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合街。

兩名虎賁郎抬起了頭。

蕭瑟和雷無桀都愣了一下。

眼前的這兩個人的確不應該是虎賁郎中的人,但卻也不是他們想象中的人。

“靈均。”雷無桀皺著眉望著兩個人,“伯庸。”

靈均和伯庸笑了笑,分散得站了開來。靈均四處環顧了一下:“隻有你們?”

雷無桀點頭:“是的,隻有我們。我們以為你們會假裝走城坊街,然後暗中從利合街入宮。但看來,我們猜錯了?”

“問題就是,為什麽隻有你們猜錯了?”靈均歎道,“我還以為在這裏會遇到更多的敵人。”

“現在回城坊街。”蕭瑟轉過頭。

可身後卻傳出了拔劍聲。

“我們二人的武功雖然並沒有多強,但是既然我們來了,也有我們的任務。”靈均歎了口氣。

“我不想與你們動手。我們不應該是敵人。”雷無桀說道,“甚至我以為,我們是同伴來著的。”

靈均點頭:“我們本就不是敵人,隻是在這件事情上,我們的立場終究還是不同的。今日,我也隻能用盡全力,希望能多留住你們一刻也好。師命難違,抱歉了。”

雷無桀和蕭瑟對視一眼後,默默地拔出了心劍。

衝出重圍的瑾仙奮力地駕著馬前行著,虎賁郎已經幫他把所有的敵人都攔在了身後,而他隻需要盡快到達皇宮便可。

可城坊街的長街盡頭,卻偏偏出現了一身紫衣蟒袍。

瑾宣大監慢慢地走到了長街盡頭的中心,猛地伸開雙袖,高喝道:“瑾仙!”

瑾仙停住了馬,輕輕歎了口氣,從馬上走了下來,緩緩道:“你還是來了。”

“你用了很多方法,試圖讓我誤以為你調包了瑾言,讓他從利合街走。但是你能騙了蕭瑟他們,卻騙不了我。”瑾宣笑著望向瑾仙,“因為你忘了,我們是真正的同門師兄弟啊,我比誰都要了解你。”

瑾仙拔出風雪劍,默然不語。

“其實我根本不需要跟什麽瑾言,我隻要跟著你就好了。因為以你的性格,你不會在這個時候放棄瑾言,把他交給別的人保護。”瑾宣伸出一指,對向瑾仙,“因為你,隻相信自己。”

“我們師兄弟二人,今日便要決戰於此了嗎?”瑾仙反問道。

瑾宣冷笑:“放下馬車中的人,你回到你的鴻臚寺,那麽一切都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

“是嗎?”瑾仙一步一步走向前,“但是除了瑾言以外,我似乎還因為一件事情不得不對你拔劍。”

瑾宣看著自己伸出的那根瑩白如玉的手指,淡淡地笑了一下:“那就不妨試試吧。”

空氣瞬間寒冷了一些。

瑾仙一劍揮出,霜氣凜冽,直逼瑾宣而去。瑾宣長袖一揮,隻伸出一指,在風雨劍之上輕輕按了一下。

那股凜冽的霜氣瞬間退去了一大半。

兩人交錯而過。

瑾仙的劍很冷,可額頭上卻已經冒出了汗。

瑾宣依然筆直地站立著,雙手縛在身後,悠然地抬頭望著天。

“虛懷功。”瑾仙一字一頓地道。

“九成功力。”瑾宣轉過身,笑著說道。

瑾仙怒道:“是你!”

“是我!”瑾宣瞬間收起了笑容,猛地怒喝一聲,“殺死瑾玉的就是我,又如何?隻要攔我路,都得死。你現在讓開,我留你一命。”

“我要為瑾玉,殺了你。”瑾仙冷冷地說道。

“就憑你?”瑾宣冷哼一聲。

“還有我!”馬車之中,那個矮胖的身影終於走了出來,他收起了平常那副虛假的神情,此刻的他,麵容堅毅。

掌印監,瑾言。

“我和瑾仙一起,與你一戰。”瑾言一字一頓地說道。

“有趣了,連你都露出了這一副大義凜然的神情,這還是我認識的瑾言嗎?”瑾宣譏諷道。

瑾言瞬間又露出了那副虛偽的笑容,他望向瑾宣:“我表麵圓滑,內裏奸詐,隻要有眼的人都能看出來。可是大監偽裝得卻著實不錯啊。”

“我很早就告訴你們,這一次,我們可以選。”瑾宣說道,“隻是,你們選錯了。”

“該去皇宮的,就去皇宮。該留在這裏打架的就留在這裏打架。哪有這麽多廢話?”一個女子的聲音忽然響起,三人仰起頭,發現一頭白發的姬雪正持著棍站在屋簷之上。

瑾仙一愣:“你怎麽來了?”

“因為我也做了個選擇,而且我選對了。”姬雪縱身一躍,從屋簷之上落了下來,站在了瑾言的身邊,她拍了拍瑾言的肩膀,“胖子,跑吧,衝著皇宮使勁跑,這裏就交給我們了。”

“又見麵了,第一次見你時還沒看出來,現在我能確認了,你是姬若風的女兒。”瑾宣饒有興趣地打量她。

“大監想說什麽?”姬雪問道。

“你父親可還好?”瑾宣又問道。

“快死了,跟你一樣。”姬雪一步踏出,衝著瑾宣直奔而去,手裏雲起棍一個翻轉,衝著瑾宣懶腰揮去。

瑾仙也同時動了,風雨劍上寒光再起。

瑾宣長袖一揮,竟將那雲起棍、風雨劍盡攬於袖下!

“跑!”瑾仙怒喝一聲。

瑾言猶豫了一下,轉頭就衝著皇宮的方向狂奔而去。

“救一個算不上同宗的師弟真的那麽重要嗎?”瑾宣搖頭道。

“那殺一個同宗的師弟,真的不必為此贖罪嗎!”瑾仙將風雨劍拔了出來,對著瑾宣一劍刺去。

在這個注定不平息的夜晚上,有人在長街上廝殺,有人在自己的府邸中踱步難眠,一切都已圖窮匕見,每個人都已經有了退路。而還有人卻還沒有入局。

因為他們入局的時候,就應該破局了。

雪月城的十二白衣已經趕到了皇宮的附近。

龍邪手下的八大死士也終於拔出了刀。

既然隻剩下最後的機會了,那麽就拿出最直接最殘酷的一麵吧。

而在天啟城,一處安靜的府邸中。

白衣儒雅的公子看了看手中的紙條,隨即放到燭火之上,看著它燃成了灰燼。

沉默了許久之後,他轉過身,對著麵前的劍客躬身道:“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