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府。

葉嘯鷹坐在書房之中,麵前坐著她最疼愛的女兒葉若依,在這次的風雨中,他們站在了不同的陣營,但最後獲勝的卻是葉若依。

“父親。”葉若依輕聲道。

葉嘯鷹揮手打住了她的話:“不必說什麽了,這一次是我輸給了這幫小子。其實當時以我的脾氣,真是恨不得踏平了宮城,殺他個幹幹淨淨。”

葉若依搖頭:“父親雖然驍勇,但不殘暴,蕭瑟早就看透了這一點。”

“是啊,我看兵力,他觀人心,以至於我二十萬大軍被幾個毛頭小子加一個莫名其妙的罪己詔就給退了。”葉嘯鷹語氣中自然帶著幾分怒意。

“蕭瑟說,當時若父親不願意退,那麽如今天啟城飄著的不再是蕭氏皇族的神鳥大風旗,而是我們葉字營的軍旗了。”葉若依搖頭道。

“對啊,當時我握著刀的時候就在想,難不成把這些姓蕭的都殺了,然後我來當皇帝?我殺陣殺人還行,哪能做皇帝呢?”葉嘯鷹歎了口氣,“所以也就罷了。更何況,既然當年王爺是自己讓自己去赴死,那麽我也就沒有仇恨的理由了。”

“父親……”葉若依感受到了葉嘯鷹語氣中的黯然。

“沒事,我也老了,這座天啟城當初一起奮戰的兄弟們也都不在了。這些年便憑著那一口氣撐著,如今也沒了。”葉嘯鷹的目光有些暗淡,“若依,你的病如何了?”

葉若依愣了一下,說道:“已經許久沒有發病了,我問過國師,仙山上的高人留下的那縷真氣護住我的心脈,至少十年無礙。十年以後,高人大夢歸醒,便再去一趟仙山。”

“那便好,這些年大概你還不想離開天啟,你的朋友們都在這裏。蕭瑟那家夥,你想做他的王妃嗎?”葉嘯鷹忽然笑了笑。

“我與蕭瑟從小一同長大,並無兒女之情,父親誤會了。”葉若依有些無奈。

“那是雷家那小子?他跟雷大哥可不一樣,雷大哥可挺會逗女孩子歡心,不像他,傻愣傻愣的。”葉嘯鷹繼續笑道。

葉若依更無奈了:“父親,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在想,我若是走了,誰來照顧你。”葉嘯鷹踱步走到門邊,望著天空。

“父親要去哪裏?”葉若依皺眉。

“這一番事之後,你以為我還能留在朝中嗎?明德帝不降罪於我,是因為不敢。我若不自知罪而辭官,下麵的人總以為我還要打一仗,總是睡不安穩。幫我擬一份折子吧,就說告老還鄉,也別急著給,等他個一個月,讓那些個滿是鬼胎的人,這個月都睡不踏實!”葉嘯鷹朗聲道。

葉若依輕歎一聲:“父親要去鳳溪山?”

“對啊,你的母親葬在那裏。”葉嘯鷹悵然道,“這麽多年,也該去陪陪她了。”

管家從門外走了進來:“將軍,他……又來了。”

葉嘯鷹一甩衣袖,轉過身:“不見。”

他可以接受現在的結局,但不代表他能認可這個決定,總有一些地方,他是有自己的堅持的。

門外,一輛馬車靜靜地停靠在那裏。

這輛馬車已經來了三日。但每一日,都沒有得到進入將軍府的允許。

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坐在轎中,輕輕揮著手中折扇:“唉,大將軍怎麽也這麽小孩子脾氣,說不見就不見了?”

“殿下,大將軍還是說,不見。”仿佛是應著他的話一般,傳信的侍從走了回來,低聲說道。

“也罷。”蕭淩塵放下了折扇,沉聲道,“去皇宮。”

“我想見的人不見我,我不想見的人天天傳召我,還真是有些無奈啊。”

赤王府。

蕭羽講兩封書信放在了燭火邊,將它們燒成了灰燼。書房之內,有一個人緩緩地走了出來,一身華貴的紫衣蟒袍,袖間卻鑲著金邊,昭顯了他特別的身份——天啟五大監之首。

大監瑾宣。

“這一次還真是輸得太徹底了。”蕭羽笑著望向瑾宣大監,“本想著此一番天下必定大亂,最後兩敗俱傷,隻等我們收漁翁之利。可最後不管是天啟城,還是琅琊軍,全都安然無恙。”

“隻有瑾言和那幾個老太監才會把希望寄托在蕭淩塵這樣人的身上。當年師父就曾在蕭若風身上吃過虧,現在他們還以權力之心去想他們,實在是有些愚蠢。”瑾宣搖頭道,“隻是原本想讓其他兩軍發兵天啟,最後這仗不打也能夠打起來。可是誰能想到,王離天軍會被派去攔路。”

“是蕭瑟。”蕭羽淡淡地說道,“信上說,領兵的人一身綠衫,是葉嘯鷹的女兒葉若依,他們以為葉若依是葉嘯鷹派出去的,可我們知道,葉若依站在的是蕭瑟那一邊。”

“這一步,的確是我們輸了。但是這件事,卻還沒有結束。”瑾宣說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瑾言,他的手上那張名單很重要。我們若是能找到名單,那麽上麵的那些人,便能為我們所用。”

“若他們真的有用,瑾言又何必要跑?”蕭羽不解道。

“放心,這一件事情過去,雖然死傷不多,但是其實天啟城已經變了。至少金甲將軍很快就會消失了,三軍之中中軍為大的局勢已經改變了。名單上的那些人,雖然打不了仗,但是在這陰謀詭譎的天啟,他們卻能派上很大的用場。”瑾宣轉過身,“更何況,我們的那位朋友,也已經迫不及待得想要登場了。”

“我可不想要他登場。”蕭羽不滿地說道。

“如今天啟皇位之爭,隻在你和蕭瑟之間。蕭崇雖然得了一雙眼睛,卻已經漸漸失去了自己的機會。他在天啟城的左膀右臂都失去了,那些原本支持他的官員們至少有一大半卷入了那張名單中,此刻已經不敢輕舉妄動。”瑾宣走到窗邊,停住了身,“暗河也背叛了他,如今他所能依仗的,隻剩下一個無雙城。”

“無雙城?那又有什麽用?”

“不,無雙城。”瑾宣抬起頭,“很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