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表情她太熟悉了。

十三歲第一次殺人後,她曾對著鏡子看著那樣的表情整整一夜。從此以後那種表情她就隻能在別人臉上看到了,鏡子裏全都換成猶如冰天雪地的漠然……

“不知向雪說得可對,二夫人。”

不過是一句假設,卻牽扯出多少意料之外的結果。

如果袁信能夠預見事情有朝一日會演變成今天這樣,隻怕寧可讓整件事爛在泥土下,也絕不想讓別人看到。

也許是心中的恐懼,自責,焦慮,害怕積壓得太久,太深,也許是慌亂之下,腦子裏那根弦終於斷了,又或許……

總而言之,輕輕一句問話,就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割開了塗氏心底最後的一道防線。於是,她瘋狂了,好像一枚定好時間的炸彈,“呼”地被引爆後就一發不可收拾。

塗氏這麽多年的隱忍示弱,讓別人忽視了她的家世背景。曾經的她,在未曾和袁信相遇前,在未曾嫁入袁家時,也是個策馬遊江湖的颯爽女子。雖然那家小小的武館沒什麽權勢,但好歹能做己欲做,說己欲言,一身功夫也是不錯的。

可惜這些都隻屬於很久很久以前,嫁入袁家做妾室以後一切都在改變,一切都再回不到從前。

可以忍受下人的白眼,可以忍受正房子女的慢待,可以不要名分,甚至就算失去丈夫的寵愛,她也生生咽下了。畢竟這條路是自己選的,當初的天真,注定今時今日的痛苦。

唯獨一件,讓塗氏千瘡百孔的內心徹底腐化,一件任何女人都無法容忍的事,袁家這個素來家風嚴謹的武林豪門最大的醜聞……

“袁信,這麽多年來,捫心自問你有沒有真正的關心過我?你當初所說地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可是你呢?你又記得多少?還能想起多少!在這個莫名其妙的地方,誰真正給過我好臉色看?嗬,嗬嗬,我已經看得夠明白,想得夠清楚了,什麽都不要。隻要,隻要給我一個孩子就可以……”

塗氏雙目充血,曾經的美麗已經被瘋狂所取代。

“你就不奇怪為什麽我這麽多年。為什麽一個孩子都沒有?”

“我……”袁信張口想辯解。卻發現話到口中卻吐不出半個字。

確實。他已經有了三子一女。塗氏會不會懷孕。會不會再有孩子。已經不是那麽重要了……

“嗬。你當然不會關心。畢竟我在你心裏。從來就隻是一個替身而已!可是。就是這樣住在東房那個女人還是不放過我。害怕我會跟她地孩子搶這個惡心地袁家!平時她假仁假義送來地那些燕窩燉品裏麵。究竟下了多少月攬香。你究竟知不知道!”

眾人還未能從撕心裂肺地喊叫裏醒過神。隻見袁樂萱踉蹌地從袁易之身後走出。無意識地喃喃自語:“你。你怎麽會知道……不可能地。我明明就把那個廚娘趕出……”

醒過神。看到父兄滿臉地震驚和不可置信。以及塗氏張揚而嘲弄地笑容。才猛地捂住嘴巴。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