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寧晨昕後,沐心冉剛走出門,就撞見木峰的苦臉。
“主子,您再不出現,那主兒就要掀掉養生堂了。”木峰苦哈哈地哭訴道。
“那小屁孩幹了什麽人神共憤的事,惹得木管事如此為難啊?”
沐心冉不以為忤,反倒揶揄起木峰來。木峰是她親自挑選的人,別的不說,單是沉穩的性子便是難得。即便麵對權貴,也能麵不改色冷靜麵對。
正是因為看重了這一點,才會讓他來養生堂當管事。養生堂這塊肥肉,各方可是盯得緊著,沒一個有魄力的人鎮場,早就成了別人口裏的肉了。
木峰的表情更加苦悶:“主子,您就別笑話木峰了。他是小王爺,天不怕地不怕,混世魔王一個,哪裏是小人這種平頭百姓管得了的?”
“不是叫你好生招待嗎?楚璿璞雖然玩世不恭,倒也不是胡攪蠻纏,沒事也不會對你個開藥堂的過不去。怎麽就讓你成了這副倒黴相?”
沐心冉真是覺得奇怪了,她不是交代他們好好服侍楚璿璞和秦君磊麽。一個按摩療程下來,少則也要半個時辰,一個時辰時間不算長啊。
“唉,主子,您就別笑話我了。藥膳也嚐了,按摩也做了,養生堂中除了後院也帶著裕王爺和秦公子逛了一遍。現在正嚷著無聊,要見您哪!”木峰擦著額上的汗,表情鬱悶。
兩個說話間已經到了大堂,楚璿璞正翹著二朗腿坐在大堂上,秦君磊動作沒他豪放,不過一雙星目卻對著堂中女客人頻頻放電。
旁邊來買藥膳的客人紛紛將目光落在兩人身上。美男誰不愛?何況是身份尊貴的兩位。不少人都認出兩個人,不知道的聽旁邊人說起,也就認識了。特別是那些姑娘,一個個眼睛都快掉到兩人身上了,恨不得衝上去來個自我介紹,來場“意外”的邂逅。
可惜,楚璿璞沒把注意放在他們身上;秦君磊是隻動臉不動手,笑得一臉桃花,卻沒有出手相交之意。
“小新,你終於出來了!要是再不出來,我都懷疑你是不是被人綁架了。”楚璿璞眼睛四處瞟動,忽然看到出現的沐心冉,覆在左腿上的右腳放到地上,迅速站了起來朝‘他’走去。
其他人好奇地隨著他的動作看向來人。
和路上的行人一樣,不知這樣一個平凡到渣的瘦小男人怎麽就讓堂堂四王爺如見了大姑娘般興奮。
“這是我的地盤,誰敢綁架我?另外,不要叫我小新。”沐心冉聽到“小新”二字,額上青筋那是一條一條往外冒。
“不叫小新叫什麽?”楚璿璞笑嘻嘻地反問,嘴角的壞笑分明是在說他是故意的。
果然,一個愛玩愛鬧的人,你怎能以為他是懂理識趣的寵物。
對於楚璿璞為何會知道自己的化名,沐心冉焉能不知,瞥了眼身側的木峰,他心虛地低下頭去。
這是出了內賊啊!
養生堂一直神秘示人,至今外人還不知道她是養生堂的大夫,更不知道她是養生堂的幕後主人。不是自己人告密,楚璿璞又怎麽可能那麽快知道。
“裕王爺,請問您今年‘貴更’?”沐心冉冷冷地瞄了他一眼。
“小新,你看看,你還沒我高,自然不大,叫小新正好。這名字不錯啊。”楚璿璞搖了搖頭,似乎不解於沐心冉的糾結,接著抬頭掃了大堂一眼,“你們說,‘小新’這名字可好?”
能說不好嗎?裕王爺親自開問,那就是赤果果的威脅啊。除了養生堂的人外,眾人皆點頭稱好。
沐心冉懶得理他,折身向二樓走去。以後少以木新的身份和這廝打交道就是。
見沐心冉近乎無禮的舉動,眾人震驚不已,天哪,這青衣小子是誰啊?敢不將混世小王爺放在眼裏,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
他們幾乎可以預見慘劇的發生。
楚璿璞無趣地撇了撇嘴,本以為沐心冉不喜歡這名字,會和他爭論一番,誰知對方就這麽作罷了。他有些意興闌珊地跟隨在沐心冉身後,那表情,那動作讓客人們徹底陷入呆滯中。
太不合常理了!太詭異了!
混世小魔王的咆哮聲呢?青衣小子的悲慘下場呢?為什麽一切都脫離了他們的猜測?
秦君磊唇角勾著一抹邪氣四溢的笑意,星眸流轉,將客人們的表情一覽無餘,白皙的修長手指摩挲著光滑的下巴,暗自嘀咕:“其實我也挺納悶了,小王爺什麽時候變得那麽好脾氣了?”
眼底晃過一絲不解之色,挑了挑入鬢狹眉,腳下生風幾步便上了二樓,留下一群被雷得外焦裏嫩的顧客。
木峰畢竟是沐心冉親自挑選出來的,就連在養生堂工作的人都是精挑細選,早被打過招呼,不論遇到什麽都不要亂了分寸。於是,在木峰的招呼下,很快就恢複了正常。帶動著堂中顧客紛紛回神,很快又是一片其樂融融的繁華景象。
再話沐心冉三人回到貴賓房中。
楚璿璞開口就叫:“養生堂真是讓人大吃一驚。小新,你是怎麽想出來的?”
沐心冉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死小孩存心氣她的是不是?都叫他不許叫她小新了還叫。讓她總想到了那個有兩條毛蟲般粗的黑濃眉的某位。
憑白受人白眼,楚璿璞委屈地皺著眉撅著嘴,小小的梨窩若隱若現,稍顯稚嫩的俊俏臉蛋可憐兮兮的,隻要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心都要軟了吧。
腦海中自動浮現出楚璿鈺相似的表情,沐心冉暗道: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個門。她確定了,楚璿鈺和楚璿鈺是親弟兄!出眾的外表配上委屈的表情,十足的禍水啊。
秦君磊看得咂舌不已,這還是他認識的裕小王爺嗎?誰橫,裕王更橫!誰無禮,裕王更無禮!可是,誰來告訴他這個被人瞪了一眼不是奮起反攻而是露出被欺負了的委屈樣的少年是誰?他能說他不認識嗎?
差點兒掩麵而走,秦君磊咳嗽了一聲,插嘴道:“裕王爺,木大夫不喜歡你對他的稱呼。”他再不提醒,不知道這個平時聰明異常的好朋友會不會反應過來。
“多嘴!本王還用你提醒?”也不知是真是假,楚璿璞臉上表情迅速一收,再度露出漂亮的燦爛笑容,耀眼得晃眼,整個房間似乎都變亮了。
星光璀璨的黑眸轉向沐心冉,“小大夫,既然你不喜歡‘小新’這個名字,以後本王叫你小木好了。”
“裕王爺,我們不熟,請叫我木新。”
沐心冉對楚璿璞的自來熟悉實在不敢恭維。何況對方比自己還小,被一個小弟弟叫“小木”,聽著就覺得渾身不自在。但和“小新”一比,她果斷接受了。不然指不定這家夥又想出什麽奇奇怪怪的名字出來。
見她沒有像對‘小新’的強烈反感,楚璿璞直接當作沒聽見:“小木,你還沒回答本王的問題呢。養生堂的那些新奇玩意兒是你想出來的嗎?藥膳就不說了,以前也嚐過禦膳房做的,但卻沒你這兒來的美味;不過最讓本王驚訝的是那個按摩,舒服暫且不說,但是要脫衣服,男子倒也罷了,聽說你們這裏還……還招待女客……”
楚璿璞常入青樓,按理說早已深諳男女之道,然而他卻依然是個雛兒,說出來怕也沒人信,隻有他的玩伴秦君磊才能肯定這一點吧。
沐心冉嗤笑一聲,“按摩師自然也分男女。再者,你難道沒發現那些按摩師都有些特別嗎?”
讓沐心冉覺得奇怪的是這個世界竟然沒有按摩這種醫學療法,要知道,前世中國古代很早便出現了按摩,被稱為中國最古老的醫療手法,又稱推拿,古稱按磽、案杌,出現了《黃帝按摩經》等專著。而她從一些醫書了解了大概,這個世界醫學發達程度並不弱於前世中國古代,隻是沒有推拿按摩這種醫療手法。
驚奇之餘她便想到了在這裏推廣,更重要的是可以給她帶來巨額利潤。嗯,她從來不會跟銀過不去。
“這個我知道。給我們按摩的那兩個男人似乎是瞎子,難道養生堂所有的按摩師都是……”秦君磊在一旁聽著二人談話,此時卻忍不住出聲問道。
“小木頭,你不會是毒瞎了人家的眼睛吧?”
對於楚璿璞擅自改名,沐心冉已經懶得理會了,冷著臉道:“我不想被告到官府。”
“哈哈!木頭,本王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作何如此嚴肅?俗話說笑一笑,十年少。板著臉容易老的。”
“笑多了長皺紋。”沐心冉麵無表情地說。
秦君磊忍俊不禁,笑出聲來。敢頂裕王的嘴,還回擊得如此有力,這個小大夫真是奇人也。
“哼!本王皺紋再多也比你長得俊!”楚璿璞也不是吃素的,先是瞪了秦君磊一眼,然後快速伸出手揉了揉沐心冉的臉中,好像要在上麵揉出幾條皺紋來。
沐心冉臉上吃痛,留得長長的指甲下意識在對方手腕上的一個穴位上點了下。
楚璿璞吃痛驚呼,手一麻,放開了沐心冉。
“王爺。”秦君磊心中一緊,就要出手。
“沒事。”楚璿璞用眼神阻止他,“小木頭這又是使的哪一招?本王自認武功不是出神入化,但也不弱,更有內功護體,你怎麽弄痛本王的手的?莫非小木頭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手已經能夠動了,不過仍有麻意和痛意。他翻著自己的右隻手細細打量,卻沒有找到傷口。
“這不是什麽武功。我隻是剛好按在你手上的穴位。”
“是這裏?”楚璿璞用左手手指輕輕碰了碰右手背上的某個位置問,他剛才便是覺得這裏突然吃痛,然後就變得又麻又無力。
“嗯。”
“本王知道人體有許多穴位,包括死穴,笑穴,定穴……卻不知這裏也有個穴。難道隻要點這裏,對方手就會痛?”
“裕王爺既然學武,對人體穴道應該也有一定了解。然人類身體十分複雜,本身有一百零八個穴位,分布在全身各個部位,每個穴位就像是機關中的一個零件,都有著特別的功能,點中後效果也各不相同。我因為學醫,對這些穴位需熟記,所以才知道,裕王爺不知倒也不奇。”
“木頭,看來你很厲害啊!開了這麽個養生堂,又對穴位如此了解。你不會是神醫無常的徒弟吧?”楚璿璞一雙大眼眨啊眨的,狡黠中透著一絲壞笑,似乎在打著什麽鬼主意。
“裕王太看得起我了。我不過是個‘小大夫’,哪能入神醫的眼?此生木新所願,便是拜神醫為師,如若無緣,見一麵也不枉此生啊。”沐心冉露出心馳神往的表情,那樣子,就是一個虔誠的小大夫。
楚璿璞兩人心中的一絲懷疑因此煙消雲散。兩人互視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當年楚璿鈺重病癡傻,楚璿璞尚且年幼。他僅有的印象是曾經被他喚作三哥的漂亮少年風采綽約,神采飛揚。雖是年少輕狂,卻不傲慢無禮。與其他幾個哥哥比起來,他更親近三哥。終於有一天,三哥不再和他說話,甚至變得很奇怪,大人們說,三哥變傻了。他不懂,隻知道自己被勒令不許接近三哥。
後來慢慢長大,知道了什麽是傻子,知道曾發生了什麽事,更隱隱了解到事情真相並非眾人相傳的那般。
他同情三哥,可是他卻無能為力。連他暗中綁來給三哥治病的太醫都無能為力,閉口不談。而有些人卻虎視眈眈地躲在暗處,隨時準備給予致命一擊。他不敢動,也不能動。因為他還有母妃,還有舅舅一家親人。而他更不想害得三哥連存活的機會都沒有。若非自己一直裝成紈絝王爺,不知道他會不會成為第二個三哥。他甚至不敢與三哥太過親近,隻能躲得遠遠的。
當得知木新被請到睿王府給三哥治病,他不得不擔心。擔心這是那些人派來的探子,如果不是探子,又擔心他醫術不精,不僅救不好三哥,反而會引起那些人的注意,重新把目光放在三哥身上。
還好……還好……
木新不是探子,也不是庸醫。
如果是探子,必然熟知他,斷不可能連楚白池也不認識,也不會如此特立獨行惹他注意。而能想出這種賺錢的法子,不是坑蒙拐騙,而是實實在在的將醫學物盡其用,若不精,必然不懂,何況木新還懂得各處穴道,用其保護自己。
“木頭太謙虛了,神醫老頭再厲害又如何?蹤跡飄渺,無處可尋。患了急病,神醫不出現,連普通大夫也不如。”
沐心冉懷疑地瞥著他,剛才以為她是神醫弟子就雙眼發亮,現在卻在說神醫壞話,該說男人說話不算話,還是說楚璿璞有什麽陰謀,假裝溜須拍馬?
“木頭,三哥的病能治好嗎?”楚璿璞略一遲疑,便問道。
眼底閃過恍然之色,沐心冉心下警惕,雙眉微蹙:“裕王與睿王手足情深,令人歎服。隻可惜木新醫術不精,對睿王的病也是束手無策。這癡傻之症並且普通的病,也許無常老人有辦法,他人恐怕都是無能為力的。”
“木頭有沒有覺得三哥身體有些異樣?”
“裕王爺何意?”
“三哥一直住在睿王府,杜管家的照顧難免有不周之處。本王擔心他患有內疾……”
“裕王放心,睿王爺身體很好。”沐心冉接道。
“那就好,那就好。木頭還會去替三哥看病嗎?”
“當然要去。睿王妃親自吩咐,木新一個草民豈敢忤逆?”
楚璿璞聞言眉頭微皺,“你不是無法醫治三哥的病麽?還去幹什麽?何況三嫂還克扣你的診金。”
“裕王忘了木新從哪裏來的了嗎?”
楚璿璞愣了愣,不明白沐心冉這話何意,腦中忽然靈光一閃,笑著回答道:“本王倒是忘了木頭是養生堂的大夫了,無疾無病亦可來此買些補藥來強身健體,三哥苦了十年,如今有個關心他的三嫂,替他請了全城‘最好的大夫’,養養身體也好。”
“裕王說得是。想來睿王妃也是關心睿王爺,木某怎好拂了她的意?至於診金,不是有裕王的慷慨解囊嗎?”
“嗬嗬!聽你這麽說,本王怎麽覺得自己成了冤大頭。不行,本王得跟三嫂提一提。要麽把診金給本王,要麽出入睿王府不許再向本王伸手要禮物。”楚璿璞覺得自己吃虧了,怎麽著也得撐回場子,找回銀子。
沐心冉但笑不語。
想從她沐心冉手裏要錢,可不是那麽容易的。
……
三人聊天,其實多是沐心冉與楚璿璞在聊,而秦君磊就在一旁聽著,偶爾插一兩句,倒也不會受冷待。
時間匆匆而過,沐心冉看時間不早,便開始隱晦地趕人。楚璿璞原先還賴著不走,嚷嚷著要和沐心冉學醫,不對,學醫太麻煩了,他要學那神奇的點穴手,學成後可以使出來唬唬人。傷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沐心冉沒有內功,所以隻能用手,而他如果學會了,可以物代手,不就是神不知鬼不覺嗎?拿來嚇人一定很好玩。
沐心冉聽了他的目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這廝大腦構造肯定變異過!
賴著的某位沒有一點自己失了王爺身份的自覺,潑皮耍賴樣樣學,後來聽說裕王府的管家尋來了,他才一步三回頭不情不願地離開,沐心冉實在無語,見他實在“可憐”,丟了份人體穴位圖給他,讓他回去好好“修煉”,陰雲密布的一張俊臉立即陽光燦爛,看得秦君磊直翻白眼,忘了注意自己的美男形象。
沐心冉呆了不久也回去了。
這次回去當然不能再光明正大了,她已經打好了借口,木新是睿王妃請去給睿王調理身體的,但也不會一天去幾次吧?又不是得了重症。
所以她走得很快,而且挑著偏僻的路走。都是一些鮮少有人來往的偏僻小巷。
走到一條狹窄的小巷時,她突然停下腳步,秀眉微蹙,難道今天不宜出門?早知道就先看了黃曆再作打算。
前麵不遠處正上演著惡男欺女的景象,而女主角,正是她今日見過的賣身葬父的少女,男主角是幾個五大三粗長得十分猥瑣的男人。
清冷瞥了一眼,沐心冉轉身就要離開,她不是活菩薩,沒有見人就救的善心,這本就是弱肉強食的世界,如果每次都要依賴別人來存活,還不如一死來得痛快。
“公子,救命啊!求您救救我!”青欒掙紮的時候掃到沐心冉,頓時驚呼救命。
聽到她的呼救,幾個地痞流氓扭頭往頭看,才發現有人入了這條小巷。其中一人向剩餘幾個點了點頭,朝沐心冉衝去。
“站住!臭小子!”其中一個壯漢朝她跑來,一雙不知道沾了什麽的黑手就要襲上沐心冉的肩膀。
即便聽到青欒的求救,沐心冉也不打算出手,可是偏生就有些人那麽不開眼,急著找死也怪不得人了。
沐心冉身形看似不動,卻在轉瞬間躲開對方的爪子,反身踢腿,一腳將大漢踢飛出去,砸在旁邊的圍牆上。
其他人還以為自己兄弟幹淨利落地收拾了青衣小子,紛紛轉過頭來起哄喝彩,笑得猥褻無比的臉頓時僵住,嘴巴張得大大的,心情如梗在喉。
老六那麽大塊頭不僅沒將那瘦如猴子的小子打倒,反而被摔在地上口吐白沫,難道是有高手暗中相助?
瞪著環手抱胸的青衣男子,隻見他麵冷如黑神,雙目冷冽,幾人不由心頭一跳,突然生出一股被野獸盯上的不祥感覺。
為自己的想法好笑,臭小子幹倒老六不過是老六太過輕敵而已,他們又不是不曉得老六的性子,哼,等宰了這個臭小子再好好教導教導他!
“臭小子,敢打我們兄弟,不要命了?!”五個人相視一眼,隻留下老五,其餘四人像蠻牛一般迅速撲向沐心冉。
“老實點!”老五鉗住青欒纖細的胳膊,一口濁氣噴在她臉上,眼裏閃爍著**yu之光,表情卻是凶神惡煞。
青欒秀眉微蹙,雙睫輕顫,微垂著的眸子掠過一抹狠厲。被老五束縛在身後的手指微不可見地輕彈一下,黑色的粉末從小拇指指甲射出,落在老五的後脖頸。
老五毫無所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戰場”,眸光狠辣,透著噬血的興奮光芒。哼,臭小子,敢踢老六,看兄弟幾個怎麽踹回來!
他們兄弟六個雖然武功不高,但在楚京也是市井一霸,輕易就能將普通人勒倒,現在麵對的不過是個發育不良的瘦小男人,還會輸不成?
抱著相同想法的四個人“啊”的一聲狂吼,拳風鼓鼓,氣勢驚人地砸向沐心冉。
沐心冉眉毛一挑:“不知死活!”
麵對內功高手尚有一搏之力,何況是區區幾個市井地痞。
足尖在地麵上旋轉,整個身體淩空而起,旋轉三百六十度,一招旋風霹靂腿,夾雜著凜冽煞氣,勢不可擋地橫掃而過。
“呯呯呯呯!”連續四道沉悶的肉搏聲響起,四個體重超過七百斤的大漢像是殘破的木偶倒飛出去。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
四人砸在了離老六不遠的地方。沐心冉一招輕風掃落葉,橫掃地痞流氓。每一下都準確地擊中在敵人的胸口上,四人口噴鮮血,贅肉橫生的臉刷的立即變成慘白色,全都被砸暈了過去。
沐心冉輕鬆落地,冰冷的目光落在青欒和老五的方向。
老五準備看熱鬧的得意表情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惶恐驚怒:“你……你……你不要過來,再過來老子就殺了她。”說著,兩根手指如鐵鉗一般掐住青欒的纖細脖頸。
青欒“害怕”得全身發抖,臉向上抬起,拉長脖子,雙眸含淚,隻餘兩條細縫露出乞求的神色。
“要殺就殺,廢什麽話,還是不是男人?”沐心冉向著二人緩慢走去,粗言野語很是豪放,不擔心老五手裏的人質就算了,反倒像是要惹惱對方,讓他怒下殺手一樣。
老五頓時一愣,呆滯地想著,這他娘的是什麽狀況?不是應該舉手投降的嗎?
看著對方一步步接近自己,老五慌了,鉗製著青欒不斷往後退去,顫抖的聲音回蕩在幽深的小巷中:“你,你站住!”
見沐心冉越發靠近,老五腦子發熱,脫口叫道:“你不要過來!再過來我就喊人了!”
“咳咳!”本來被老五抓疼了熏火了的青欒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一張小臉咳得通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脖子被勒緊喘不過氣而咳嗽呢。
沐心冉額上劃下幾條大大的黑線,忍不住爆粗口:“靠!你到底是不是出來混的?”她是不是還要象征性地來句“你叫啊,叫啊,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老五被沐心冉突如其來的暴喝嚇破膽,手勁不由自主地加大,青欒頓時成了無辜的受難者,兩眼一翻,險些背過氣去。心裏的火蹭蹭的往上漲,該死的臭男人,姑奶奶一定要讓你生不如死,全身疼痛難忍,內髒腐蝕潰爛,直到麵目全非疼痛而死!
身體用力一掙紮,老五正因沐心冉的話而嚇得六神無主,一時沒反應過來,讓青欒掙脫掉,而青欒手腳極快,迅速地朝沐心冉跑去,沙啞的嗓音像是破鑼鼓一般:“公子,救命啊!”
老五在人質跑掉的瞬間就反應過來,傾身伸手就要抓回人質,哪裏料到弱不禁風,手無縛雞之力的小丫頭跑起來像兔子一樣,快得出人意料。隻拽住了她後背的一塊衣角。
破布一般的藍色衣料發出脆弱的撕裂聲,老五手裏的一塊藍布與青欒分開。
眼見著連人質都沒了,老五想死的心都有了。兩眼慌亂地瞥了眼仍然昏迷不醒的五位兄弟,一咬牙,一跺腳,扭頭就跑,跑了幾步,還摔了個狗啃屎。
沐心冉眯著眼望著慌不擇路的男人,不說話也沒有動作。
“公子,他跑了。”青欒眼裏閃過疑惑,不解地提醒。
沐心冉側眸瞥了她一眼,順著小巷慢悠悠地往前走,走了就走了,難道她還要費力去追麽?打人沒錢賺,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若非不得已,她才不去幹。
青欒仍是不解,以她對沐心冉的了解,知道沐心冉絕對不是一個善良之輩,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冷血殘酷的女人,怎麽會輕易放過招惹她的地痞?她自認不是一個好人,對待敵人不擇手段,而她以為沐心冉和她一樣,可是沐心冉為什麽就這麽放了他?
理不清,見沐心冉離開青欒連忙喊道:“喂!公子,等等我,等等我——”算了,反正那個抓著自己威脅沐心冉的男人,已經注定了生不如死,死不如早死。
路上耽擱,等回到睿王府的時候,天色已經變暗。沐心冉緊繃著臉一副別人欠她幾百萬的黑臉。
青欒,哦,不,應該說是青妖,則是一副鬱悶加哀怨的幽怨少女表情。
她可是按主子的意思接近那麽難對付的睿王妃,過程曲折實在苦不堪言。她費盡心思,又是裝弱女,又是裝孤女的,穿破衣,被人占便宜,還得忍受那些混蛋的臭味,犧牲如此之大也沒能“傍上”王妃,最後還是她機靈,猜到以王妃的性子大概不會喜歡軟弱無能的人,小小露了一手,最後才能名正言順的跟著王妃混。
可是如果單單這樣事情也算圓滿了。想不到王妃心思如此縝密,不,是如此腹黑,免費得了個“助手”,竟然還給善良可愛的她下毒。
嗚嗚嗚……那到底是什麽毒啊……為什麽號稱毒醫聖手的青妖大小姐居然不知道呢?她都以身“試”毒了也辨別不出來,還什麽毒醫聖手,她沒臉見人了……嗷嗚……難道王妃才是製毒的祖宗?她後悔了行不行啊……
她一邊拖著腳走路一邊期期艾艾地想著,誰說王妃有趣來著?一點也不有趣!可怕才是!神馬刺激神馬好玩都見鬼去吧!唉,第一步都走得如此艱辛,以後可怎麽辦?她青妖的小命還拽在人家手裏呢。不行,她得尋個機會找主子訴苦,說什麽也得補償她**和精神上的損失費!
沐心冉走到睿王府西邊院子圍牆外停下來,側身瞥了眼怨念滿滿的某女:“你不樂意?”
“世代醫家?以後給我打下手。”
“是。”青欒忙不迭地點頭。
“記住,在我這裏,忌言忌行,不得自作作主,不得陽奉陰違。”沐心冉雙目猶如實質般審視著麵前這個看似無害的落魄少女,腦海中回放著少女一手玩針的絕活。
當時她已打算獨自離開,卻忽然聽到背後傳來慘絕人寰的尖叫,不經意的一瞥,便見到少女手中銀光閃閃,十指如同跳舞一般帶著殘影夾著針準確刺入幾個大漢的身體裏,而那幾針並非隨便亂插,每個落針處都恰恰在人體的痛穴上,讓人痛苦之極卻又不會馬上死去。
竟然看走眼了!
沐心冉心底冒出的想法——她看走眼了。
心裏有些明了青欒的用意,從第一次見麵時對方就下好了套。被白池抓著的時候,為何早不求救晚不求救,偏等她來了再求?為何不求別人,反而求了她這個毫不起眼的瘦小男子?
事後一想,便覺出不妥。因著不知對方真正用意,沐心冉沒有下手,能避則避。直到看對方使了一手出神入化的針術,沐心冉突然改變了主意。與其有個不知是敵是友的人躲在暗處算計你,不如把對方弄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會跳會飛,到了她手心裏,也隻能用走的。
青妖聽到沐心冉的警告點頭如蒜,就算有也不能讓王妃知道啊。明著不行,咱就來暗的。
“毒已經擴散到四肢百骸,深入心肺了吧?”
青妖苦悶的小臉頓時一僵,嘴角輕微抽搐著。
王妃……姑奶奶……小祖宗……您能別提這件事了嗎?
往人家傷口撒鹽是很不道德的!
青妖也隻能在肚子裏鬱悶吐嘈了,素有“小魔女”之稱的她在沐心冉這個“大魔女”麵前也隻有乖乖俯首的份了。
原本她並不怕她,或者說不把沐心冉的毒放在眼裏。對方的毒若是下在別人身上她或許解不了,但是下在自己身上,她卻是不怕的。從小泡在藥湯裏,可以說是和藥灌子長大的,她早已百毒不侵,哪會那麽容易中毒?
再者,她也感受不到自己中了毒,一顆甚至感受不到味道的藥丸入體後迅速融化,藥末都不留一分,她察覺不到藥丸成分中存在任何一樣有毒的草藥,更是放下心來。對於沐心冉說什麽如果她心存歹念就會生不如死。
她不信邪,想著要替王爺將這個狂妄自大的王妃教訓一頓,結果劇痛以狂風暴雨的閃電速度襲來。哎喲,她青妖啥時受過這種痛苦啊!她花一般的年紀,才不要就這麽痛死呢。不,她是要完成主子的任務,助主子完成宏偉大願,所以這條小命說什麽也不能就這麽沒了。於是,以整蠱人為樂的小“小魔女”很沒骨氣的投降了。
沐心冉見到青妖神遊天外,一臉苦逼相,知她後悔加懊惱,一路上她的臉就是打結著沒解開過。
如往常那般跳上牆頭,涼薄的聲音透過昏暗的光線傳入青妖耳中:“上來。”
青妖驚愣了一下,望著飄然離去的青衣,無奈地撇了撇嘴角,“王妃,青欒小胳膊小腿的上不去!”
“進不來你就呆在外麵。”從牆內隱約傳來沐心冉清冷的嗓音。
果然是王妃的作風!
青妖欲哭無淚,她現在算是潛伏的“敵探”,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世代醫家,隻懂醫不懂武啊!……早知道就不弄什麽賣身葬父的故事了!
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趕腳(感覺)的青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牆頭邊上的大樹,也就是沐心冉“出入”王府的工具,然後很是“懼怕”地爬過了牆頭,再接著很是喜感地從牆頭摔下去,來了個頭朝下腳朝上的種人參的姿勢。
靜默幾許,青妖狼狽地坐了起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環顧四周,花香撲鼻,繁花似錦撞入眼底,青妖露出驚奇的神色:“這……這是哪裏?”接著又自言自語道,“還好還好,終於進來了。不然青家就要絕子絕孫了。”
“還不快跟上。”沐心冉自然聽到了青妖的自言自語,眼中滑過一抹淡笑,聲音依然古井無波。
青妖抬頭,見沐心冉站在不遠的地方平靜地看著她。於是忙從地上站起來,隨意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一臉諂媚地向沐心冉小跑過去。
“公子,嘿嘿,我進來了。”
沐心冉默默地轉身沿著小路走去,青妖屁顛屁顛地緊跟著。
到了蘭園另一堵圍牆,沐心冉還未動,便聽到青妖的驚呼:“不是吧,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