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青藍別院出來後,沈玉本以為顧寒會離開焚城。
遠離是非之地嘛!
沈玉現在孤身一人,腿肚子貼著灶王爺,人走家搬,顧寒去哪兒,她都跟著。
卻沒有想到,顧寒根本沒有打算要走。
不僅如此,他還打算在焚城立起字號,與青藍會對著幹。
沈玉本想勸他,這世上道路千萬條,為什麽非要走最難的那條呢,但是她發現,顧寒根本不聽她的,他決定的事,沒有人能夠改變!
不過一天的時間,一切就已經進入正軌了,莊院正在裝修,院門也從小家子氣的月形門,換成了高近一丈的紅漆銅門,門楣上三個大字——如南會!
如南會,如南會……
沈玉喃喃地念了幾遍,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如南二字,似乎是個女人的名字。
是誰如此有幸,被寒哥記在心中,以至於在為自己的幫派起名時,都用上了“如南”二字!
“這裏就交給你了!”顧寒說了一句,往裏屋走去。
看著顧寒的背景,沈玉猜測著他和安青青的關係。
顧寒搬過椅子,坐了下來。
“安小姐!”顧寒的雙手十分隨意地搭在桌子上道:“首先謝謝你的關心哈!”顧寒的聲音有些生硬:“你來了,也看到了,我現在還算安全!”
“我覺得以我的實力,也足以應付這一切,所以你也不必擔心,還是趕緊回去吧!”
安青青搖頭道:“我不回去!”
“為什麽?”
“我要留在如南會,我要跟你在一起!”
顧寒楞了楞,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安青青,那你問過我願意不願意與你在一起嗎?”
“呃!”安青青一時噎住,慢慢地垂下了頭:“寒哥,我知道,我早該知道的,你看不起我!”
“你看不起我斤斤計較,對金錢看得太重,像是個眼裏隻有錢財,時時都在盤算別人的小人!”
“你看不起我趨炎附勢,曲心違意地巴結黃家,認黃老爺子做幹爺爺,我知道,我都知道!”
“……”
“但是你知道嗎?我不像你,你有那麽強大的力量,可以無視一切世間規則,但是我不行,我很弱小,我不遵循這世界的規則分分鍾會被輾死!”
“寒哥,你可能不知道,在你來安家之前,安家隻在焚城有一個門麵出租,所得的晶石卻要減少安家的所有人!”
“你可能會說我明明是個窮鬼,為什麽還要養那麽多人,廚娘,花匠,轎女……”
“我是沒辦法,因為我不養下人,就會被別人認為安家已經是普通家族,屆時他們會對安家更加不敬,甚至幾十年後,我也有可能淪為賤籍……”
“所以,我必須養起所有人,也因為如此,我不得不斤斤計較,因為如果不斤斤計較的話,安家早就支撐不下去了!”
“你覺得我趨炎附勢,違背本心,我倒想堅持本心,但是堅持得了嗎?我實在弱小,如果不借助外力,我恐怕不能守業到我父兄回來!”
“我也想依靠寒哥你,但是我知道,你不會困在安家的,你是龍,龍怎麽會甘於淺水之中呢!因此,你肯定會離開,隻是時間問題而已!”
“我不能依靠你,隻能去攀附黃家,你心裏認為我是個趁炎附勢,視財如命的小人,但是你是否想過,我又有多少無奈呢,我年齒尚幼,我難道不想天真純真,無憂無慮嗎?”
安青青一口氣將心裏憋了許久的話說出來,感覺十分舒暢。
安青青看向顧寒,閃亮的目光渴望被理解,渴望被安撫。
顧寒倒沒有想到安青青會說出這麽一番話出來,默然半晌道:“即然如此,你更應該回去了,堅守了那麽久的信仰,你應該堅持下去!”
“不”安青青搖頭道:“從我聽說你的事情之後,我就想通了,我還這麽年輕,我為什麽要背負那麽重的責任呢?我為什麽不能為自己而活呢!”
“我的父兄,他們為了自己的理想棄家而去,他們可以活得那麽任性,那麽不在乎,我為什麽還要在乎呢!我為什麽不能任性呢……”
有一點安青青沒有說:在聽說顧寒將青藍會往死裏招惹了,安青青覺得顧寒可能活不成了,做為焚城的土著,青藍會的聲名有多強,他們最清楚不過了!
“青藍”二字,足以將人從夢中驚醒!
也是那一瞬間,她就下定了決心,如果無法幫顧寒脫身,就陪他去死!
報恩也罷,年輕摯熱的,肆無忌憚的感情也罷,這是她心中唯一的念頭!
也正是因為看透了生死,安青青才恍然醒悟——我這一輩子,還沒有好好為自己活一陣呢!
是應該放下,是應該超脫了!
顧寒的指關節,輕擊著桌麵道:“有些事我沒有告訴你,也不想告訴你,但是話既然說到這裏了,我也不得不說了!”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創立如南會嗎?”
安青青道:“我知道,寒哥你想要跟青藍會爭一爭,要壓他們一頭,要吐氣揚眉!”
“哈哈哈哈!”顧寒笑了:“安青青,你太小看我了!”
安青青楞住:“那……”
顧寒的眼中現出傲然的神色:“小小一個青藍會,我還沒有放在眼裏!”
“我比你背負的和承受的東西要重得多,隻是現在還不能說!”顧寒盯著安青青的眼睛道:“但是我卻可以告訴你,跟著我,九死一生!也許到了關鍵時刻,連我都無法護住你!”
“回你的隅安區,過你的安穩日子,不好麽?”
安青青挺起胸脯,不滿地道:“我不服!”
“你不服?”
“我不服!”
“為什麽不服?”
安青青指著屋外的沈玉道:“那為什麽,這位大姐姐就能跟著你?”
“她跟你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了?”
顧寒道:“她的男人,孩子都死了,光棍一個,死了不心疼!”
“我也一樣!”安青青倔強地道:“我也是光棍一個,活著無人心疼,死了無人在乎,沒什麽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