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所施的針法,與白醫生爺爺所說的巫門三針一般無二。

第一針下去,原本垂下眼皮的張柔突然睜開了眼睛。

目有神光。

第二針下去,張柔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也慢慢恢複了顏色。

第三針定人生死。

因此顧寒有些遲疑了。

白保慶和周明航卻不知道,他們眼中神一般存在的所謂“救生刀”“巫門三針”不過是顧寒在幾千年的曆史長河中隨手拈來的。

也許在世上早已經失傳。

但是在顧寒也這裏,也稀鬆平常得很。

第三針在顧寒手中停留少許,終於緩緩落下,刺入了張柔的風池穴。

顧寒輕掄銀針,銀針便震顫起來。

對於一個針灸師來說,刺穴位是再平常不過的操作。

真正高手與庸才的區別,在於點穴之後的手法。

比方說巫門三針,下針之後,顧寒輕輕掄動銀針,銀針能在張柔的穴位上震顫半個鍾。這半個鍾裏,巫門三針可以讓張柔氣脈通暢,血液流通。

這麽說吧,哪怕張柔被人腰斬,顧寒施下巫門三針,也能保證她在半個鍾內不死,更何況此時的張柔是一整完整的身體!

三針落下之後,顧寒衝白保慶道:“還等什麽,趕緊動手術啊!”

白保慶楞了好一會兒,這才回過神來,招呼助手和護士道:“都過來,過來幫忙,準備手術!”

一眾醫衛人員小心翼翼地靠近過來:“主任,這,這能行嗎?”

“主任,現在手術,病人九死一生!”

“雖然不手術也活不了,但是動手術之後,責任關係可就變了……”

“主任,責任重大,要是失手,你有可能會被吊銷行醫資格!”

白保慶一臉崇敬地道:“顧先生讓我在有生之年見到了巫門三針,這是我莫大的榮幸,吊銷行醫資格又算得了什麽呢?”

“諸位同仁,各施其職,要是出了問題,我姓白的一人承擔!”白保慶說著,拉上了口罩。

顧寒問道:“半個鍾能行嗎?”

白保慶略一沉思:“我盡量!”

半個鍾後,白保慶慢慢地直起腰來,這半個鍾裏他一直保持著彎腰的姿勢。

因此,他不敢動作太快,怕閃了腰。

一旁的護士不停地為他拭汗,擦汗的毛巾像是才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他終於站直了。

一旁的護士趕緊找來椅子,扶著白保慶坐下。

“妥了!”白保慶對顧寒道。

顧寒點點頭,說了聲“辛苦了”,來到了張柔的麵前。

要拔針了。

白保慶醫生覺得這是他人生中的一場大考,他十分緊張,手心裏滿是汗水,目光緊緊地盯著分布在張柔身邊的各種儀器。

顧寒伸出手去,將第一根針拔了下來。

第一根針已經停止震動了。

顧寒又拔下了第二根針。

第二根針釘尖之上還有微弱的震動。

接下來就是第三根針了。

別說白保慶,顧寒都有些緊張。

要讓他殺死一個人很容易,他有一百種方法能夠讓人在幾秒中之內身死魂消!

但是救一個人的命,卻並不容易!

他伸出手去,握住了第三根針的針頭。

往外拔出時,就是分出生死的時候。

顧寒眉頭一皺,將第三根針拔了下來。

幾乎在顧寒拔下第三根銀針的同時,心率儀滴滴滴地吼叫起來。

這聲音讓所有的醫護人員都是心尖一顫。

這叫聲如果翻譯成語言的話,那就是:情況不妙!

白保慶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心率儀的顯示屏,那裏已經是一條直線。

“起搏器,起搏器!”白保慶大喊道。

有護士拿來了起搏器。

正準備急救時,又被白保慶攔住了,因為他提到那條直線隱隱有了波動。

波動越來越大。

張柔的心髒恢複了。

“也!”一群中發出低低地歡呼。

無疑,救回張柔是他們行醫生涯中最大的考驗。

顧寒坐在床前,握住了張柔的手,一縷氣息鑽入了張柔的身體,感應著她的身體狀況!

張柔的情況已經暫趨穩定,肚子裏的胚芽也恢複了正常。

母子平安!

張柔感覺自己的生命一直地下沉,一直下沉。

但是下麵卻沒有底。

不知道要沉去哪裏。

前後左右都是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清楚。

她感覺特別的壓抑,但是偏偏什麽也做不了。

就在這時候,她隱隱聽到人聲,緊跟著感覺自己被一種無形的,卻巨大的力量托住了。

那力量托住她緩緩往上。

其中偶爾也有停頓。

這個過程實在太漫長了,漫長到張柔都有些困得受不了了,於是,她便睡了過去……

睡夢中人聲不絕,不停有人在她耳邊說話,有歡快的,有凝重的,說的什麽她卻一個字也聽不清。

慢慢地,說話聲消失了,四下裏一片寂靜。

我死了嗎?我到地府了?

張柔突然睜開了眼睛。

白,四周都是刺目的白。

顧寒蹲在走廊裏,正在煲湯,勺子輕輕地撥動肉粥,香氣便溢了過來。

這個奪去他貞潔的男子?

這個在她將死之際說即使她到了閻羅殿,也要將她搶回來的男子

這個真的從生死線上成功將他拉了回來的男子!

他想要做什麽?

如果她一開始對顧寒隻有深深恨意的話,現在她的心緒卻變得異常的複雜。

她甚至覺得將自己的第一次給了眼前的男子也不算所托非人,畢竟,在她人生到達穀底的時候,在所有人都避她不及的時候,在她即將死去的時候……

隻有顧寒一人出現在她的生前。

守護著她。

粥熬好了,顧寒盛了一小碗,吹得溫了。這才回到病房。

張柔閉眼裝睡。

“別裝了,吃點東西吧!”顧寒將粥湊到了張柔的唇邊。

“好香啊!”

咕咚咕咚……已經兩天沒有吃過東西的肚子,發出了抗議的聲音。

因為不知道如何麵對顧寒,張柔閉眼裝睡,但是,轉眼間就被自己的肚子給出賣了。

張柔睜開了眼睛。

她試圖自己捧碗喝粥,但是被顧寒製止了:“逞什麽能,我來喂你吧!”

肉粥再一次送到了張柔的唇邊。

張柔無可回避,隻得張開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