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富蘭克林發明了避雷針,但是他又積極參與領導了美洲反英獨立戰爭,英王喬治三世極為惱火,下令要將避雷針的尖頭一律改為圓頭。皇家學會會長普林格爾據理力爭,也被撤職。不過那避雷針的尖頭始終也未被改掉。

伽伐尼向這隻青蛙凝視片刻,見它還是不慌不忙地做著表演,便自語道:“我這半生也不知殺過多少青蛙,從來還沒有見過這麽耐活的小精靈,再剝一個試試。”伽伐尼吩咐柳契雅再取幾隻青蛙來,手起刀落,遊刃如電,霎時便有五隻青蛙也這樣銅鉤倒掛,鐵梁橫挑,齊刷刷地排起隊來。可是再定神一看,這五隻青蛙又都伸開它們的右腿,齊齊地一緊一鬆,像哭泣時的抽搐,又像是在向教授夫婦做著友好的招手,這回柳契雅可真有點兒怕了。她轉身抱住伽伐尼,瞪著大眼說道:“親愛的,怕是我們荼毒生靈太多,上帝在發警告吧。”伽伐尼呢,卻手握刀柄倚著實驗台陷入沉思。一會兒他慢慢地說:“上帝如果給宇宙以靈魂,這靈魂是什麽呢?是電!”他像突然來了靈感,一把抓住柳契雅大聲說:“這話是誰說的?對,是德國哲學家謝林說的,電是宇宙的活力,宇宙的靈魂,無處不有。摩擦時就能發現琥珀、絲綢上的電,富蘭克林發現了空中的電,我們又發現了青蛙身上的電。”他將解剖刀往桌上一摔,高喊著:“我們又發現了一種電——動物電。”

1793年的一天,伽伐尼來到英國皇家學會表演他的新發現。因為這是繼富蘭克林之後,人們在電知識方麵聽到的又一個爆炸性新聞,所以這天皇家學會的報告廳裏人們摩肩接踵、引頸踮腳地來看這場奇怪的魔術。隻見伽伐尼在台上布置好一個實驗桌,還和那天一樣打橫放一根細鐵梁,上麵掛上一溜銅鉤,將青蛙解剖一個往上掛一個,那蛙腿也盡如人意,輕輕動彈起來,直叫在座的這些名教授、學者一個個目瞪口呆。實驗做完了,伽伐尼又講了一番凡動物身上都帶電的道理,大家好一頓慶祝,伽伐尼夫婦也著實光彩了一番。

伽伐尼

果然數月後,這伏打也向皇家學會送來一份報告,說關於什麽動物電,純是胡編亂造,並說他已經解開了這個謎,也要求表演。又過幾天,他真的又在上次伽伐尼表演的地方擺起了擂台。這天自然又是人頭攢動,水泄不通。那伏打照樣端來一盤活蹦亂跳的青蛙,也一一殺死剝好,橫挑豎掛起來。他做完這些後說:“諸位請到近處一看,哪條蛙腿還會動彈一下嗎?”聽講的人真的圍了上去,有的還戴上夾鼻眼鏡,果然一排青蛙就像泥捏紙剪就的一般,紋絲不動了,一個個不禁瞠目結舌。這時伏打才放下刀子,講開他的道理:

“上次伽伐尼教授說死蛙腿會動是青蛙身上有動物電,其實那是一種錯覺。這幾日,我仔細研究了一下,伽伐尼教授實驗時,是用銅鉤勾起青蛙,再掛在鐵棍上,實際上隻要是不同的金屬接觸就會產生微弱的電流。蛙腿的動是這種電流刺激的結果,而不是它自身帶電。你們大概還沒有發現今天我在這裏表演時,用的是鐵鉤、鐵棍,同一種金屬就不會產生電,自然蛙腿也就不動了。可見伽伐尼教授的動物電一說不能成立。”

這時人群裏擠出一個人來,大聲說:“伏打先生,話先不必說死,你有什麽根據肯定動物電不存在呢?”

伏打抬頭一看,不覺吃了一驚,說話的原來正是伽伐尼本人。這個老頭子今天怎麽也從意大利趕來了呢?他忙賠個笑臉回答道:“要找根據嗎?伽伐尼先生,我剛才的實驗就是根據,你看蛙腿不是已經不會動了嗎?”

“你剛才的表演是真是假,我回頭再去檢查,現在我先請你看一樣東西。”

伽伐尼說罷向後一揮手,立即有他的兩個助手從人堆中擠出,抬過一個大木桶來。隻見裏麵劈啪有聲,像有什麽東西在動。伽伐尼將蓋子打開,說聲“伏打先生請看”。原來是一條三尺長的大魚。這魚長而不寬,圓圓滾滾,猛看倒像條蛇,正貼著桶邊飛速地打旋。大概它也發覺人們在議論自己,轉幾圈之後突然停了下來,貼著桶壁像靜聽著什麽聲息。

伏打看這陣勢一下摸不著頭腦,說:“伽伐尼先生,你是不是要讓我解剖這條魚?”

“大可不必,一解剖你又會扯到什麽銅鉤、鐵棍上去。我現在隻要你伸手摸一下這條活魚,我們的實驗便見分曉,不知你敢不敢。”

“這有什麽不敢!”伏打想,這一生就是吃魚也不知吃了多少,還能不敢摸嗎?便卷起袖子伸手向那魚尾抓去。說時遲那時快,伏打的手也還沒弄清是否碰到魚尾巴,就聽他“哎呀”一聲,連忙縮了回來,又覺全身麻酥酥、軟綿綿,一下跌靠在實驗台旁,這位電學教授知道自己分明是觸了電。

伽伐尼忙上前一步將他扶住說:“伏打先生,你今天可該相信確實是有動物電了吧。幸虧我遠道而來,桶淺魚小,要是我帶一條丈餘長的大魚來,你今天真要性命休矣。”說著他又轉向那些吃驚的人群說:“自從上次表演之後,我又做了多次實驗,證明動物自身是帶電的。這種魚叫電鰻,在它的頭部兩側的皮膚裏就各藏著一個由纖維組織組成,並由神經纖維相連接的蜂窩狀發電器。它就是靠放電擊倒強敵、捕捉食物的……”

再說伏打這時才從這突然一擊中清醒過來,他聽著伽伐尼的講演,看著那些專家、教授、一般聽眾一窩蜂似的湧到伽伐尼的周圍,倒像今天這場表演是專門為伽伐尼組織的。眼見著自己設的擂台成了別人炫耀的場所,心裏好不窩火,無奈眼下一時又否定不了伽伐尼的動物電說,他隻好麵紅耳赤地去拾撿自己那些刀剪、鉤棍,準備收兵。

正是:

你說綠柳一株樹,我說青鬆樹一株。

好笑青鬆與綠柳,都言對方不是木。

在這種電學新突破的狂熱之中,這次不用伏打自己去設擂台,巴黎科學院便主動邀請他去做一次動人的表演了。1801年11月,伏打帶著他的儀器來到巴黎,不隻法國的科學家和一般人等,就是倫敦那些當年看過他與伽伐尼鬥法的人也有趕來看熱鬧的。正當大桌子上瓶瓶罐罐、環環片片已擺下一大堆時,伏打先不做實驗,卻離開桌子,趨前一步,麵對觀眾說:“在表演前,請允許我先向七八年來一直在和我激烈爭論的伽伐尼教授致以崇高的敬意。很不幸的是他在三年前離開了人世,今天不能和我們共享發現的歡樂。雖然我們觀點不同,但沒有他的啟發和駁難也不會有我今天的發現。我永遠感謝他,我們永遠不可忘記他。”

伏打今天表演的發明又有改進,它已不是一個個金屬柱,而是一個個並列的玻璃缸,裏麵放上稀酸,每個缸都是這邊放進銅片,對麵放一塊鋅片,兩個缸之間用導線相連,而成一個整體。它產生的電流比那金屬環疊起的柱又大了許多。伏打將這裝置接好後說:“我們現在就可看到這樣產生的電流,第一,它能將水分解。”說著伏打將電的兩極插入水中,水竟順著極板的一邊冒出了氫氣,另一邊冒出了氧氣。這時台下的人不由喝起彩來。

伏打

伏打接著說:“第二,這電還能從溶液裏將金屬重新析出來。”說著,伏打又將電極插入藍色的銅礬水溶液中,一個電極上便很快出現一層紅色的銅,而且那銅極純,是我們平常很難見到的。

伏打就這樣津津有味地、一項一項地報告著他的新發現,聽講的人也早就被他牽走了魂,會場上時而議論紛紛,驚歎不絕,時而又鴉雀無聲。正當這種表演達到**,伏打為自己終於能有今天的勝利而喜上心頭時,突然一個全副武裝的法國軍官走上台來,在伏打耳旁輕輕說道:“你的表演現在可以收場了,拿破侖將軍已在台下聽講多時,他馬上要接見你,請你立即到後麵休息室去。”

伏打一聽此言,真如五雷轟頂,他萬沒想到拿破侖這個威名赫赫、東征西討的武人怎麽也會混到人群裏來聽這種書生學者們關心的事。而且伽伐尼就是因為不願宣誓效忠於拿破侖扶植起來的意大利政府而被他無情地解職,鬱悶而死的。我今天開講前那段頌揚伽伐尼的話,拿破侖一定也已聽到,恐怕是惹惱了這位凶狠的雷公,要不然他何以要馬上召見我呢?伏打越想越覺得凶多吉少,草草收起攤子,向台下的聽眾道聲謝便向後台走去。

要知拿破侖召見伏打是凶是吉,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