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怡萬念俱灰。

她在心裏罵自己是個蠢貨。

這個男人,拿著她的錢,去供養別的女人,給那個女人交了手術費,但……她甚至沒法子計較。

他們之間,一開始就說得很明白,現在她想反悔要錢,本就不是什麽理直氣壯的事,她的眼神灰敗下去,聲音也很無力,“沒事。”

但她知道自己不是沒事,隻是麵前這個男人,並不是那個可以傾訴的對象。

她都不敢想象他和那個姑娘具體是什麽關係,他們是在孤兒院就一起成長的,他甚至為了那個姑娘就連像是出賣自己這種事兒都幹了,得多深的感情才能為了那個人做出這種事。

而她算是什麽呢?

他那麽想要錢,當初就算沒有她,他也會找別人。

陳凜確實不明白她為什麽看起來這麽低落,他又伸出手去抱她。

阮舒怡沒有躲,她就連躲避的力氣都沒有了,一想到自己以後的人生,她隻剩下絕望。

陳凜卻還湊在她耳邊說:“回頭等她身體好了,我帶你見見她,她其實……”

阮舒怡根本沒心思聽他在說什麽,她隻覺得煩,她說:“別說了。”

陳凜見她確實不高興,止了話頭,又問起她怎麽了。

阮舒怡就連話都不想說,她是極愛麵子的人,好不容易做足了心理建設才和他開這個口,結果最後一條路也被堵死了。

作為一個小白臉,陳凜倒也有眼色,看出她不想說,就沒有再問,而是靜靜地抱了她一會兒。

阮舒怡心情不好,他今天沒著急再去醫院,而是留下來給她做飯,陪著她。

阮舒怡真的和平時不太一樣,她這人多數時候是很積極樂觀的,陳凜也沒見過她這麽消沉,好像被抽掉了所有精氣神,但他又死活問不出來。

她後來幾乎就沒說過話,晚上洗過澡,還不到九點就躺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身上的氣壓太低,整個房子都顯得很安靜,以至於陳凜在客廳裏打電話,她在臥室這邊也能隱隱約約聽到一些。

“對,我不過去……讓看護照顧你,你聽醫生的話……記得吃藥,睡覺不要超過十點……”

陳凜的聲音很柔和,不用猜也知道電話那頭的人是誰。

那種感覺又來了,阮舒怡咬著唇,緊攥著拳,身體都忍不住顫抖。

她覺得自己都快要死了,但是陳凜卻在關心別的姑娘。

她想起一些因為被追債而忽略遺忘掉的事情,比如,她每個月打錢給陳凜是有日子的,而這個月,時間已經過了。

他沒有和她要錢,為什麽?是不是因為,那個姑娘已經做完手術,他已經沒有那麽需要錢了?

無論他要不要錢,這關係都已經繼續不下去了,她沒錢了。

且她身後還有追債的人……她以往在他跟前,多少覺得自己是站高位的,她不能想象,他要是知道她現在的處境,會怎麽看她。

得分手了。

這個念頭無比明晰,她必須先下手為強,總不能等他發現她沒錢了說分手。

對於一個心裏惦記著別的姑娘,甘願為了那個姑娘付出一切的男人,也沒什麽好留戀的,她這樣告訴自己。

但,當陳凜掛斷電話上床,從她身後抱著她的時候,她的視線卻逐漸模糊。

她是單親,父親後來忙於礦場的工作,都很少回家,她時常覺得孤獨,但陳凜在她身邊的時候,那種有人陪伴的安逸和平靜,讓她非常滿足。

隻是不會再有了,算一算,養陳凜很花錢,這些溫暖其實很奢侈。

她很難形容自己是什麽感覺,迷茫有,難過有,悲傷有,還有無法言喻的……憤怒。

她很生氣,為什麽他為了別的姑娘可以這樣做,為什麽又偏偏選擇了她。

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讓她知道這一切,老天還覺得她不夠慘嗎?

可這憤怒卻又無法對他宣之於口,他這人反倒坦誠得可怕,什麽都和她說。

陳凜摟著她,關了燈,像是感知到她的情緒似的,在她發頂親了親,“不想說,就睡吧,睡一覺起來也許就都好了。”

阮舒怡的眼淚從眼角滑落下去。

她抹了下眼角,忽然翻過身,抱住了他,她也不知道這會不會是最後一次了,仰著臉主動地去親吻他。

陳凜明顯有些意外,不過,阮舒怡主動,他很受用,立刻就反客為主。

那時候,阮舒怡也被一些小說荼毒過,其中就有很經典流傳的那一句話:

“我要用盡我的萬種風情,讓你在將來任何不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內心都無法安寧。”

所以那個晚上,她頭一回那麽主動。

那樣荒唐的日子,持續到了第三天早上。

期間吃飯是他點外賣,他們沒離開過屋子,除了床,還有浴室,廚房,餐廳……不休不止。

兩個人都很瘋,但瘋完了,也都很累。

陳凜是真的有種被榨幹的感覺,就算兩個人都才二十多,這樣也很誇張。

後來屋子裏囤的套子也被用完了,阮舒怡好像也平靜下來了。

最後那個清晨,他記得,他拉開窗簾,朝陽的光照射進臥室裏,明亮的光暈將**的美人籠罩。

阮舒怡身上留下很多他的痕跡,包括她身上的氣味,好像也被他的氣息沾染。

他的心跳因此而鼓噪,她是他的女人,他想,一定要重新好好做以後的規劃了,他以後不需要不擇手段搞錢了,他要計劃一個有她的未來,他要還錢給她,再堂堂正正對她表白。

她這麽依賴他,她會接受的。

他去**,將她抱起放在飄窗上,他從她身後摟住她,他們一起看日出。

陳凜在心中描畫未來的時候,阮舒怡卻已經做了最終的決定。

那次分開,陳凜有些不舍,但他得去醫院了。

阮舒怡在門口踮起腳親他,含笑看著他,但笑意不達眼底。

他最後親了親她,說:“我忙完給你打電話。”

阮舒怡輕輕地“嗯”了一身。

陳凜走了幾步,又回頭,“等我。”

阮舒怡點了點頭。

但她是個騙子,她知道自己不會等。

陳凜離開之後,她將他的東西全都打包裝箱,然後火速在網上發帖尋找願意轉租這個公寓的人。

能摳回來一點算一點吧,價錢被她壓得很低,果然很快就有人租了。

配合新租客,她在和房東協商過後,將鎖換了,然後將陳凜的東西用同城快遞給他送了過去。

最後這段日子,尤其是最後那三天……她根本沒打算給錢。

她不指望她魅力真能大到讓陳凜念念不忘,但她覺得錢的魅力能做到這一點。

翌日早,阮舒怡睜眼,還有些恍然,她昨晚夢到了很滑稽的一幕。

就是周赫說的那樣,陳凜等在她宿舍樓下,可憐巴巴,就像個討薪的農民工,一遍又一遍地撥打她的電話,給她發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