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熱鬧的島上飄**著頹廢的氣息, 明明海祇島沒有像八醞島那樣在戰爭中遭受重創,但失敗的慘痛卻縈繞在每個人的身上。
但確實有一部分人,為能結束這場必定失敗的戰爭而鬆了口氣, 比如那位曾經為奧羅巴斯占卜出結果的現人神巫女。
“這是人員損失,請您過目。”現人神巫女向貝莉斯特呈遞上初步統計的傷亡名單,自從海祇島投降後,島上的事務都暫時交給這位曾經的客人來管理。
奧羅巴斯留下的血枝珊瑚令很多海祇島人選擇相信貝莉斯特,哪怕他們連她真正的身份與名字都不清楚。
仔細看過名單,貝莉斯特歎了口氣, “沒有找到遺體的不用找了, 直接通知家屬吧。”
這些人大部分是死在無想的一刀下。
其實影沒有並沒有想殺這些人,但是神的力量隻是泄露些許都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是。”現人神巫女接過命令禮貌的行禮退下。
貝莉斯特在她走後抬眼看了看天色, 算算時間艾莉絲和索林多亞應該回來了。
希望這次她們能帶回鳴神島那邊的消息。
想著這件事,貝莉斯特歎了口氣,說真的她不太想管海祇島的事情, 但現在這裏的人似乎把她當成一根救命稻草,這份近乎無助的期待迫使她不得不硬著頭皮頂上去幫助他們處理戰後的爛攤子。
“貝莉斯特。”想什麽來什麽,索林多亞飛進由珊瑚和貝殼裝飾的大殿,“有你的信來了。”
起身,貝莉斯特親自走過去從索林多亞的爪子上拿走裝幀精美的信封。
在信上有淡紫色的巴印, 昭示著這封信出自誰之手。
“艾莉絲沒有回來嗎?”等了會還沒看見有人來的貝莉斯特有些擔心。
現在海祇島和稻妻的關係還沒有緩和,艾莉絲前往八醞島善後, 很可能會遭到來自稻妻的報複。在稻妻子民眼裏,艾莉絲是站在海祇島這邊的,也是因此貝莉斯特才讓索林多亞陪著她。
落在貝莉斯特肩頭的索林多亞搖搖頭, “她遇見了一群狐狸, 其中狐狸的首領叫狐齋宮, 自稱是來補下封印鎮壓奧羅巴斯的怨念,艾莉絲也想幫忙,便留下了。”
聽到狐齋宮這個熟悉的名字,貝莉斯特懸著的心放下。
帶著索林多亞回到殿內,親手點上鯨油製造的燈,貝莉斯特拆開信封,裏麵隻有華麗卻單薄的一張紙。
“這是邀請函。”索林多亞驚訝道。
貝莉斯特苦笑一下,確實是邀請函,而且是鴻門宴。
假如在鳴神島上的真,也就是影的姐姐送來一份封措辭嚴厲的譴責信,那貝莉斯特還不覺得有多驚慌。
可這種禮遇就令貝莉斯特有些難以應付,她寧願對方生氣。
“明天我會過去。”貝莉斯特合上邀請函對索林多亞說。
索林多亞拍拍翅膀,“我也去,我可以帶著你,這樣很快。”這時候她反倒是不怕其他的魔神了。
“你還是和前幾天一樣,去八醞島陪著艾莉絲吧,我怕她心血**,會把奧羅巴斯的遺骸炸掉。”貝莉斯特隨口扯出一個理由,然後說完她在心裏給艾莉絲道歉。
這個理由說服了索林多亞,今天艾莉絲就表現出些許的意向,她發現骨骼中有結晶析出,因此想拆下一段骨頭,看看裏麵的情況,正好被前來做封印儀式的狐齋宮攔住。
所以貝莉斯特的擔心很有道理。
索林多亞鄭重的回答,“好,我會看住她的。”
沒想到索林多亞答應得這麽痛快的貝莉斯特把到嘴邊的話咽下去,“那麻煩你了,等我們處理完這些事,就回璃月。”她真的有點累了。
第二天很快到來,貝莉斯特一早便醒來,她通知了守在門口的巫女,告訴她自己要去鳴神島,然後直接讓索林多亞把她帶離海祇島。
飛到八醞島上空,隔著清晨稀薄的雲層,貝莉斯特已經能看到下方的陣法。
奧羅巴斯留下的遺恨並不算太多,但即便如此也對環境影響非常的大,在瀕死前他的執念近乎被刻在這片土地上。
雖然貝莉斯特和艾莉絲在第一時間便進行處理,但不少駐紮在八醞島上的稻妻士兵,仍然或多或少的表現出異常。魔神留下的精神殘留能輕易擊垮人類的防線,讓他們變得瘋狂。
這大概也是狐齋宮趕過來的原因。
貝莉斯特挪開眼,她沒有再看地麵上的那道創口,和巨蛇的白骨。
“那我先走了。”貝莉斯特對著索林多亞說道。
索林多亞立刻明白,她變為小鳥的樣子,對著漂浮在半空沒有下墜的貝莉斯特囑咐,“你要小心。”雖然她覺得雷神應該不會為難貝莉斯特。
“謝謝。”貝莉斯特笑了笑,然後從空間袋中把帶著風帆的車的拿出來。
最後和索林多亞告別後,貝莉斯特令車子直接加速直奔鳴神島,她一邊整理著思路,一邊想著如何與真解釋奧羅巴斯的動機。
車輛行駛的很快,不多時貝莉斯特便來到那座開滿櫻花的島嶼,在島最高處就是天守閣,那裏是影與真居住的地方,其他負責協助管理稻妻的三個奉行則分布在島上各處。
貝莉斯特剛想驅車接近天守閣,幾隻長著翅膀,帶著麵具的天狗便攔住她的去路。
“天守閣乃稻妻重地,無論閣下是何人,都還請停下腳步。”領隊的女性天狗說話很客氣。
“我是受鳴神之邀而來。”貝莉斯特展示出那封信函。
女性天狗看到那封邀請函,她猶豫幾秒,最終側開身放行了,今早她確實聽將軍說過,有客人要過來。
但是她沒預料到這位客人不走尋常路。
“我見過她。”這名說話的天狗咬牙切齒,前幾天影正是叫他去向真送信,“是她攔著將軍對海祇島動手。”
想起前幾天的事,天狗便心中淤堵,他實在是氣不過,為了這場戰役,他們天狗一族付出多少,甚至連笹百合大人都犧牲了。
“將軍自有安排。”剛剛攔住貝莉斯特的女性天狗垂眸讓屬下不要妄議。
他們要相信雷電將軍的判斷。
貝莉斯特對身後發生的事完全不知,在靠近天守閣後她收起車輦,徑直飛向最高的那層樓。
穿著禮服,發辮鬆散的真坐在高閣中央,也不知道她等了多長時間。
從空中落在木質疊敷上,貝莉斯特邁步走向真,她注意到周圍沒有任何人。
“坐下吧。”真溫和的說著,同時對貝莉斯特做出請的姿態。
貝莉斯特點點頭,問好後坐到真的對麵,她整理著想要說的話,但真明顯快她一步。
親自為貝莉斯特倒了一杯熱茶,真歎息般的說,“我大抵猜出奧羅巴斯出戰的意圖,因此派影前來是想要談判,能留在世上的魔神已是不多,他出征又不為野心私欲,而是為子民,我自能理解。”
接著真話鋒一轉,“可他的所作所為實在是太過分了。”
她的語氣依舊輕柔,貝莉斯特卻明白這位溫和的神明下定了決心。
“是的,這點無可反駁。”貝莉斯特同樣也是這樣想,在知道影為何發怒後,她真的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坦白的說,假如是她的眷屬和朋友被卷入這場無妄之災,那她肯定會和影做出一樣的選擇。
貝莉斯特甚至認為影都算得上是給奧羅巴斯一個痛快。
“既然你能理解那便好,我不想再引發爭端。”真轉頭,她看向窗外,雨從陰翳的雲中滴落。
在稻妻的傳說中,下雨是鳴神的心情不好。
貝莉斯特聽著淋淋雨聲,她沒有看外麵,而是把視線落到那杯飄著白煙的熱茶上。
也許是雨聲過於淒涼,也許是茶水中熱氣的消散令她感到無力,貝莉斯特堅定了一個想法,她要去質詢天空島上,那位取代原初的天理,問問祂到底在害怕什麽。
就在這個念頭產生的那刻,貝莉斯特恍然聽到無數的聲音,這不像過往的那些祈禱聲,更像是翻滾的記憶。
真恰在此時轉過頭,她對貝莉斯特伸出手,當她打開手心,一顆粉紅色的種子出現。
抬眼看了眼真,貝莉斯特毫不猶豫的觸碰種子。
整個天守閣在她接觸到種子的瞬間破碎了,整片空間被分裂。
“這是地脈樹的種子,它將在未來的某刻被種下,在過去長大。”端坐著的真對打量周圍的貝斯利特講解,“但在此之前,它必須先被整個地脈網絡接受。”
貝莉斯特盯著那枚粉紅色的地脈種子,在其中有著磅礴的生命力,它的存在仿佛在昭示著,地脈從未真正沉眠,它們承載著世間所有的記憶,蟄伏在地下等待將困在其中的思念全部放出的那天。
這一刻貝莉斯特明白了那日,在枯萎白樹下伊斯塔露說的話是何種意思。
當她接近時,世界自會告訴她真相與責任。
接近不是指物質上的接近,反而是指意誌,當真正了解到過去,下定決心時,貝莉斯特終於看清自身所屬何處。
艾莉絲說的是對的,世界不會接受一個來自異域的靈魂。
想到這裏貝莉斯特微微搖頭,她令那枚種子從真的手中飄走落到自己的手中。
“你可以萌發了。”貝莉斯特對種子小聲的說,似乎是怕嚇到對方。
她從來不是穿越者,她的靈魂是地脈意誌的化身,因不穩定的邊界而被送到了異世界,在創世的兩千年後才以魔神的身份回歸。
這片大陸從來不是異鄉,而是她真正的誕生之地。
粉紅色的種子發散出更為明亮的光,它看起來隨時能長出新枝。
“謝謝你。”真誠摯的對貝莉斯特道謝。
沒有被地脈接納的樹無法為未來的稻妻抵擋災厄,即使它被種下能生根發芽,也經受不住情感與記憶的碾壓。
貝莉斯特把種子還給真,“沒什麽,我也挺驚訝的,說起來,塵世七執政是不是都知道這件事?”看真這樣的樣子,她大致是早有了解。
“我不知道其他的執政知道多少,我是在得到神之心的那刻便差不多明白。”真沒有隱瞞貝莉斯特,“這世間就像是一場殘局,神之心是棋子,地脈為棋盤。”
“在棋局真正結束前,世界的命運是被注定走向衰敗與死亡。”稍作停頓,真想了想還是對貝莉斯特講出她的猜想,“天理和維係者,我感覺像在極力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貝莉斯特眼皮跳了一下,但是天空島沒有辦法阻止,權柄的四散令天理和維係者無法幹涉世界。
在與地脈鏈接,確定自己的身份後,貝莉斯特差不多已經知道關於那場大災變的真正原因,同時她也知道了,天理某種意義上就是原初法涅斯。
擊敗七龍王之後,原初法涅斯將愛人的法則融入到收獲的權柄中,借此創造當前的世界。
法涅斯將這個新生的世界保護起來,給予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類所有需要的東西。
但隨著時間演變,人類抬起頭看向天空。
天空對人類而言是最大的**,而又不可否認正是這份**,促進了文明的誕生。
所以在祈禱的聲音中出現了新的渴求,人們開始想探知世界之外的世界。
這份祈求與法涅斯的愛人之念向背,進而導致法涅斯分裂,第二王座誕生。
四個影子也因理念不同選擇站隊,大災變開始。
在翻天覆地的災厄中,地脈受損,伊斯塔露將世間第一棵地脈樹種在了時間的盡頭,減緩它的衰敗。
最終第二王座天理取得勝利,選擇追隨祂的影子即現在的天理維係者。
原初法涅斯在臨死前將權柄粉碎歸為大地,至此魔神誕生。
“我會妥善處理海祇島的事,你不用擔心。”真打斷了貝莉斯特的回憶,她沒有問她在想什麽,畢竟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無法被講述出來。
周圍的環境已回複正常,那些破碎的空間不複存在。
“好。”
貝莉斯特決定相信真,接下來她要回到璃月。
正如真所說,世界是一局殘棋,如今棋子,棋盤全部就位,還差的是棋手。
等終結之日來,貝莉斯特自會升起棋盤,屆時無論結果如何,她都會接受。
但在此之前她想要做出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