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中,冷暖自知,福禍難論。曆朝曆代,從來都是隻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安撫好胡樊姬,向雪隻感覺從來沒有一天過得這樣累。這個陌生而空曠的世界,沒有一個人能理解她。有莫名其妙想殺她的人,有看她不順眼的人,連親生父母都逃不過算計利用,連同胞兄姐都避不掉爾虞我詐。

這個世界,比前生更痛苦,孤獨得可怕。回去,回到原來的人生,回到向芸的身邊,是支持她活下去的唯一動力。

把冷水潑在臉上,冰冷的感覺讓神經變得逐漸清晰。動了動左手,還是酸痛得難過。右手背上的劃痕已經愈合成一道淺痂。

竹挽香慌裏慌張地跑進來:“小姐,小姐,總管公公在外麵,皇上讓您馬上去一趟傲梅居,國師說要見您。”

傳話的太監是看人辦事,連換衣服的時間都不給,就急匆匆的催促著快走。如果換成是柳貴妃和傅賢妃的公主們,這些囂張的麵孔鐵定是卑躬屈膝一類。

沒辦法,向雪隻來得及擦幹淨臉上殘留的水滴,隨隨便便綁了個垂髻。樸素的衣飾,清秀的臉蛋,確實不太像那些經過珍品粉脂雕琢過的公主們,貴氣卻空虛。

有些人就算經過無數打扮都不一定能變得奪目,而有些人則單單憑借與生俱來的那股氣質,就有鶴立雞群的感覺。

魚目難以混珠,是金子總會發光。

“快走快走,別磨蹭……”傳話太監剩下半句被卡在喉嚨裏,咽不下去,又不敢吐出來。

夜謹收回冷得能殺人於無形的眼刀,轉向向雪。一身笨重的禁衛裝束,非但沒有讓他顯得矮小,反而更凸出英氣勃發,唯獨那張寒冰一樣的酷臉一成不變。

赫青雲原本是涇西王府的護衛教頭,現在連升幾級,已經做到了皇宮禁軍領將的位置。作為他最滿意的弟子,夜謹本來可以擁有一個不錯的工作,前途無量。

但他卻冒著惹怒武帝的風險,去申請做個小小的低等禁衛,守的還是一個半舊殘破的院落。

向雪失去西門軒的寵愛,當然就不可能還有什麽貼身侍衛能夠使喚了。以前單從表麵上來看,這對主仆關係確實不太好,然而夜謹這次的決定大出眾人意料之外。赫青雲雖然覺得可惜,不過也頗為讚賞。

習武之人,最重情義,講究知恩圖報。甚至開了“後門”,直接插手夜謹的排班,私底下誇讚兼希望地說道:“好小子,大丈夫就應該重情重義,不管怎麽說知遇之恩還是要還的。不過,還完人情就到我身邊來當差吧,以你的資質……”

“那個國師什麽來頭?去不要緊麽?”淡漠的語氣依舊,但是掩蓋不住深處的關心,微褐色的臉頰上似乎有一抹詭異的赧紅。

木訥的性格不屑藏什麽心眼,對人是直來直去。他想保護向雪,就留在她身邊,從未想過這些跟前途有什麽關係。

向雪搖了搖小腦袋,搓了搓手:“沒事,高高在上的國師不會拿我這種小蝦米開刀的。”晚上風有些大,不過心裏卻感到有些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