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就在東城廣場的後麵。
穿過狹長的巷道,盡頭處有一扇木門。
推開木門,眼前是一個破舊的宮殿。
宮殿裏滿滿當當的全是人。
有賣家,將包袱皮往地上一攤,就是個買賣鋪。
而買家們則一個個都拿著手電,手電隻許照貨,不許照人。
顧寒和應虹他們進門的時候,也一人發了把手電……
應虹的家就離這裏兩公裏處,她也常來東城廣場逛,都十多年了,她硬是不知道這裏就是鬼市。
還別說,四下裏黑沉沉的一片,不時晃過的手電光就像是一隻隻看過來的巨大鬼眼。
應虹心中害怕,緊緊地抓住了顧寒的手。
觸手冰冷。
應虹抬頭望向顧寒:“渣寒,你的手怎麽這麽冷啊?”
顧寒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附在應虹的耳邊,陰森森地道:“我不是活人,自然沒有體溫了……”
應虹身形一僵:“渣寒,你可別嚇我!”
“怕了嗎?”顧寒看著應虹的水靈的大眼睛問。
“我不怕!”應虹搖頭道:“因為我堅信,你不會傷害我的!”
“是嗎?實話實說,你的直覺,真的很不準呢!”顧寒心想,我接近你本身,就會給你帶來無盡的傷害。
調侃歸調侃,顧寒並不想自己的真實身份這麽容易就為人知曉,他催動陰靈氣在身體裏流轉一圈,在陰靈氣的作用之下,顧寒的身體很快升溫
變得與常人無異了。
他們隨著人群往前走,一邊在古玩攤上搜索著自己的目標。
突然,一副字帖映入了顧寒的眼中。“自我來黃州,已過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字帖行雲流水。
或如墜石吸晴,或如風搖勁竹。
顧寒停下了腳步,在字帖前停了下來“黃州寒食帖?”
攤主笑了笑道:“小先生懂行人啊,沒錯,這就是黃州寒食帖,不過小先生想必也知道,《黃州寒食帖》藏在台北博物館,這一件是仿品!”
“不過年代也不近,應該是明朝的仿品!”
顧寒笑了笑,說道:“老板,痛快點吧!報個價……”
“二十萬!”
顧寒搖頭道:“連誰仿的都不知道,這個價格太高了!”
攤主自然也知道這一點,因此有些底氣不足:“……不管這麽樣,五百多年前的字畫,可不那麽容易得到,這樣吧!十八萬!”
“十五萬我要了!”顧寒也懶得與他磨幾,直接報了自己的底價。
攤主大喜過望,生怕顧寒反悔也似,趕緊答應道:“妥了!”
一件無名無姓的仿品,出手五萬就算賺,顧寒直接開價三倍,簡直是賺大發了,將話打包好,遞給顧寒道:“老板發財,常來常住!”
顧寒將畫往懷裏一收,衝應虹道:“走吧,咱們該回去了!”
“我原來以為要撿好幾樣漏才能補平下午的缺口,沒想到運氣不錯,一件就足夠了!”顧寒的心情不錯。
應虹指了指字帖道:“這是寶貝!”
“何止是寶貝啊……”
這時候,他們已經從鬼市出來了。
鬼市的昏暗和都市的繁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就像是從鬼府來到人間一般。
恰在此時,顧寒的電話響了起來。
“小顧先生,在哪兒呢,我們已經在鴻雁酒樓恭候多時了!”
顧寒一看時間,已經八點過十分了。
鴻雁酒樓梅花號包廂。
酒菜已經擺好,除了印家成,葉欣之外,還有四五個老先生,其中也包括永城博物館的館長。
應虹沒有料到有這麽多人,顧寒卻一早就料到了,印家成德高望重,而且樂於提攜後進,發現了顧寒這樣的奇才,自然要引薦給圈內的朋友了……
便是顧寒可不是來拜山的,他是來賣貨的!
客氣了幾句,便各自落坐。
印家成,杜館長還好,他們已經習慣了顧寒高冷的性子,其餘的人可不這麽看,他們都是老資格的一方大家,到了哪裏都是眾星捧月一般。
眼前的年輕人,對他們愛理不理的,這誰受得了啊……
於是陰陽怪調的,或翻起白眼誰也不理,或指桑罵槐說話極為難聽。
印家成這邊將火摁下去,那邊騰地一下又起來了……
顧安恍若不覺,將《黃州寒食帖》往桌子上一擺道:“今天我逛鬼市的時候,收了一副字,大家給看看,多少錢能夠出手啊!”
其中一名花白胡子的老頭接過字帖,隻掃一眼,神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扶了扶老花鏡,又仔細了看了幾分鍾,太息一聲,將畫提給了身邊男子。
那男子長得與倪大紅有幾分相似,見白花男子神情凝重,也不敢大意,在身上將油漬擦掉,捧起字帖來看。看了一分多鍾,口中嘖嘖有聲,什麽也沒有說,遞給了右邊的西裝男。
西裝男從口袋裏掏出放大鏡來,一張毛孔粗得就是被炸彈炸過的臉幾乎貼到了畫上,半晌抬起頭來,一臉期待地看著顧寒,神情已經與剛才不同。
“小顧先生!”西裝男子指著《黃州寒食帖》道:“我出一千萬,不知道小顧先生要否割愛?”
印家成,杜館長可還沒有看呢,巴巴地等著西裝男將字帖傳過來,誰知道西裝男直接報價了。
印家成和杜館長也顧不得那麽許多了,起身離坐,過來查看。
看到那黃州寒食帖時,都噝噝地吸涼氣:“我的天,這樣的好東西,怎麽會出現在鬼市?”
應虹看著在坐專家的誇張反應,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心道這是怎麽一回事啊!
在來的路上應虹特意在網上查過,蘇軾的《黃州寒食帖》真跡確實藏在台灣台北博物館,而且沒有被盜過,也就是說,眼前這副《黃州寒食帖》是仿品。
在坐的都是專家,見過的好東西無數,怎麽看到一件仿品反應如此之大啊!
應虹看向顧寒,試圖從他的眼裏看出些什麽來,但是顧寒的眼神高深莫測,什麽也看不出來。
印家成的神情最為複雜,他的家底最薄,西裝男叫價一千萬,他無力往上加,那張老臉,像是被車胎壓扁了又被吹風機吹圓了,無法用語言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