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

隻是這人間的男男女女總是喜歡自己所喜歡的,他們和她們對於喜歡自己的卻總是敬謝不敏,剛想到這兒,我就看到通往廚房的門被推開,一個女子哭哭啼啼著被麵帶霜寒得沈明翔推了出來,一個棕發孩子跟在兩人的身後拚命錘打著沈明翔。

我就這麽看著那個女子被一路搡著推出店門,看著那個孩子護在自己母親身前,看著沈明翔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發了黃的照片慢慢撕成碎塊,並丟到了垃圾筒裏。

“翔哥,這是幹嗎,她們母子怪可憐的不是嗎。”等到沈明翔回到店中,何景國一臉擔憂的說道。

“她們可憐,她當年有沒有想過我有多麽可憐!”沈明翔看著我們:“我的比不過綠卡,比不過美金,比不過人家的腰圓膀大!要不是看在九年同學份上,我連我的店門都不會讓她進來!”

“翔哥,你說這些有什麽意思,人家如今落難”“別說落難!她這是自找的!她不是要做美國人嗎,為什麽不留在美國,還的不是因為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才想到我這個廢物,活不下去才帶著拖油瓶回來找我,對不起我這兒不是慈善機構要是讓我知道是誰給她出的機票錢,別怪我翻臉不認人!”沈明翔說完看著我:“今天不做生意了,請你們走吧。”

“嗯,我知道。”

我走向店門,推開門的那一刻,一直坐在那兒的何家姑娘終於放開聲線哽咽起來我在心裏歎了一聲,然後出了門。

“那個男人明明還愛著那個女人,為什麽還要說著那麽絕情的話語。”

走在人行道上,林如此這般的問我。

“因為太愛她了,所以才會憎恨於她的背叛,才會憤慨於她的現狀”我答道。

“原來是這樣”林的聲線裏滿是惋惜:“那個女人真的很可憐。”

“是很可憐,隻不過這世上沒有救人的神,救人的始終都是人自己。”

我看著斑馬線對麵的紅燈歎息,林沒有應聲,直到綠燈亮起,他這才快步走到了我的前頭。

緩步行走,逛到新華書店門口,看著玻璃牆裏蓬萊夜語的大幅海報,想來也是開辦小說網站的時候了。

抬起頭,看著梧桐樹上的枝葉嫩芽,當曆史離自己的過去越來越近的時候,我發像自己就像一個老人一般總是喜歡懷念,走過老街舊巷,看著道路兩側再也不會被驅趕的小攤,我看著穿著時尚的青年人騎著車招搖,看著孩子坐在多澤爾背後的鐵椅上過市,看著老人在屋簷下落著象棋,看著少年穿著我們當初穿過的校服在攤位前流連,聽著店內傳出的流行音樂,哼著心中的古老旋律時間總是公平的,有人成長,有人長大,有人老去,這趨勢事實千百年來從未改變。

隻是現在與過去又有了些不同,因為一些惡事通過自己的手得到了求贖,而一些善意通過他人的口得到了伸張這樣就夠了不是嗎,至少我自認為做的無錯,因為我隻是讓世界越變越好,因為我沒有資格改變世上多數人都喜歡的這個世界。

爬上了公交車,在人擠人中的罐頭裏推搡著彼此,直到這輛臨時客串貨車的存在停在了站牌終點。

鑽下車,走過門坊穿過林蔭踏著石板小路來到半山腰,在其中找到了那座已經顯出風霜侵蝕的墓碑,它的麵前依然滿是鮮花隻不過沒了那個有著陽光笑容的少年。

始與亞萊結了婚,兩位目前正幸福的在南半球渡蜜月。

“姐,我又來看你了。”

清幹淨香爐,點上在山腳下買的香與燭,我在三個孩子不解的注視下蹲到了墓碑前,看著上麵已經發黃的黑白照片,我輕聲的歎息著。

在我眼中,無論是現實還是虛擬世界始終都是虛幻的,因為人隻能活在別人的心裏,離開了人群,人活著又與死了有什麽差別。所以我才會努力記得這個女孩,對於我來說,張亞逢就是那個會對著病**的我微笑的女孩“姐,我見到林文琴了,他和曉桐哥在一起。”

抹掉碑頂的塵土,我開始訴說起最近這幾年的境遇,有明白事實之後的悔恨,也有知曉真相之後的歎息,更有親手更改曆史之餘的驕傲與悲傷“姐,你說我做的對不對我隻是不想見到長輩們的悲傷,隻不過不想自己的手裏沾上不義的鮮血”

“他們有他們的大義,我有我的善舉,隻不過理由不一,觀點不同,於是他們就用最惡意的手段去獲取自己最想得到的結果這世上的萬千事物,逃不過一個利字。”看著碑上的姓氏,我點上香火,在虔誠中將它『插』到了香爐裏:“姐,也許再過幾年,我就要離開這個星球,到時候也許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裏不能來見你可得原諒我這不乘職的弟弟。”

擦拭著發黃照片上的女孩,那怕我已經記不清辯不明這張照片上的模糊笑容,我都會記得在那個下過雪的午後我救過她,也是我的自大葬送了她的未來。

在沉默中等到了香火燭煙點完散盡的時候,我掙紮著站起身,對著長眠在此的女孩最後道了一個別,然後走向公墓另一側,在那兒埋葬著一個不向病魔屈服的女孩一個堅強而高貴的靈魂。

重複了一遍剛剛的動作,我又蹲了下來,看著墓碑上的文字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但是我認識另一個你,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和你一樣也被病魔糾纏,我隻知道那是一個教會我如何被愛與如何愛人的姑娘。

很美也很堅強。

繼續沉默,繼續等到煙火散盡香燭點完,我起身走向第三個目標。

繼續著重複,繼續受著煙熏火燎,繼續著腳上的麻木,繼續看著石料上的悲傷還記得第一次的見麵,還記得那一年的夏天,記得那手牽手的日子,記得那窗台上的笑容隻是沒有隻是,她的心髒無法繼續保持跳動文幼晴,終年二十三歲。

站起身,我往山下走。

這世上本來沒有我這樣的陸仁醫,但是我這樣的陸仁醫卻最終在這世上改變了這麽多人的命運,但就是這麽強力的陸仁醫到最後還是沒有辦法改變一個姑娘的人生軌跡

這是命運,也是諷刺

自言自語到啞然而止,因為我注意山腳下正抬起頭望著我的五個丫頭,榭恩、寂靜還有提賽站在一邊,悠久牽著身旁丫頭的小手,後者三千青絲束在腦後,漂亮大眼睛的小主人正用微笑麵對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