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方,才是浮華下最真實,最醜陋,也最本質的內在。整座京城,果然已經腐化了。

走到低矮房簷下,借著陰影,一雙小手猛地在長滿青苔的牆麵上抹過,迅速塗在臉上,身子也往上蹭了蹭,顯得肮髒。

這裏生活著的人,眼裏隻有同伴和獵物。不想成為獵物,就要當同伴。當然,野狗餓極的時,也無所謂同伴與否。

平靜許久的血液有些躁動,向雪撫了撫頸側跳躍的動脈。黑暗的滋味呀,久違了。

轉角處傳來幾道人聲,被刻意壓低了,伴隨衣服悉嗦摩擦漸弱。向雪貼著牆緣,微側四十五度,眼角餘光恰好可以看到前麵發生的景象。

四五個人,全都拿著短柄刀,穿著破爛的布衣,露在袖子外的手臂肌肉虯結,明顯是一群惡混,而且從身形姿勢來看,還都是練過的料子。

“散!”領頭人一聲低呼,幾個人瞬間就找到了遮掩物,埋伏起來。

向雪一挑眉,看樣子是有獵物被盯上了。有趣,究竟是不知死活闖進來的路人甲乙丙丁,還是黑吃黑?

隻是興奮感顯然讓她忘記了,自己現在這個模樣,也屬於不知死活甲乙丙丁中的一個……

受限於角度問題,她沒有辦法看得更遠,而且為了不被人發現,隻能緊緊貼著牆麵用耳朵來聽腳步。

空氣裏混雜著□□的味道,在這個陽光照不到的地方,粘稠得可以牢牢附在皮膚上。四周一片寂靜,除了幾隻覓食的烏鴉發出尖叫。

明明沒有聲音,手臂上的毛發卻微微顫抖,立了起來。前所未有的壓抑感,一**的向她□□。好濃烈的殺氣!

那群白癡惹到不該惹的人了,深沉的壓迫感,一點一點地滲透到空氣裏。

仿佛裁紙刀劃破白紙的聲響,慘叫聲不絕於耳,濃烈的血腥味漸漸彌漫開來,宣告前方已經成為修羅地獄。

“妖,妖怪……啊!”

向雪麵無表情地貼著潮濕的牆麵,背後或許已經被汗水浸透,隻是她感覺不到。手指死死摳住縫隙裏探出頭的青苔,黏黏的。泛白的指節,暗青的苔蘚,一股鐵鏽的味道。

最後一聲哀嚎截然而止,時間仿佛凝固了。晶瑩的汗水沿著臉頰緩緩滑落,沒入汙泥中,然後消失不見。

一點一點調整著呼吸的頻率,現在已經沒有容許她懼怕的空間。脈搏控製得很緩慢,輕得幾乎沒有波動。

“出來。”

是處於變聲期時的低啞帶著稚音,參雜著冰冷的妖魅,鋼管相互碰撞時發出的脆響,讓人血液瞬間停頓。

眨了眨幹澀的眼,手指猛地縮緊,一團團醜陋惡心的濕苔堵滿指甲。布鞋磨在石麵上的感覺很粗糙,轉身的動作其實很簡單。

雙目睜大,眼前的慘狀讓看慣死亡的向雪也倒抽一口涼氣。

滿地的屍塊,甚至很難區分出哪個是手,哪個是腳。勉強完好的頭顱,是唯一能夠數清“數量”的東西。那些詭異的裂痕表明,他們全部是被人生生撕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