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地黃沙,寸草不生。

威風凜凜的鬼差,鎖著成群的鬼魂,往前而行。

“排隊,排好隊!”尖利的聲響起。

從望鄉台到這裏,已經排了上千隻的鬼魂了。

顧寒從黃沙中走來。

下到地府,顧寒已經不再掩飾自己,將紅袍拖在手中,邁步前行!那凜然之勢,神當殺神,佛當殺佛!

“站住!”鬼差還以為顧寒是掉鬼的鬼魂,揚著手裏的人骨鞭,喝斥道。

而那些排隊的鬼魂也憤憤不平,他們之中最長的已經排了一天一夜了,隻為站在望鄉台上,最後看一眼自己的家鄉,這時候有人插隊,哪裏肯讓?

不過,當他們看向來人時,滿心的怒火頓時消失無蹤,就像是剛點燃的火被一桶冰水給澆滅一樣。

鬼差趕緊將人骨鞭收起,藏在了身後。

鬼魂也下意識地往後讓了讓,給顧寒讓出一個位置來。

顧寒連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逕直從他們身邊走過,上了奈何橋。

“年輕人啊!”奈何橋邊,一個老太婆站了起來,雙手捧著一隻破碗,滿麵含笑地道:“這一路來,辛苦了吧,來來來,喝碗茶再趕路!”

紅袍一挑,破碗便被挑入了冥河之中。

“年輕人,你,你怎麽……”

顧寒的手一收一送,紅袍正指著孟婆的喉嚨:“老婆子,你可還記得我?”

一股寒意,已經穿過孟婆的喉嚨,沁透五腑,看著槍上的紅衣,孟婆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你,你,你是顧寒?”

顧寒深深地看了孟婆一眼道:“我記得你,在無相地,我即將一槍貫穿泰山王的時候,是你將他拖到了一邊,救下了他的性命,我還聽說……”

“我還聽說後來你的女兒嫁給了泰山王的兒子,這應該算是秦山王對你的報答吧!”

“呃呃……”孟婆隻覺得身體發軟,嗓子發甜,心中早已絕望,她做夢都沒有想到,這平常的一天,她工作到中途時,竟然撞上兩百年前差點將天地都翻一個個的大魔頭……

孟婆束手而立,閉目待死!

突然感覺寒氣消散,顧寒已經收回了紅袍。

孟婆有些不敢相信,顧寒,竟然放過了自己!

“別高興得太早,”顧寒指著孟婆身後的木桶,又指了指桌上的勺子道:“你天天喂人喝孟婆湯,這一次,你自己嚐嚐吧,喝九勺,我看著你喝!”

九勺孟婆湯,忘卻九世事,也就是說,再也沒有恢複記憶的可能了。

雖然殘酷,卻也比身死魂消要好!

“謝謝顧先生不殺之恩!”孟婆向著木桶走去。

她的腳步極慢,每走一步,都有上百年的陳舊記憶湧上心頭,往生種種事,如快放的電影,一一湧上心頭,最後定格在女兒的臉上。

“我的寶貝女兒,下一秒,我就不記得你了!”

孟婆心中悲嗆,腳步更慢。

“給我去吧!”顧寒一腳踢在孟婆的後背上,將她頭下腳上地踢進了木桶中,噸噸噸地灌了一通。

抹去了孟婆的九世記憶,顧寒跳上城牆,迎著守門鬼差殺了去!

紅袍的威勢何等之強,橫掃豎刺之時,都不用挨著鬼差,僅僅是散發出的氣息,都足以將鬼差斬為兩截!

牆門之上的兩百鬼差,顧寒隻出三槍,就全部搞定了。其中第一槍橫掃,斬殺了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鬼差,後兩槍算是補槍吧。

被紅袍刺中之鬼,立即炸了開來!

就像是在布中埋了一顆炸彈,炸彈炸響時,布便碎成無數片,滿空飛絮。

長街之上,顧寒拖著紅袍,雙眼血紅。

有避讓者,他也不理,但有人攔路,顧寒就會毫不客氣地出槍,每一次出槍,都有數十甚至是上百鬼魂鬼於他的槍下!

顧寒的目標十分明確——地獄之門!

“報,報,報……”消息一層一層往裏遞進,很快便遞到了閻羅殿……

鬼氣森森的閻羅殿上,閻羅天子坐在正中央,秦廣王、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轉輪王,左右侍立。

楚江王離閻羅天子最近,似乎在說著什麽。

這時候,門外鬼差話不成句地叫道:“報,報……十萬火急……”

“進來!”閻羅天子不耐煩地說道。

“什麽?”聽完鬼差的話,閻羅天子霍地站了起來:“你是說,顧寒已經進了鄴城?”

閻羅天子看向楚江王,楚江王麵現尷尬之色:“顧寒說是三天之內,沒想到會這麽快……”

秦廣王重重一擂陰沉木的桌子道:“兵來將擋,水來土屯,我還不信了,三年前倉皇逃竄連身體都顧不及的顧寒,如今能翻了天去!”

秦廣王這話,激起了眾人的鬥誌。

最重要的是,十殿閻羅守土有責,這件事情,他們無可回避。

二十分鍾後,十殿閻羅,五方鬼帝,三十六鬼將,以及判官和各府衙鬼差,浩浩****十萬鬼差,從長街的另一頭走了開來!

有鬼差前麵開道。

慘白色的燈籠高舉,鳴鑼開道。

而此時的長街之上,已經空無一人,隻餘商量門口街的招牌在陰風中亂擺。

坑坑窪窪的青石道上,顧寒一人扛著槍,從薄霧中走出。

他步履從容,雙目如刀,緩而穩地迎著閻羅王而來。

這時候,三十六鬼將齊齊而出,各執兵器,護在閻羅天子的麵前。

有拿哭喪棒的,有拿紙刀紙劍的,有拿大刀的。

為首的一人指著顧寒道:“顧寒,地府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上一次你將自己的身體留下了,這一次,是要連自己的命一並留下麽?”

顧寒深深地看了喊話男子一眼,問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叫石信!”

“是又怎麽樣?”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年無相地之圍,你守在右邊的出口,還將我種下的桃樹砍去一枝,方便你們藏身,對嗎?”

顧寒這麽一提醒,石信也想了起來,撇嘴說道:“那又怎麽樣?”

“不怎麽樣,要你一雙手而已!”

石信隻覺得冷風吹過,突然感覺雙肩空空,抬眼一看,自己的雙手,不知道什麽時候被顧寒提在了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