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眨眼就到了初六,還沒到六點,張一凡就醒了。
初五的下午,終於收聽到了撫源市的電台廣播。廣播反反複複就是幾個通知:撫源市出現體形變異老鼠,已知最大者為成年家貓大小,其特點是速度快,破壞力強,啃噬一切能啃噬之物,嗜食肉類,強攻擊性;
電纜、電線遭到變異老鼠啃噬,供電徹底中斷,電視台取消節目播放,一切通知靠無線電台;
軍隊及武警已受命滅鼠,普通民眾不要離開家門;
原定初六的集中救濟發放取消,糧食將由軍隊以小區為單位逐步送糧到家。
每天供水一次,煤氣兩次。
公交車輛暫停,各單位上班人員統一接送。
張一凡一家收到電台的通知後,鬆了一口氣——軍隊出動了,滅個老鼠還不是手拿把掐的事;送糧到戶自家不差時間,也不差糧,不用著急。
不過自家小區內到底有多少人能聽到廣播就不知道了,而自家小區外有沒有老鼠也沒人清楚。昨天的晚餐中,大家都在討論,要不要把電台通知的內容通知給小區內其他人,尤其是有關救濟糧發放的一段內容。
讓張一凡始料不及的是除了3個孩子,成人中竟然沒人讚成自己走出去通知大家的意見。
姐姐張一萍首先委婉地說:“一凡考慮的很對,我們大家都應該支持。但是,現在是個特殊的時代,應量力而行,不提倡個人英雄主義。”楊陽和董誌鵬表示完全讚同張一萍的看法。
楊智和楊勇也主張事不關己,自身安全為主,畢竟現在出去,誰也不知道外麵是不是埋伏著一群變異老鼠,再說,現在誰也不傻,電視看不到,不知道聽收音機呀,要是連收音機都不知道聽,這樣的人也不值得幫。順便又提一句,自己收拾行裝的時間那麽短,都知道帶上收音機,隻不過快沒電池了。
父母表示這是年輕人的事,自己老了,幫不了忙,大嫂二嫂也表態女人不發表意見;讓張一凡最意外的是軍人出身的楊柏鬆竟然一言不發,擺出一副後輩不參與長輩討論的架勢,鄭純則是嫁夫隨夫,而楊昊天一個十五歲的男孩更是自覺地把自己放在小孩一組,隻顧埋頭吃飯。
張一凡有些氣悶,感情就自己一個人“顯大眼”,父母不讚同那是“可憐天下父母心”,楊智、楊勇不讚同也情有可原,可軍人出身的楊柏鬆竟然也不支持,就太不像話了。
張一凡明智地沒有再說下去。實際上,張一凡想以通知小區的鄰居為借口,主要目的是趁機抓隻變異老鼠,另外也想把姐夫的越野車收屋裏,誰知道變異老鼠會不會啃車輪胎,現在自家的兩台交通工具根本不夠16個人乘坐,要是再損失一台車,那真會心疼死了。
可是這兩個理由是不能放到餐桌上和大家討論的,張一凡隻好一個人在肚裏合計,怎樣才能說服楊陽陪自己出去了。
吃完飯,留下幾個電池,張一凡回了自己屋,父母則興致盎然地繼續練車。客廳不大,車子前後各有1米的距離,父母已經可以擰開油門,靠車子一檔的怠速練習前進、後退了。換氣扇開著,客廳裏還有著汽車尾氣的味道,張一萍和董誌鵬分別做了父母的陪練,在副駕上準備隨時勒上手刹,以防止父母一時失手將車子開出牆外。
張一凡隻陪了父母一天就失業了,姐姐說了,她和姐夫閑得無聊,正好陪父母練車,還有呀,盡快想辦法讓其他人學會開車。
張一凡隻好鬱悶地回到自己的臥室,躺在**發呆。不知不覺也就睡著了,所以初六早晨還不到六點,張一凡就醒了。
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張一凡沒有驚醒楊陽,穿得暖暖的,上了樓。
正常的冬季,春節前後,早晨六點也沒有天亮,此時的黑暗時代,窗外更是漆黑一片,連厚重的雲層都不能分辨。張一凡在觀察口看了好一會,也沒有看到些許東西,也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室外靜靜的,黑黑的,沒有任何光亮,人影,以往的送糧日,提前三四個小時排隊是再正常不過的。看樣子,小區的住戶都收聽到了廣播,都躲在家裏等著送糧到戶,自己是杞人憂天了。
抻個懶腰,張一凡轉到廚房,還都沒起床,自己反正也醒了,先做點粥。彎腰從櫥櫃裏摸出鍋,盛上兩小碗米,從盆裏倒上接好的清水淘米,再把水倒入地下的一個大桶裏,留著衝廁所。
不多時,廚房飄起粥的清香,張一凡吸吸鼻子,擰小了火。空間裏有熱氣騰騰的饅頭,趁著煤氣還在供應,爸爸每天又開始額外蒸上一鍋饅頭,自己隻要再炒個雞蛋,拿出兩根醃好的鹹黃瓜,早餐還是蠻豐盛的嘛。
張一凡一邊想著,一邊動手打著雞蛋,材料都備好了,父母醒了再炒。
左右看看,無事可做,沒水沒電沒網絡的,真是無聊,難怪都快七點了,誰也不起床,也是,起來也沒事,不如在暖和的被窩裏多眯一會。
“啊——”突然,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寂靜,張一凡被嚇了一跳,手一哆嗦,碗差點掉在地上。慘叫聲還沒停,窗外就傳來呼喝、叫喊、碰撞、奔跑的聲音,2號樓緊鄰小區正門,山牆旁就是通往小區正門的小馬路,而慘叫聲好像就是在山牆外,張一凡本能的一怔後,接著快速反應過來,放下碗,直接撲向觀察口。
外邊的小路上,一把開著的手電掉在地上,在幾個黑影間翻滾著,手電的光束中,影影綽綽,能看清是兩個成人不停地從身上、頭上拽下一個個黑影,使勁地砸向地麵,更多的黑影湧來,快速地向兩個人的頭上、身上撲過去,兩個人咒罵著,掙紮著、用手擋在臉上,呼喊著“救命”,試圖向就近的大門守衛室奔去。
張一凡呆住了,就著手電的光,她分辨出那撲向兩人的黑影,赫然就是近期常聽到的耗子,隻是那是老鼠嗎?小貓也沒有它大吧。
身後響起拖遝的腳步聲,還有光亮,一萍的詢問聲:“怎麽啦,外邊怎麽了?”張一凡任憑一雙手把自己拽開,跌坐在地上,姐姐和姐夫一起湊到觀察口中,此時,呼救聲已微弱了好多。
自家的幾人都聚集在有觀察口的這個房間,仿佛過了很久,張一凡看到姐姐和姐夫離開了觀察口,即便在微弱的燈光下,也能看到二人麵孔雪白。
楊陽湊過去,看了一會,沉著臉離開觀察口,還擋上了窗簾。桌子上的對講機裏傳來楊柏鬆的聲音:“老叔,能知道外邊怎麽了嗎?”
楊陽陰沉著臉,抓過對講機:“外邊有老鼠,咬死了兩個人。”
對講機裏沉默了,楊陽加一句:“一會我過去再說,千萬不要開門。”
張一凡緩緩站起來,身邊父母滿臉緊張地摟著兩個孩子,父親試圖上前向外看一下,楊陽瞟一眼張一凡,張一凡伸手攔住:“不要看了,不要看了。”話沒說完,聲音已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