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房裏, 在僵持中無所適從的羅霄,有些後悔接下貝莉斯特的委托。

在他來到這間房裏前,從未想過這裏最尷尬的會是自己, 每個七星跟他表明對璃月的忠誠, 確實如那位開陽星所說,有種自證清白的意味,而被迫推到話題中心的羅霄根本不知道怎麽回應。

坦白來說,羅霄從未想過自己在這些人眼裏是如此的重要。

這時候他才有些明白仙人的影響力, 哪怕他早就遠離的玉京台這個璃月權利的中心, 很多人仍會因為他仙人的身份,而把他看得無比重要。

在羅霄不知如何回應之際, 一隻三花貓走進來。

“喵, 各位可以離開了喵。”三花貓軟綿綿的對著眾人說道,“請開陽星留下。”

這下氣氛立刻變了, 天樞和瑤光這一老一少更是沒有遮掩, 看向開陽的眼神變得複雜。

雖然在場的七星無法確定, 這場宴會是不是帝君設的局,但既然要開陽留下, 那是懲罰還是獎賞,都和其他人沒有關係,這對於他們來說才是最可怕。

“好,謹遵命令。”開陽星鎮定自若。

羅霄則長舒一口氣, 再待下去, 他寧願重新做臥底,去敵方周旋。

也許這就是我在海族裏晉升慢的原因。羅霄忽然自嘲的想, 他的處事手段確實稱不上圓滑。

除開陽星外的其餘幾位盡數離場, 三花貓跟在他們的身邊, 說是送客,其實是看著七星確實離開餐館。

“你好。”

貝莉斯特在接到三花貓的信號後,推開屏風,從一扇虛幻的門後走出來。

在原位坐著的開陽星看到肩膀上站著小鳥的貝莉斯特,愣了一下,旋即她收起驚愕,淡淡的回應問候,“你好。”說完她又笑了一下,用篤定的語氣回應,“帝君,此時是不是不在璃月?”

被問到的貝莉斯特沒有惱怒,她反問:“你為什麽會這樣認為?”這位開陽星似乎一直執著摩拉克斯還在不在璃月這種事。

是想給那個商業聯合會送去相關的情報,還是另有打算,貝莉斯特很想知道。

“那天的龍,聲音不像帝君。”開陽星想到這點不由的笑了下,“或許也是因為我無法像大部分璃月人那樣,全心的信任神明吧,在過去我就無數次的假設過璃月突然沒有帝君,作為七星,我該怎樣麵對。”

這個答案令羅霄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覺得這樣說太僭越了。

對於這個回答貝莉斯特的反應平淡得出乎預料,這位魔神隻是確認般反問道:“你真的是這樣想?”

保持著那種風輕雲淡的狀態,開陽星不緊不慢的解釋,“七國皆依神而建造,神是支柱,人人都認為支柱不會倒塌,但萬事萬物,皆非亙古不變,萬一有天神離開,屆時一心指望的人,會陷入絕望。”

“我去思考這種大不敬的問題,為的是想讓自己在麵對這種情況時,仍能保持理性的思考。畢竟在絕境中,總需要有能帶領他人走出去的人。”

這些話換做旁人來說,或許是自大,但這位開陽星是真心的。

“那這和你一直執著於想弄清楚帝君是否在璃月有什麽關係?”羅霄忍不住問,這兩件事沒有聯係吧。

“羅霄先生,你是仙人,得到的消息遠遠比我們這些凡人更快更全麵,帝君不在璃月,知道內情的仙人當然不用急,可凡人會怎麽想?”這個問題,開陽星問得很真誠。

要不是在火神逝去的當天,以及最近幾日,仍有龍偶爾現身,開陽星認為璃月港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穩定。

一時間羅霄竟然被問住,這是他沒有想到的,做仙人久了,他們很容易忘記,自己和凡人之間存在的差異與代溝。他姑且還算是願意與人類接觸,像其他的仙人,即使得到帝君去納塔的消息,也不會主動透露給人類。

很多仙人不是不在意凡人的恐慌,而是根本想不到被蒙在鼓裏的凡人會害怕這種事。

“你考慮得很周全。”貝莉斯特接話,那麽這個問題解決了,她決定進行下一項,“那你與商業聯合會有聯係又是為了什麽?”

開陽星幹脆的回答,“為了賺錢,璃月對外有不少的投資,這部分大多是我在負責,商業聯合會的影響非常大,我無論做什麽都不免和他們接觸。”想了想她補充一句,“我確實以個人的名義加入他們,但也僅限於此。”

用商業聯合會的規則,那叫榮譽會員。

“那你知道,火神之死,可能和商業聯合會有聯係嗎?”說話時貝莉斯特刻意壓低嗓音。

那邊的羅霄也再度把注意力放回開陽星身上。

沉吟片刻,開陽星點頭,“有所猜測,他們的理念不切實際,行動卻非常的瘋狂。”為此她在得知對方用自己的名頭吸納新的成員後,立刻委婉的致信阻止,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她很清楚自己會被質詢。

有得到就有付出,加入商業聯合會的便利她享受到了,那代價總要付一些。

“而且他們背後疑似有其他的助力,可能來自於哪個神明,凡人沒有那麽強大的力量。”開陽星說出自己的接觸過商業聯合會的感受,具體情況她不知道。

商業聯合會對她璃月七星的身份很忌憚,利用可以,給予利益可以,但讓她真的接觸到機密,那是不可能的。

在千年的演變中,七星逐漸意識到璃月這個國度越強大,自身獲得的尊重也就越多,慢慢的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也成了無法被收買的存在。

幾乎曆屆七星都明白,自己能在各國獲得尊重,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們代表的是璃月,這些人不可能自己拆自己的台,一個分崩離析的國度,對於他們來說,失去遠比獲得的要更多。

更何況璃月衰弱,作為高層的他們十有八九會被其他幾國看不起。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統治蒙德的勞倫斯家族,那群腐敗的貴族在蒙德城內呼風喚雨,在外麵誰又瞧得上?

貝莉斯特眼看這位開陽星在沒有太多情報基礎的前提下,都能推斷到的這一步,她自覺差不多,“看來你心裏很清楚,那我也沒有什麽需要多說的,你回去吧。”

暫時擺脫嫌疑的開陽星沒有走,她試探性的問,“您是想拆散商業聯合會嗎?”

“是又怎麽樣,有想拆掉這個組織想法的國家,不止是璃月,包括須彌和楓丹還有至冬,都對它有意見。”後麵的幾個國家都是貝莉斯特故意加上的,她沒有和其他幾位神通過氣,但她必須要讓其他人感覺是這樣。

而且這是條漏洞,假如這位開陽星,今天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那這條算得上是重要的消息,肯定會被她送給商業聯合會。

到時候已經憑借鈔能力晉升成核心成員的寒濁回來一對情報,那麽下次來和這位開陽星說話的就不是貝莉斯特而是摩拉克斯。

說起來貝莉斯特也好奇,按理說商業聯合會的高層,不是說給錢就能進去的。

寒濁到底是用了什麽樣的理由?

貝莉斯特打算等寒濁從楓丹回來親自去問他。

“我可以幫助您。”這位開陽星深吸一口氣,“不需要璃月承諾我什麽,也不需要璃月透露給我什麽情報,您現在把我趕出去,剝奪我七星的身份,那之後的事交給我就夠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羅霄知道能坐到七星這個位置有多不容易。

點頭,被詢問的女人笑了笑,這使得她眼角的皺紋更加明顯,“當然知道,說來可笑,我隻是想借此向這位小姐和帝君展示七星的能力和忠誠,在璃月每一位能成為七星的人,必然有自己的理念與想實現的理想。”

“那既然要證明忠誠,為什麽這次不好好幹,要互相攻擊拉扯?”貝莉斯特疑惑了,自從七星得權以來,那是破事一件接著一件,上到重要決策方案,下到民間生活的小事,都弄得一塌糊塗,民間怨聲四起。

開陽星聽到互相攻擊這個詞以後,先是思考琢磨用詞後解釋道,“七星之間沒有互相攻擊,我們無法推行計劃,是七星八門中的很多成員太在意仙人的看法,凡間一旦出現丁點不好的聲音,便會有人怕仙人和帝君有意見,而出來阻止。”

“我在二十年前,從糖業一門的掌事,被封為開陽星後,便向帝君提議,重構月海亭,它看起來是輔佐七星的機構,實際上裏麵的秘書,到現在都不認為自己是在為人處理事務,而是為仙。”

說起這點,開陽星心裏就竄起一股火氣,那位身為仙人的甘雨小姐還好,其他的秘書可不是像她那樣公平公正。

“身為璃月人,我讀過月海亭的曆史,它本是仙凡溝通的機構,但仙人已逐漸從凡人的曆史中退出,像羅霄先生這樣頤養天年,那月海亭的榮譽是不是也該留在過去?”

就算是親眼看著月海亭建立的貝莉斯特也無言以對。

“可以,如果你們這一屆七星,能扛過這次壓力,那就如你所願。”貝莉斯特算是被開陽星說服了。

但既然話都說到這種地步,那麵對的事情可不會是像當前這樣簡單,貝莉斯特準備加點碼。

得到貝莉斯特承諾的開陽星表情產生微妙的變化,她看起來有些感動,然後她信誓旦旦的發誓,“七星會在帝君離開期間,交給璃月的子民一份滿意的答卷。”

貝莉斯特沒有說話,為她倒了一杯茶,喝完就讓開陽星回去繼續工作了。

在開陽星走後,羅霄緊跟著告辭。

當隻剩下貝莉斯特和索林多亞,圍觀全程卻一言不發的小鳥跳到桌子上。

“那個七星,好像認出來了你。”索林多亞直言,“貝莉斯特,她可能是你的信徒。”

貝莉斯特眨眨眼,“是嗎,那我可能以後要被她記恨了。”她說這句話的語氣半是調侃半是認真。

接下來她準備放出來摩拉克斯不在璃月的消息,一是開啟真正的壓力賽,來測試七星是不是真的能在高壓狀態下還能管理好璃月。

二是她想刺激商業聯合會,根據她的推斷,那個組織不可能吃下一個納塔就滿足,畢竟財富的擴張沒有盡頭。

但那群揮金如土,將摩拉變為數字肆意玩弄的富人們似乎忘了,摩拉能在提瓦特流動,成為保障人類勞動,知識,甚至未來的貨幣,依靠的不光是摩拉克斯的契約。

金錢所錨定的從不僅是神的威嚴,而是大眾的心血,所以它所代表的財富,應當屬於所有人。

貝莉斯特要給那群意圖通過掌握金錢,進而去掌握他人命運的家夥們一個大教訓,而且她保證完全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