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尚明坐在椅子,鐵青著一張臉。

宋聞璟拱手道:“嶽父,不如我先去尋卿卿,待一切準備好,嶽父再遣人來喚我們。”

薑尚明點點頭,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宋聞禮也這般道了一句,“嶽父,那我也去找妍溪了。”

兄弟二人一前一後,離開了正廳。

宋聞璟停在岔路口,淡淡說了一句:“三弟,回府該讓父王給你請個西席先生了。”

宋聞禮捏緊拳頭。

從小到大,在父王那裏,他就隻是一個不學無術、大智若愚的兒子。

倒是他宋聞璟,時常被父王誇聰明、有學識。

……

給宋聞璟帶路的丫鬟眼睛亂瞟,心道:這楚王世子看起來雖然清瘦了些,那張臉卻是不可多得,大姑娘還是有福氣的。

宋聞璟一心要去找薑雲卿,一時間沒有發現這丫鬟竟在走神。

我的院子就挨著阿娘的飛絮院。

說起來,飛絮院這個名字,還是當年父親所取。阿娘母家姓柳,飛絮二字便取自柳絮紛飛。

劉嬤嬤曾經同我說過,阿娘剛嫁之時,和父親也曾郎情妾意、舉案齊眉,可好景不長,不過一年,父親便把陳氏迎進府中。

上輩子,父親對待阿娘,尚且還有嫡妻的尊重,陳氏也在她的姨娘位置上安安份份。

重活一世,府裏的情形完全不一樣了。

再加上今日薑妍溪為陳氏說話,我對她的疑慮越來越深,一個人不可能會有如此大的變化。

她幾乎規避了上輩子的所有風險。

劉嬤嬤撩起簾子走了進來。

“夫人、姑娘,姑爺在外麵候著。”

宋聞璟?他怎麽來了?他不是在和父親聊天嗎?

我起身朝著阿娘欠了欠身,道:“阿娘,我先出去了。”

阿娘笑著點點頭,等我出去了之後,又囑咐了一句:“劉嬤嬤,你去卿卿的院子看看,叮囑下麵的人好生伺候。”

“是,夫人。”

今日見到了阿娘,又見她臉色尚好,此時的我,心情十分舒暢,在門口見到宋聞璟時,揚起笑臉,喚了一聲:“夫君。”

宋聞璟穿著一件白色大氅,臉色有些白,大概是常年見不到陽光的原因,他的臉泛著病態的白。

他聽到我的聲音,抬頭望了一眼。

我走到他身前,“夫君,我的院子就在一旁,我帶你過去瞧瞧吧。”

宋聞璟淡淡道:“嗯。”

我在前麵帶路,宋聞璟突然叫住我,“夫人,慢些。”

我停住腳步,歪著頭,等他。

直到我和他並排前行,他繃緊的嘴角微微鬆動。

隻幾步而已,便到了我的院子。

我的院子名為卿竹院,是阿娘取的。

宋聞璟注視著院門上的牌匾,突然來了一句:“這名字取得不錯。”

我把宋聞璟邀請進來,“快進來,這是我的閨房,和王府自然是比不得,不過我也在這裏生活了十幾年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都是我親自命人布置的。”

宋聞璟坐在外間的圓椅上,四處打量我的閨房。

他想道:果然是女孩兒的房間,到處都是可可愛愛、粉粉嫩嫩的。

我的院子同出門前保持一致,並沒有什麽區別,看來是阿娘特意讓人打掃過。

見宋聞璟的眼神落在一旁的書櫥上,我有些不好意思。

瑟縮著過去,遮住了宋聞璟的視線。

宋聞璟:“?”

我的眼神落在了窗前木沿上的一隻竹編小兔子上。

我趕緊將小兔子拿到手上,把竹編兔子遞給他,“夫君,快看看這隻兔子,這兔子是我十二歲時,自己編的。”

宋聞璟抬頭看著我,接過兔子,由看了我一眼。

我沒看懂他眼神裏的意思。

此時的宋聞璟想的是:沒想到他的夫人還有這般手藝?

這竹編兔子看著便有些日子了,上邊的竹葉都已經開始泛黃了,宋聞璟突然想到,貌似他還不知道自家夫人芳鄰幾何?

之前互換庚帖的時候,他也沒注意看,掃了一眼便遞回給鄭側妃了。

可是,現在冒然問,會不會太失禮了。

宋聞璟又看了我一眼,猶豫幾秒,還是問出了口,“夫人,冒昧問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我聞言,有些驚訝,不過我正直妙齡,對年齡自然沒有那些主家夫人那般介意。

我言笑晏晏,“我還以為什麽事呢?我是你的妻子,你想知道關於我的一切,我都會告訴你。”

當然,隻能是我想說的,不想說的,我也不會告訴你。

我繼續說:“我今年十七了。我的生辰是八月二十五,夫君,你呢?”

不僅是宋聞璟沒有仔細看過庚帖,我也沒有看過。

得知換親的消息,太過突然,根本就沒來得及好好看一眼他的庚帖。

宋聞璟抿抿嘴,道:“我比你大五歲,生辰今年早就已經過去了,是三月初四的。”

我點點頭,看著他笑著說:“好,夫君,我用心記下來了。”

宋聞璟的心漏了一拍。

“這兔子還挺別致的。”

我被稱讚了,心裏特別高興,“那當然了,我小時候可是學了很久的。”

我和他,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著。

突然,石榴進來傳話,“姑娘、姑爺,夫人那邊過來傳話,要準備去正廳了。”

……

雲來苑那邊可不像竹卿院這邊如此和諧、平靜。

陳氏一回到自己的院子裏,便拿著底下人出氣。

她的貼身丫鬟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在旁邊抽泣,又不敢大聲抽泣。

陳氏一聽到這晦氣的聲音,就又要發作了。

薑妍溪揮揮手,讓自己的丫鬟紅玉把人帶下去,在麵前哭嚎確實是讓人頭大。

安靜下來之後,薑妍溪安撫陳氏道:“母親,你可千萬要沉住氣,今天不過是薑雲卿故意激怒你而已,你就破功了。”

陳氏暗恨道:“那個小賤人,就跟她娘一個德行,竟愛搞這些玩意兒。”

陳氏撫了撫跳動的額角,“薑雲卿那個小賤人今天叫了我多少聲姨娘,這不就是故意埋汰我嗎?”

陳氏最介意的便是被人叫陳姨娘,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她是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再被人提起“姨娘”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