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不僅是王成安父子,整個府邸上下都沒睡好覺。

倒不是因為和他們有一樣的絕望顧慮,而是因為那罵聲和尖叫實在是過於刺耳,吵的人根本難以入眠。

等到第二天早上,朱瞻基特地讓隨從買了一些上好補品,帶著解婉兒一起“登門賠罪”。

一大早的,王成安就已經在門外候著,怕有絲毫怠慢。

看到來的是年輕的一男一女,男的英氣十足,女的美豔無雙,天造地設的一對,外人一看就能猜出是夫妻。

王成安腦子飛速運轉,作為地方守備,管理這一方之地,他很少去京師。

不過在人脈這一方麵,王成安自認為自己拿捏得還是相當通透,否則也不會在金陵城如此橫行霸道。

隻是看著麵前這年輕的男子,明明顯得貴氣十足,可腦子裏過濾那麽多大人物,卻也想不通透,究竟是哪家貴族公子或是成王世子?

“王大人在想什麽?是在猜我的身份嗎?”

朱瞻基笑眯眯的看向他,多幾分完美的姿態。

被戳穿小心思,當事人有幾分尷尬,但還是硬著頭皮:“敢問這位大人如何稱呼?”

“我倒是敢說,就怕你不敢聽。”

問皇子皇孫如何稱呼,他也算是當今天下第一人,著實大膽。

是旁邊的解婉兒,挽住朱瞻基的胳膊,輕輕喚了一句:“殿下:咱們不是來賠罪的嗎?”

一語驚醒夢中人,王成安瞬間恍然大悟。

如此年輕,氣勢十足,且又透著貴氣和調動錦衣衛的底氣。

當今大明王朝除了,符合這種條件的,除了備受寵愛的皇太孫朱瞻基之外,還能找得出第二個嗎?

“微臣參見殿下!”

三十六計,先跪為上。

王成安直接匍匐在地,居然直接行了朝拜大禮。

“王大人真是心急則亂,什麽樣的場合使用什麽樣的規矩,倒是一點都不記得了?”

“看來這些年你在金陵過得實在是太安逸,還是得好好的熟讀工規手冊。”

明明是用輕輕鬆鬆的態度說出這些話,可卻總讓人感覺毛骨悚然,就好像是笑著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這種笑麵虎看不透心思,才是最為可怕的存在。

“殿下教訓的是,微臣著實惶恐,一時間亂了分寸,還請殿下責罰!”

“行了,我此行亦為遊玩出行低調,你也無需如此的。”

“今日是特地登門賠罪,連禮物都帶來了,全都是上好補品替公子調養身體,還望大人海涵,莫要與我這小輩斤斤計較。”

每一句話都是以退為進,一句話都像是利刃直戳心窩子。

王成安眼淚都要流下來了,他造了什麽孽?為何生出那樣的孽障?

堂堂一國皇太孫,居然對著他再三謙遜,這分明是要擇人的壽命。

朱瞻基一個眼神,身後的侍衛將禮物送上前去。

盡管心中有萬般苦楚,王成安也隻能硬著頭皮將禮物接下,“是兒子頑劣不懂事衝撞殿下,還勞煩殿下親自跑一趟,隻在心中有愧。”

比起他的廢話,朱瞻基微微打了個哈欠:“看來王大人是不打算原諒我,本太孫都在這裏站上,半天也不見王大人,有絲毫待客之意,我這心裏主要是苦啊。”

他輕輕搖頭歎息,垂頭柔聲對解婉兒說道:“既然王大人不待見咱們,我們就回去吧。”

夫妻二人轉身就要走,王成.安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糊塗啊,居然讓他們在這門口站了半天。

不敢多做猶豫,他趕忙陪笑道:“殿下莫要誤會,趕緊請進,剛才隻是一時激動到糊塗!”

他親自帶路,在路上還不忘拍馬屁:“想必這位就是太孫妃吧,果真如傳言那般傾城,絕世滿腹才氣,二位當真是天下絕配!”

雖然他的人品不咋滴,但是說話還挺受人待,見朱瞻基愛聽嘴角,難得路上鮮血,笑容。

解婉兒也隻是配合的假象兩句,真心假意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人不是心之所誠,過於給好臉色難道是對自己的侮辱。

畢竟他兒子之前還想著要輕薄自己呢!

兩人被奉為上賓,上好的茶水點心,那是應有盡有。

反倒是王成安,站在那裏略微顯得有些拘謹,就跟伺候的下人似的。

“王大人,您在自己家一直都是這麽客氣嗎?趕緊坐呀,咱們這些客人都不好意思。”

王成安硬著頭皮,時間看不通對方的路數,言語中皆為客氣,可態度卻總讓人感覺有些毛骨悚然。

好像並非發自肺腑,真心誠意。

身為一朝皇太子,怎麽可能會做出這種禮賢下士,親自登門道歉的事情。

知道對方的來意不簡單,可偏偏他為官多年算是精明的老狐狸,卻有半點都猜不通。

難道這和年齡上的鴻溝有關係?

王成安緊張的連喝了好幾口茶,試圖緩和一下這種尷尬的局麵。

突然間,隻聽朱瞻基開口笑道:“王大人,令郎現在情況如何?”

此言一出,空氣仿佛冰封一般凝滯。

他端著茶水的手,微微一頓連忙惶恐道:“殿下,全子也沒受什麽重傷,如今已經快痊愈了。”

“哦,那還是本太孫打的輕了啊。”

朱瞻基輕輕感慨,倒是有些懊惱:“這平時還是得多多勤學苦練,一腳我費了全力,還以為能把他踢個半身不遂呢。”

這叫做道歉?

果然,對方就是行走的鴻門宴,是故意來消遣他的!

老朱家的人搞起事情來,那都沒有一個是讓人省心的。

王長安直接撲通跪地,連連磕頭:“殿下,犬子已經知錯,如今已經悔不當初,還請殿下看,在臣兢兢業業守衛金陵多年的份上,就饒過他這一回吧!”

“放心,以後再不會讓他出去興風作浪!”

他說的倒是十分堅定,朱瞻基卻有些為難,輕輕拉起解婉兒的手:“我倒是想要饒恕他,可他當眾輕薄我的夫人,皇太孫妃。”

“打我的臉也就罷了,這打的是老朱家的臉,打的是皇帝的威嚴!”

“情節如此惡劣,你讓我如何原諒?讓太孫妃如何原諒?”

“就算是告到皇爺爺那裏,你讓皇爺爺如何咽得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