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電的微光下，張一凡一襲長衣，長發微飄，站在那個銀色的流線型的飛行器旁，滿臉自信的微笑。

李修潔微微一失神，很快控製住自己：“一凡，我們談談。”聲音還是那麽溫和。

張一凡淡淡地笑著，隻是笑容帶著疏離：“好啊。”身旁的飛行器驀然消失，跟著，張一凡向前走上幾步，再見麵，二人身處在空間的一塊黑土地上。

李修潔麵上恢複了一貫的波瀾不驚，望著眼前的張一凡，帶著些許的惆悵：“半日不見，你變了好多。”

“人總是要變的，時勢逼人。”張一凡緩緩地回答。

停了一會，李修潔問道：“你不打算回撫源新城了？”

張一凡笑了：“回撫源新城？李指導員，是我太天真了，還是你們太天真了？”

李修潔的笑容有些勉強：“他們需要你。”

張一凡收起了笑容：“李修潔，我真的很感激你們，沒有把我的家人抓去，沒有逼得我在撫源市大開殺戒。我自問，我的所作所為對得起撫源市，也對得起你們軍方。你們太多疑了。”

李修潔無言以對，好半天才說：“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張一凡的表情有些蕭索：“格林景苑安頓完，我會去舊區獵殺變異生物。再以後，走一步算一步吧。”

李修潔定定地看了好一會，終於如張一凡期盼那樣開了口：“一凡，你的空間不會像你講的那樣吧，也不會是我現在所看的吧。”

“我以為你不會問。”張一凡淡淡地說：“如果你們對我不曾多疑、失信，那麽，也不會有今天。我了解的隻是冰山一角，而你看到的，隻是一角中的一角。從此，我們將是兩個世界的人。”

張一凡說得再明白不過了，自己隻打算幫助格林景苑的人，以後，撫源新城與自己再無瓜葛。

李修潔愣愣地看了張一凡好久，滿臉的無奈：“一凡，幫幫撫源新城的人吧，他們剛剛有了希望，你忍心讓他們再一次陷入困境？他們也是你的同胞。”

張一凡回視著李修潔，他還是那樣的儒雅，但是，這份儒雅中已經帶上了無奈，他的眼裏帶著血絲，他的麵龐帶著疲憊，張一凡內心不由升起一份憐憫：“我不想回憶不愉快的過去，我想，我會漸漸地忘掉過去。”

“過去縱然我們千般不對，但是，一凡，正如你所說的，我們並沒有真正地傷害過你，傷害過你的家人，對我們的幫助在你是舉手之勞，難道，你真的忍心讓撫源新城陷入困境？”

張一凡冷笑一聲：“李修潔，你認為我還會走近你們，給你們傷害我的機會嗎？不，不，有一次就夠了，我不再相信任何人。”

看到李修潔失望的目光，張一凡認真地說：“不論你代表著誰，撫源新城的普通人也好，軍方也好，告訴你，我不再會輕易地答應任何一個要求的。我已經安頓好了我的家人，而且，我發誓，如果我的家人出現任何意外，不管是在空間裏，還是在現實裏，我都要把這意外的根源算到你們撫源軍方的頭上，我發誓，我會讓整個撫源市作為代價的。

我知道你們軍方的能力，混進我的空間裏個把人太容易了，這些我不在意，隻要進到我的空間的人，我都會盡力讓他們生活得快樂，但是，李修潔，不要觸及我的底線，千萬不要。”

李修潔注視著張一凡，眼前的張一凡看起來那樣陌生，眉目間少了一絲猶豫不決，添上了一絲堅決果斷，他絲毫不懷疑張一凡會說道做到。想到自己見到她時她身後漂亮的飛行器，她不再是那個可以任人宰割的人了，不禁黯然道：“一凡，我還會見到你嗎？”

張一凡注視著眼前的這個人，注視著這個曾與自己共患難的人，想起在沈城的高樓頂端，他背著自己逃離沈城軍方的追兵的一幕，心裏一陣苦澀，但很快硬起心腸：“在可能的情況下，我會幫助他們的，但是，請你轉告他們，沒有一種給予是理所應當的。”

在李修潔出去後，空間裏時間的流速不再是秘密了，張一凡無暇顧及，帶著淩曦找來的人回到了今日裝飾城。

張一凡的飛艇不但懸浮在空中警戒著，還放射出柔和的光芒，讓前來工作的人既意外又驚喜，一想到自己很快就會住進安全的地方，不再懼怕變異生物，有吃有喝，每個人的幹勁都很足。在這個黑暗時代，普通人的要求是多麽可憐啊。

不過1個多小時，能拆掉的簡易房就全部拆卸完畢了，張一凡不客氣地收進空間裏，將人送回了格林景苑。

空間裏的東西許文強已經分門別類地分好了，張一凡隻需原樣移進黑土地裏。黑土地的設計工作也有了雛形，接下來，安排了午飯，然後就是大批的青壯年進入空間參與建設的時候了。

小區的居民都接到了通知，收拾好自家的貴重物品，隨時聽候通知，轉移到空間裏去。張一凡沒有忘記將聲波驅蟲器放回自家屋內，小區內的安全還是非常重要的。

食堂不再停工，更多的女人參與進來，每個人都是帶著期盼，帶著惶恐，變異生物帶來的傷害太深了，深得讓人不寒而栗。2點鍾的時候，張一凡將大批的男人收進空間，包括楊智楊勇，空間的建設張一凡不準備插手，自己的父母安排了帳篷，以後有機會，張一凡要給父母建一座別墅的。接下來，張一凡開始清理在鋼廠的老區住宅。

變異生物，現在是張一凡的最愛，自己有了飛艇，自是不懼它們，況且，這也是為撫源市除害，說實話，一想到這一段時間的寂靜，張一凡心裏就惴惴的，生怕自己來不及將格林景苑的人撤進空間，變異生物就會卷土重來。但是，總要等空間裏有一些規劃不是？

飛艇在鋼廠住宅的上空盤旋著，真是智腦啊，隻要掃描過去，屏幕上各個樓房的三維立體圖就展現出來，每個房間裏隻要有變異生物，在屏幕上就會出現紅點，看著密密麻麻的紅點，張一凡是既欣喜又焦慮，整個撫源市的舊區，該會藏有多少這樣的變異生物啊。

飛艇射出一道道激光，震碎了臨街那一麵的一處六層高樓的所有玻璃，幾秒後，黑洞洞的窗口，一隻隻大大小小的變異蟑螂瘋狂地向外湧來。

張一凡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悠閑，一切隻要交給智腦，智腦自會將指令完全地執行下去，看，一束束激光追上了逃竄的蟑螂，劈劈啪啪的，它們從牆壁上紛紛掉落。

指揮著飛艇降下高度，張一凡跳出去，將一地的變異蟑螂的屍首收進空間。腦海裏忽地出現一個想法：要是活捉一批，再用殺死的去喂它們，自己不就……張一凡興奮地跳回飛艇。

飛艇的武器隻有一種，是被張一凡稱作激光的東西，可沒想到，就這一種武器，竟然有多種功能，既能致命，又可擊暈對手，真是想什麽，來什麽，張一凡興奮極了。

三代及三代以上的變異蟑螂統統活捉，小一些的，對不住，隻好先殺死了。但是，樓裏爬出來的大多是三代蟑螂，個別還有四代，空間裏先前種植蔬菜水果的黑土地，很快裝滿了三代的變異蟑螂，也不能太密集的是不是？還要考慮養殖密度。

100塊的黑土地迅速地增加到200塊、300塊，張一凡看著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變異蟑螂已經要麻木了，不能再留活口了，空間快變成蟑螂基地了。裝滿300塊百平米的黑土地，也堪堪清理了三分之二的小區，剩下的，張一凡大手一揮，全作為食物儲存起來。

有高科技就有高效率，一個小小的飛艇，完成了多少普通人一生都完成不了的任務，曾經被當做死亡禁區的鋼廠老區住宅，張一凡不到一個下午，就將變異蟑螂清理的幹幹淨淨。

將飛艇停在格林景苑1號樓30層的樓頂，張一凡感到格外輕鬆，家人的安危不用愁了，小區的人的安危也不愁了，空間內一旦建設好就又是一個小型社會，也不會有人感到無聊了，一旦外麵世界安全了，還可以回來。

張一凡舒舒服服地伸個懶腰，看看時間，心念一動，進了空間。

先和許文強打了招呼，這一天的喜悅，隻能和許文強共同分享。許文強臉上的笑容也是真誠的，但是，很快就開始打擊張一凡：“這點成就你就開心了？高興了？你也太容易滿足了。”

“我沒想到，這個飛艇這麽先進。”張一凡毫不在意許文強的打擊：“尤其是激光武器，竟然既能殺死對手，又能打暈對手，太厲害了。”

許文強一愣：“激光武器？”接著笑了：“對，這麽叫也沒什麽錯，激光也是光嘛。”笑夠了，才說：“現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這回是張一凡愣了：“你的意思？”

許文強搖搖頭，頗有些無可奈何的意味：“我說過，隻要你願意，這個世界都是你的。”

張一凡臉上的喜悅慢慢消失，靜靜地站了好一會，才說：“我要這個世界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