也見過你的母親。”
“我也見過你的父親和母親。”富態男子又轉頭望向雷無桀,“你應該就是雷無桀了。青龍守護和柱國將軍的兒子。”
雷無桀聞言多了幾分恭敬,垂首道:“正是。”
“我也見過你的父親,還有母親。”富態男子又望向司空千落,眼神裏多了幾分溫柔,“我愛過你的母親。”
眾人一驚。
隨即聽到富態男子又重重地歎了口氣:“可惜表達愛意的第二天就被你父親揍了一頓。世間槍勁,獨占八分,雖然當時他還不是槍仙,可我還是被揍得很慘。對對對,就是被你手裏這杆銀月槍。”
司空千落麵色有些尷尬,隻能道:“替家父和您說聲對不起了。”
富態男子點點頭,心想麵前這小姑娘的確比那司空長風有禮貌多了。
“但我要是我母親,我也會選父親吧。”司空千落補了一句。
富態男子麵前的茶杯瞬間崩裂了,滾燙的茶水四濺,富態男子歎了口氣,伸出一指,輕輕一劃。那些茶水就變成了冰渣摔落在了地上。
一手好俊的武功。
“屠二爺別動怒。”蕭瑟將自己的茶杯遞了過去,轉頭對著眾人說道,“這就是千金台的老板,屠二爺了。”
“屠二爺,那是不是還應該有個屠大爺?”雷無桀好奇地問道。
蕭瑟的臉僵了一下。
九九道輕輕咳嗽了一下。
那兩位服侍的絕色女子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屠二爺卻笑容不改:“以前有個屠大爺。隻是後來,被我殺了。”
“好了,閑聊就到這裏了。”蕭瑟高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正色道,“二爺,我來找你,是有件事情找你幫忙。”
“你需要我幫的,一定是件麻煩事。”屠二爺幽幽地說道。
“不麻煩,就是做頓飯。”蕭瑟搖頭道。
“什麽飯?”屠二爺一愣。
“不過是繡花高一行、樂仙乾果子叉袋兒一行、縷金香藥一行、雕花蜜煎一行、砌香鹹酸一行、脯臘一行,再要下酒十五盞,一盞兩道,再有插食六份,廚勸酒十味,食十盞二十分,而已。”蕭瑟特意加重了最後那兩個字。
屠二爺朗聲長笑了幾聲後歎道:“好一個‘不過……而已’。你知道你報的是什麽嗎?你這是禦膳。還是招待最尊貴的來使才會擺出來的禦膳。”
“不,不一樣。禦廚所那幾個蠢貨,可做不出這裏的味道。千金台的廚子,放到整個天啟,都是這個。”蕭瑟對屠二爺伸出了一個大拇指。
屠二爺笑著伸手打掉了蕭瑟的大拇指:“別盡說些好聽的話哄我。我這可是賭坊,不是酒樓。你擺這樣的宴席,怎麽也得一天的時間,從午後到夜半,我這一天不能開張,你知道損失多少錢嗎?”
“我當然知道。”蕭瑟點頭,然後反問,“可是你在乎這些錢嗎?”
屠二爺一愣。
九九道輕輕歎了口氣。
“賺錢,和讓整個天啟都震一震,屠二爺你會選哪個?”蕭瑟問道。
屠二爺一擺手,無奈道:“那也得給點錢啊,食材也不便宜啊。”
“你不是喜歡我的雪落山莊嗎?”蕭瑟給屠二爺倒了一杯茶。
“你……你願意給我?”屠二爺喜笑顏開,“也是,你現在有了永安王府,不需要住那兒了。那莊子也不便宜,我再補你十筐明珠!”
“天啟的這間我還要住,不過在金陵城外不過百裏,我有一處宅子,背靠青山,麵朝綠水,極盡風雅之氣,雪落之時,風景堪稱絕世。也叫雪落山莊,我把它送你。”蕭瑟說道。
雷無桀在後麵聽得目瞪口呆。
屠二爺豪爽地一拍桌子:“成交。”
“那就這麽說定了,宴席前一日我來驗貨。”蕭瑟站了起來,作勢便要離開。
“等等。”屠二爺忽然喚住了他。
被識破了。蕭瑟和雷無桀心裏同時冒出了這句話。
“你這宴席,雕樓小築和天下軒也做不出來,我千金台的確能做。可是禦宴的規格,有些僭越了。”屠二爺淡淡地說道。
“不是說父皇如今病重,暫不理朝政了嗎?”蕭瑟問道。
“是。”屠二爺點頭。
“那麽。”蕭瑟轉過身,“這個天啟城,還有誰敢和我說僭越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