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軍心道:就當我仁慈,留你一具全屍罷。

顧寒後退兩步,跌坐在椅子裏

眉頭深皺地衝身旁的茶友道:“我受傷太重了,能給我一盞茶喝嗎?”

“能,能……”那人慌亂地回答著,給顧寒倒了一杯茶。

“等一等!”顧寒擺手道。

那人不明所以,遞茶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顧寒吃力地道:“《茶經》上說,茶是人閑暇時的飲品,沒有安閑平和的心態,品不出其中真味,因此……”

顧寒握住劍柄,將劍往一邊移了移,以讓自己的身體坐正,臉上強擠出一絲笑容,這才伸手去接茶。

遞茶之人張了張嘴,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心中卻想:我一直覺得自己是茶中雅士,現在看來,屁都不是。寒哥才是真真正正的茶中雅士,哪怕就要死了,最後一口茶也要喝得儀式感滿滿!

真是讓人感動。

顧寒將盞中茶喝光了,抹了抹嘴唇,精神看起來竟比先時好了許多。

這時候,安軍走到顧寒身旁三米處,伸手在空中虛抓。

安軍上一次伸手虛抓,是加速青鋒的下刺之勢,此時伸手虛抓,卻是要收回青鋒。

眾茶友的心中又是一緊,重傷之人,往往保持原狀才能活得更久一些,別看安軍隻是收回青鋒,卻也是收割顧寒的性命,青鋒離開寒哥身體的同時,也是他殞落之時。

安軍的雙手握成爪狀,持續發力,差不多從爪狀握成拳狀了,刺在顧寒身上的青鋒卻沒有半分反應。

什麽情況?

安軍又試了幾次,仍是如此。

安軍按捺不住,走到顧寒的身邊,伸手握住劍柄往外拔。

拔不動。

安軍一手按住顧寒的肩膀,另一手用力往外拔,仍舊拔不動。

最後安軍整個人都吊在了青鋒上,仍然不能拔出來。

顧寒一臉痛苦地道:“我說兄弟,殺人不過頭點地,不帶這樣的啊,趕緊把劍拔出去啊,你把劍拔出去,我估計就死了,然後大家一了百了!”

有細心的茶友發現,越往後顧寒說話越中氣十足。

都不明所以。

安軍十分尷尬,雙手握著劍柄,一時間不知道是鬆手還是繼續往外拔。

這種情況是第一次發生,他沒有經驗。

他於是繼續拔劍,用上了全部的玄靈之氣,漲得臉紅脖子粗,仍舊不能將劍拔出來。

最後因為太過用力,與顧寒一道,滾出了茶肆。

茶肆外是樹木林立的草坪,兩人一直滾了十多滾,才停下來。

茶肆裏的茶友,紛紛跑出來查看情況。

安強是最後一個走出茶肆的人,他就像是一名胸有成竹的謀事,在事情發生之前就已經預知了結果,不慌不忙,不緊不慢地將杯中茶喝光,這才慢慢走出茶肆。

而這時候,他前麵的人圍了裏三圈外三圈,擋住了他的視線。

“讓一讓,讓一讓!”安強一邊禮貌地說著話,側身往裏擠。

圍觀的人群被擠開,本來很不爽,但見是安強,都將口中那句MMP給嗯了下去,讓開了一條路。

安強終於擠到了人群前麵。

抬眼望去,前麵的草地上,躺著兩個人,一個是顧寒,一個是安軍。

安強心中一緊,心說不會在滾出茶肆的時候,誤傷了安軍吧!

就在這時候,顧寒動了。

他撐起身體,慢慢站起。

數十雙眼睛,聚焦在他身上。

他剛剛不是被刺了一劍嗎?

但是此時望去,他卻完好無損,連剛剛被劍刺破的衣服都恢複如初了。

這,這是怎麽回事了?

每個人的臉上,都寫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顧寒抖去衣服上的草瑣道:“你們是不是好奇,為什麽我身上的劍傷不見了啊!”

顧寒的臉上現出曖昧的笑容來:“我如實跟大家說了吧,我有一種很奇特的能力,能夠轉移傷口,剛剛我已經將傷口從我的身上轉移走了!”

“大家猜猜轉移到誰身上了?”

“猜猜……”

“再猜猜……”

顧寒的目光變得神秘起來,突然手指一旁躺著的安軍道:“我已經將傷口轉移到他身上去了!不信你們可以去看!”

安強雖然覺得顧寒這話荒謬不經,但是,顧寒那一指,他心中已經慌亂了,快步跑到安軍的身旁,將他扶了起來,頓時臉色蒼白,額角冷汗滾滾而下。

安軍的胸口插著一把劍,劍從膻中的位置刺入,後背露出一小截刀尖來。

刺傷的位置,竟與顧寒一模一樣。

就像是顧寒真的將傷口轉移到了安軍身上一樣。

再低頭去看安軍,他臉如金紙,死活不知。

安強心中恨如狂滔,一把拔出了腰間劍,冷鋒直指顧寒:“拿命來!”就在衝過來。

卻在這時,一道清弱的身影攔在了顧寒的麵前。

安青青梗著脖子,直視著安強道:“要不,你先殺了我?”

安強一見安青青,楞在當場,手一鬆冷鋒墜地,向著安青青撲了過來:“寶貝女兒,我的寶貝女兒……”

“誰是你的寶貝女兒啊!”安青青一個360度旋身,飛起一腳踢中安強的胸口。

安青青的身形雖然看起來比安強少了一倍,但是這一腳確實給力,將安強踢得後退了十多步,倒在了安軍的身邊。

安青青厲聲問道“安強,當初你和安軍棄我而去的時候,可曾當我是你的女兒!”

“青青!”

“閉嘴!”

“安強,從你和安軍離開安家開始,咱們就已經恩斷義絕!”

還在安家的時候,支持安青青堅強地麵對一切的唯一念頭便是有一朝一日,自己的父兄能王者歸來,中興安家,讓她放下一切,讓她曾受過的苦難有所回報!

但是自從遇到顧寒,自從來到焚城開始,她的思想發生了巨大的改變,現實告訴她,這個世界上,誰也靠不住,隻能靠自己,對愛自己的人好,放下離開自己的人。

她的父兄就是離開自己的人。

他們離開時自己連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沒有,全靠兩名忠仆一直守護著她才讓她不至於早夭,這種痛苦與艱難,豈是一句“我的寶貝女兒就能夠彌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