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之後,這還是陳凜第一次喊阮舒怡“阮阮”。
阮舒怡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男人粗糲的指腹摩挲在她眼角,陳凜垂眸睨著她,眼神專注。
他們之間的恩怨另說,現在,他一定要找出那個躲在幕後攻擊她的人。
阮舒怡抿唇,來之前已經想好了要吵架,氣勢也足,但陳凜現在這個態度,她吵不下去。
注意力反倒被男人還沒拿開的手吸過去,他指尖的溫度微熱,這樣輕柔的,帶著愛憐的觸碰,將她的思緒徹底攪亂,她在混沌之中試圖思考,想所有能讓自己清醒一點的事。
倒還真想起來一件。
眼前這貨,和徐薇上過床。
“啪”地一聲,她一把拍開了他的手,後退一步。
她徹底清醒了,清醒到有些惡心,語氣生硬:“別碰我。”
話音落,辦公室裏一片寂靜。
陳凜垂著眼,看自己被拍開的手,再抬眼時,觸及她眼眸裏顯而易見的厭惡,他的心口重重地下墜。
他看不得她流淚,從以前就是,重逢之後也改不了這毛病,上次輕易被她牽著走,什麽換衣服改名字都算了,而這次……
他在心底罵自己賤。
明明幾年前都已經被她那麽慘烈地甩過一次了,還不長教訓,一再對她心軟。
阮舒怡見他不說話,周身氣息低沉壓抑,也不知道自己這一巴掌是不是打得太重,但,拍在手上總比拍在臉上強吧……
她的心又有些亂了。
有人敲門,於濤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陳董,您叫的技術組工作人員過來了。”
阮舒怡一言不發,轉身朝著門外走去,拉開門,撞上於濤錯愕的目光,她無心理會,繼續朝著外麵走。
阮舒怡下樓,在綠化帶的長椅上坐了一會兒,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以前,是真的打過陳凜的臉。
不過那其實是個烏龍,起因單純是她的起床氣。
明明第二天是她早上在學校有重要的講座要參加,讓陳凜喊她起床,到了翌日清晨,她卻睜不開眼。
作為一個稱職的小白臉,陳凜很有耐心,一遍又一遍地喊她。
起初是“阮阮,懶蟲,太陽曬屁股了”,後來成了“你再不起床就趕不上講座了”,到了最後,他去拽她被子,“阮舒怡,錯過講座可別怪我沒喊你。”
她實在太困了,腦子也不清楚,一邊說著“你好煩”,一邊揚起手,本意是將他推一邊去,但沒控製好力道和角度,“啪”的一聲,拍在他臉上。
陳凜到底是個男人,臉當即就黑了。
阮舒怡也清醒了,她抱著被子,看著他。
陳凜沒再說話,放開被子轉身就走。
阮舒怡自我感覺確實做錯了事,雖然說陳凜是她養的小白臉,但小白臉的工作職責也不包括挨打……
而且還是打臉,這擱誰身上也受不了。
她有點慚愧,可又拉不下臉來道歉。
接下來的兩天,陳凜都沒聯係她,也沒去她租的小複式裏。
看來是生氣了,阮舒怡很後悔,她又等了兩天,陳凜那邊還是像死人一樣安靜。
最後她隻能在微信裏給他發紅包。
陳凜是個財迷,見錢眼開,以前每次她發紅包,他都利索地領了。
她一度覺得他這人應該是為了錢沒什麽自尊的,所以紅包很下血本,但是這回,他沒領。
她也有些來氣了,她憑什麽要哄他啊。
紅包後來超時自動退回了,到了周末,她再去小複式裏,腦中計劃,如果這次遇到陳凜,要說些什麽。
她應該告訴他,他想走就走吧,反正她貌美有錢,又不缺男人。
對,就這樣說,她打定了主意,她是出錢的那個,她怕什麽啊。
這次陳凜還真在。
阮舒怡進去,發現他好像在收拾東西。
她心口一抽,跑進臥室,見陳凜背對著她半蹲在地上,正從床頭櫃裏拿東西。
他確實在拿他的東西。
“你要走?”她問。
陳凜不語,手中動作不停,將自己剛拿出來的幾本書和運動手環往背包裏裝。
她腦子一空,什麽腹稿,全都忘了。
快步過去,她俯身從後抱住他,“陳凜,別生氣了,我不該打你……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犯,我……我給你加錢,行嗎?”
她不知道怎麽哄男人,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哄他。
明明他們之間應該是交易才對的,但那個時候,她感受到了恐懼,她害怕他離開,而且她知道錯在她,以至於態度明顯放低了許多。
陳凜身子僵住,半晌沒動,但他也沒說話。
阮舒怡又小聲說:“我這幾天……有點想你。”
這下子陳凜有反應了,他起身很快,一把就將她拽過,壓在了旁邊的大**……
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和在**的狀態差不多,自始至終都是陳凜占據主導地位。
那天她被折騰得有點慘,陳凜是故意的。
事後,她身上留下斑駁的痕跡,陳凜是真的狗,抱著她親吻,一邊還問:“真的加錢嗎?”
從回憶裏抽身,阮舒怡神色有些黯然。
陳凜那時候對著她脾氣好,大抵都是為了錢,那現在呢?
如果這次真的是她錯怪了他,那……他剛剛,為什麽要那樣溫柔地哄慰她呢?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她的心確實有些動搖了。
接下來幾天,賀坤取消了給阮舒怡的所有任務,隻叮囑她在家好好休息,等消息。
但阮舒怡哪裏坐得住,她每天都去公司裏,和賀坤打聽,然而賀坤嘴巴很嚴實,什麽都不肯說。
他反倒問起她來,“你和陳董以前到底是什麽情況?他追過你?還是為了錢?”
阮舒怡想了想,“你告訴我我的號到底怎麽了,我就告訴你。”
賀坤也想了想,“那算了。”
阮舒怡:“……”
賀坤說:“你還是回家休息吧,反正也是帶薪的。”
她悻悻地去了自己的工位,想自己的號想得抓心撓肝的,又打開軟件搜索了下,然後震驚地發現,阮阮這個號裏,過去發的視頻也少了大半。
她感覺像是挨了一記悶棍,正懵著,徐薇過來了,看到她就陰陽怪氣:“這不是我們的大紅人阮姐嗎?怎麽沒趁著熱度發新視頻,反而刪視頻啊?”
阮舒怡不想理會她,但她卻不走了,就站在阮舒怡後麵,繼續道:“別是被惡評影響了創作狀態,做自媒體這行啊,如果挨點罵就受不了,最好還是趁早回家。”
阮舒怡一怔,扭頭看她,“什麽惡評?”
徐薇也愣了:“你不知道?就那些人說你是騙子,詛咒你的……”
說完,又像是想起什麽來,捂住嘴,“唉,我不該說的,我還有事,先去忙了。”
阮舒怡擰眉,她現在以遊客身份看自己的號,最近兩個月的視頻都沒了,她想起什麽,去社交平台搜索那個轉發過自己視頻的抗癌博主號,然後就看到下麵的評論。
那些人紛紛告訴博主,說她是騙子,不是真的白血病人,這都算是好聽的。
更多人詛咒她,說這種打著白血病人旗號的騙子最好早點死。
原來……
陳凜沒有騙她,她的號真的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