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不停啜泣,渾身顫抖,淚水染濕了他的衣衫。
蕭澤一頓,眸底有一瞬的詫異,他正想伸手安撫,手指卻在要觸碰到她時凝在空中,停滯。
“你怎麽了?”他語氣端得不鹹不淡。
但當溫書寧抬頭,那雙含淚杏眼對上他的目光時,蕭澤不禁心軟了下。
“蕭澤,我回不去了......”
溫書寧嘴裏喃喃,伴著哭腔,“好像我做的一切,都很可笑......不是嗎?六年前是可笑的,現在也是可笑的......”
“到底發生什麽了?”
“最後的機會,我也失去了......”
蕭澤沉默半晌,視線往旁一掠,望見了京市電視台的字樣,他這才想到,應該是溫書寧要做刑偵記者這件事並不順利吧。
他斂眸,聲線低沉,“還有下一次。”
“沒有了,沒有了,沒有下一次了。”
溫書寧感覺腦裏眩暈一片,“再也沒有下一次了......”
不過一刻,溫書寧便傾身倒了下去,蕭澤迅疾扶住她,下巴蹭到她的額頭。
很燙。
蕭澤神色一變,馬上把她帶回了家,私人醫生來診斷後,說她是手術後身體還比較虛弱,免疫力下降,然後因為發燒才暈倒了。
醫生給溫書寧掛完點滴後離去。
蕭澤在房間裏留了一會兒,他低眸注視,見窗外陽光灑在她小巧的臉蛋上,溫書寧緊緊闔著眼,眉間也蹙著,蕭澤這才過去,利落地將窗簾拉上,房間裏瞬然變得昏沉。
他這才見她眉間舒展,睡得好似比剛剛更安穩了些。
蕭澤喉結滾動,一時動了想再留一會兒的念頭,便往她床邊的沙發上坐下。
溫書寧好像做了個噩夢,嘴裏不停咕噥著,“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回不去......”
蕭澤繼續注視她那熟睡模樣,心頭不禁一顫。
她那麽聰明,那麽喜歡刑偵,卻偏偏遭遇了那場車禍,患上了臉盲。
這六年來,她都是怎麽過的呢?
他沉默良久,最終靠近俯身,指尖摩挲了幾下她的頭發後,在她眉心間落下了一個吻。
他想和她說她已經很厲害了,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人了,或許,她也可以稍微依賴一下他,但又不知該以什麽身份道出,隻好咽下那些未說出口的話,將這個吻停留了許久。
“蕭澤,你在偷親我嗎?”
蕭澤微怔,才發現她醒了。
溫書寧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臉蛋卻還紅撲撲的。
她按了一下太陽穴,腦裏依舊覺得暈,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
溫書寧又看了看蕭澤,蕭澤移開視線,似乎少了幾分平日裏的遊刃有餘。
溫書寧思索片刻,剛剛蕭澤是在偷親他嗎?這是真的嗎?
不對不對,那次她都和他說了那些有意拉開距離的話,蕭澤怎麽會親她呢?
這一定是個夢吧。
溫書寧撓了撓頭,正這樣想著,又與蕭澤目光相撞。
昏暗的房間裏,他本硬朗的輪廓稍顯柔和,眉眼卻依舊清雋冷峭。
蕭澤真好看啊,就算看了那麽久,還是會覺得好看。
溫書寧突然壯起膽子,反正也是一場夢,不如就讓這個夢做得更開心一點吧。
不過一刻,溫書寧軟趴趴地伸手,抓住他的領帶往身前一拉,將吻落在他唇上。
蕭澤瞳孔一縮,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觸碰驚詫了半分。
溫書寧的唇很軟,這個吻也隻是淺嚐輒止,被她觸了一下便拉開了距離。
她薄唇微動,看著他,忍不住開口:
“蕭澤,你怎麽長得這麽好看呀?”
“我......”
溫書寧又忍不住親了一下他的唇。
身子回來以後,她不禁笑了下,覺得自己好壞,居然逮著夢境裏的老板這樣欺負。
要是現實裏借她十倍的膽子,她也不敢跟蕭澤這樣做。
溫書寧視線略下,又望見蕭澤的領帶上還帶著以前那個蔚藍色領帶夾。
她其實並不明白,明明這個領帶夾有時並不符合蕭澤整體的穿著色調,可他總是這麽帶著。
溫書寧彎起唇角,重新用手勾住他的領帶,隨便地搖晃了兩下。
“蕭澤,你一直帶著這個領帶夾,是不是怕我臉盲認不出你呀,所以才一直帶著,而且是從我第一次入職以來,你就一直帶著呢。”
蕭澤有些驚訝她這熱情的模樣,他張了張唇,久久未言。
因為溫書寧說得對,他一直帶著這個,確實是因為這個理由。
他怕有一天,溫書寧會認不出他。
溫書寧見他不回話,又調皮地將領帶扯下了一點,想著夢裏的蕭澤怎麽這麽好欺負。
“別鬧。”
他的聲音下落,帶著些許誘哄。
溫書寧歪頭看他,“蕭澤。”
“嗯?”
“你不用一直帶著這個的。”
蕭澤指尖動了下,忍不住問:“為什麽?”
“因為我已經記得你了。”
這世界上,溫書寧難以辨清大部分人的臉,她隻能認清自己的父母家人,還有李協宇。
但現在,她也能認清蕭澤了。
隻不過她有些忘了,自己是什麽時候能辨識他的臉的。
或許是在他第一次幫她解圍的時候,或許是在他第一次牽她手的時候,又或許,是在他第一次吻她的時候。
溫書寧細細想來,不禁低頭,原來自己和蕭澤已經相處了這麽久。
而她的話落入耳中時,蕭澤心內一動。
她說過,患有臉盲後,這世上她隻能勉強認清幾個人,那些人都是和她關係匪淺的人,比如家人,比如李協宇。
但現在,她也可以認清他了,是不是就說明自己對於她來說,也算是“關係匪淺”的人了?
一陣從未有過的歡愉劃過他胸口。
“那麽,謝謝你記得我。”
話音剛落,蕭澤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嘴唇。
溫書寧一驚。
蕭澤同她親密,似乎總是強勢的,唇齒交纏,一點一點侵入,溫書寧總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敗下陣來,周身被那抹好聞的木質香包圍。
這次的吻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她一麵呼吸紊亂,一麵又覺得這個吻太真實了。
就好像不是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