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尚明骨子裏就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寶哥兒是他唯一的兒子,他自然不能讓他薑家未來的家主頭上有這麽一個失德的母親。

二女兒嫁給了楚王府未來最有可能繼承王位的公子,若是以後冊封為楚王妃,兩姐弟的未來都不允許有任何汙點在。

否則薑府也會跟著蒙羞,陳氏一事必須要壓下去,但是柳曼重病被帶去王府,宋聞璟一日是世子,他就一日是柳曼的靠山。

世子的背後又是楚王。

昨日他書房裏的信件,字裏行間都在警告他,若是不禮待柳曼,滿朝野都會知曉他寵妾滅妻一事,屆時他的官途也會受到影響。

當今聖上是個明君,在柳大將軍出事之前,也曾有一位尚書,貪贓枉法,昧下了賑災款,聖上大怒,把尚書一家流放至千裏之外的北荒。

尚書有好幾個女兒,其中有一個因夫家害怕被連累,連夜休妻,把尚書府的小姐給趕出了家門。

其他幾個連襟也紛紛效仿,休妻,趕妻出門。

聖上聽聞之後,不聲不響就把這幾家貶的貶,罰的罰。後來有人去問魏公公,魏公公隻言明了一句,“聖上仁慈,最不喜涼薄之人。”

若是薑尚明冷待柳將軍後人一事傳了出去,遲早會傳到聖上的耳中,那他這仕途也是到頭了。

薑尚明正在琢磨一個折中的辦法,既要顧及柳曼,又要顧及陳氏的兒女。

最後,薑尚明說道:“你娘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此後,關在院門內,不得外出一步,寶哥兒也抱到前院來撫養。”

薑妍溪深知這已是最好的結果了,連忙磕頭,“多謝爹,多謝爹。”

薑尚明和薑妍溪兩人再次回到正院兒。薑妍溪得意地看了我和阿娘一眼。

隨即我們立刻就明白過來,大事不好,薑尚明怕是又想息事寧人。

果不其然,薑妍溪立刻將陳氏扶起來,對著管家喊道:“還不去叫大夫過來,夫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擔待得起嗎?”

王管家看了一眼薑尚明,見他點了點頭之後,就立刻出去叫大夫了。

柳曼看著這一幕,冷哼一聲,心裏也是忍不住失望,原來二十年之後,他會變化如此大。

陳氏院中的丫鬟基本上都被綁走了,也沒個人來幫忙,把陳氏帶回和風苑的事就落在了薑妍溪和素素身上。

兩人剛把陳氏背起來,阿娘就說話了:“慢著,事情還沒解決,你們要把陳氏帶到哪裏去。”

薑妍溪挺住腳步,道:“大夫人,我也曾喚你一聲母親,得饒人處且饒人,她無論如何也是生我養的親娘,還請你放過她。”

說完,薑妍溪看向薑尚明,“爹爹,您看這……”

薑尚明喝了一口茶水,看向阿娘,臉上端得是臉不紅心不跳,“陳氏以後永生關在和風苑,寶哥兒也抱到前院撫養,若是夫人你想撫養寶哥兒,也不是不可以。”

阿娘冷漠道:“陳氏的兒子,還輪不到我來養,我也沒那精力去養,養殘了養廢了,也是我的錯,我何必給自己找麻煩。你自己的兒子自己養去,可千萬不要來麻煩我。”

“還有,陳氏禁足在和風苑這也算懲罰嗎?繼續在府中吃香的的喝辣的嗎?最重要的是,我的損失該怎麽算?”

薑尚明一噎:“照她的性子,被關在院子裏不讓她出門已經是最大的懲罰了,更何況,家法也上了,你還要如何?”

阿娘絕不會退讓一步,“陳氏,必須給我送走,尼姑庵、莊子,都可以,如果不送,可以,把她平妻的名分在族譜裏給我剔除了,該是妾那就是妾。當然,如果你把她降為妾室再送去尼姑庵或者是莊子,我那些被偷盜的物件兒,我也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阿娘果真是霸氣,一句話就把薑妍溪噎死了。

薑妍溪臉色蒼白道:“母親,我娘她已經知道錯了,您就一定要做到這個地步嗎?”

苦情戲可感染不了我和阿娘,這薑妍溪自然是由我來對付,“妹妹,你阿娘都已經做出此等不要臉之事了,我阿娘隻是讓她還錢和離開薑府而已,這很難嗎?我阿娘沒讓爹爹休了她已經很不錯了。妹妹,你還想要什麽?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你既要又要,哪有那麽好的事?”

薑妍溪陰沉著一塊臉,知道從柳曼這裏得到寬容是不可能的,低下頭調整情緒,抬起頭來時,眼淚汪汪,神情悲苦,“爹爹,您當真要把娘給送走嗎?那寶哥兒怎麽辦?他還那麽小。”

我見機插嘴道:“不是送走,是送走加還錢,寶哥兒可以讓嬤嬤帶,你不也是嬤嬤帶大的嗎,怎麽他就不行了。”

薑妍溪怒目瞪向我,“你!”

薑尚明斟酌了許久,眼中滿是算計,在這個屋子裏,最沒人情味兒的,就是他了。

“溪兒,你娘已經昏迷了,你去算算她的私房,能把你母親私庫的窟窿填上嗎?”

薑妍溪抿抿嘴,她娘的私房能有什麽錢,有點錢都拿去買衣裳首飾了。

薑尚明道:“既然還不上的話,那隻有聽你母親的了。”

薑妍溪跪下,“爹爹,我阿娘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她為您養育了寶哥兒啊,不看僧麵看佛麵,看在寶哥兒的麵上,能不能……”

薑尚明看過剛剛那張單子了,陳氏偷盜出去當掉的物件可不少,他不可能從公中拿錢去補這個窟窿。

薑妍溪看著父親冷漠的神色,臉色徹底灰敗。

薑尚明道:“你姨娘我會送去京都城外最有名的庵堂,你不用擔心她的日子會過得不好,你母親不會缺了他的衣食。”

父親這話有意無意的在點阿娘,阿娘自然也能聽出意思,“我可不是那等眼皮子淺的人,不至於做這麽跌份兒的事。”

薑妍溪在聽見父親說出“姨娘”兩字時,就明白過來了,她看著昏迷不醒的陳氏,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從心頭湧出來,這些紙片人,怎麽那麽難對付,怎麽能這麽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