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分開的時候,阮舒怡給陳凜的所有聯係方式是刪除拉黑一條龍的。

之後手機被砸了,高利貸的催收天天上門,為躲避追債的人,她很長一段時間過得像原始人,沒有買新手機,沒有辦卡,沒有微信。

又過一段時間,她才辦了個黑卡,也不敢再用從前的微信,重新注冊了一個號。

現在重新加回陳凜的微信,她發現,他沒有換號。

阮舒怡上樓後,問起於濤房間如何安排。

兩室一廳,注定有人要睡在客廳。

“這裏沙發足夠大,”於濤說:“我睡客廳就行,房間你和陳董一人一間。”

阮舒怡說:“還是我睡客廳吧,畢竟這次是我的號被攻擊,給你們添了很多麻煩,我應該謝謝你們的。”

於濤聞言,說:“哪裏,我所做的都是陳董安排我做的本職工作,倒是陳董,這次的事情很多都是他親力親為聯係人調查,對了,你和他道過謝嗎?”

阮舒怡一怔。

當然沒有。

她被網暴這件事,他發現得比她早,著手處理比她快,最先成為那個主導全局的人,他態度強勢地包攬了所有調查追責的事,讓她這個事件中心人物反而成了個小跟班。

這導致她一直就沒想起要和他道謝。

剛剛陳凜為了她冒著暴雨出去買東西,她其實也不是沒有感覺,這樣太麻煩他了,但她就連一句道謝的話也沒能說出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兩個人相處模式的問題,和他說客氣話,總會讓她覺得有點兒別扭。

幾年前她在他麵前一直是驕傲的,因為自己是金主,使喚他都使喚得理所當然,重逢之後多半時間他們對彼此都沒什麽好臉色,也是最近他的態度忽然有變化,導致她現在反倒有點兒無所適從。

於濤看她一直不語,朝著門口望了一眼,壓低聲和她說:“我和你說一件事,你能別和陳董說嗎?”

他這副神秘兮兮的樣子有些好笑,阮舒怡問:“什麽事?”

“那天你午睡,我給你蓋毯子這件事,其實是陳董叫我這麽做的,”於濤委屈巴巴,“我在樓下午飯都沒吃完,他給我打電話要我買毯子,我上樓他就要我去給你蓋,現在他們都說我暗戀你……我冤枉啊……”

阮舒怡愣住了。

於濤:“陳董還不讓我說出去,就連告訴你都不行,我快憋死了,你可千萬別和別人一樣誤會我。”

阮舒怡:“……”

她的心情很微妙,也很複雜,一時沒說話。

於濤又道:“我從在美國的時候就跟著陳董工作,他以前不是這樣,雖然我不太清楚你們過去發生過什麽,但我是無辜的對吧?”

阮舒怡:“……”

她問:“你到底想說什麽?”

於濤:“像是給我發消息,坐在我旁邊的副駕駛,還有和我打一把傘這種事……你不怕,我怕。”

阮舒怡一臉無語。

於濤的臉,就像她看過的那個動圖表情包,裏麵的男人驚恐地喊著“你不要過來啊”。

於濤將心裏憋著的話都說開,倒是暢快了些,指了指主臥,說:“你睡那間吧,陳董說你需要通風條件好一些的房間,那間窗戶大。”

阮舒怡沒再說話,進了主臥打開窗通風,腦中卻還是於濤剛剛的話。

所以那天她趴在桌上午睡,陳凜……是在看著她嗎?

他看了她多久,那時他腦子裏在想什麽?

不得不承認,她的心緒被徹底擾亂了。

陳凜總是有這樣的本事。

幾年前,她年輕,健康,有錢,是妥妥的白富美,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掏錢養小白臉,她又不是年老色衰,那麽多男生上趕著追她,她都沒看上,怎麽可能倒貼錢找男人?

但陳凜成功地做到了,讓她最初掏錢也掏得心甘情願。

他是有些哄女人的本事在身上的,她不知道這些手段他會不會也在別的女生身上用過,而現在……

她本來明明已經決定好了,隻要病沒治好,絕對不和人談感情,可是他這又是在做什麽?

他讓她死水一樣的心,又**起漣漪,可他不知道嗎?她就連還能活多久都是未知數,她怎麽敢真的再踏出那一步。

陳凜過了半個多小時才回來,而且成了落湯雞。

他在於濤震驚的眼神中,去敲了阮舒怡的房間門。

阮舒怡一開門,也驚到了。

“怎麽淋成這樣?”

“傘被吹壞了。”

他將手中拎著的塑料袋遞給阮舒怡,“放心,東西沒濕。”

阮舒怡接過去,“你趕緊去洗澡換衣服……對了,你有衣服換嗎?”

“我讓於濤打電話給酒店要一次性浴衣,我沒那麽多講究。”陳凜也沒多停留,轉身就往衛生間走。

阮舒怡將袋子放主臥裏,又跑出來。

衛生間的門已經關上了,聽得見花灑嘩啦啦的水聲。

於濤打電話給酒店前台要一次性浴衣,餘光裏看到阮舒怡在衛生間門口走來走去。

救命,這破差他是一分鍾也不想出了,現在連開個房間都開不到,他隻能呆在這裏。

聽見他給前台打電話,阮舒怡湊了過來,在旁邊問他:“酒店有薑茶嗎?要個薑茶吧。”

男人粗心大意,沒想起這一茬,經由她提醒,就順便一問,又要了一杯薑茶。

東西送來之後,於濤敲開門將一次性浴衣遞給了陳凜。

等陳凜洗完澡出來,阮舒怡拿著薑茶就站在門口,說:“於助理給你點了薑茶。”

陳凜正用一次性毛巾擦頭發,聞言微微挑眉。

坐在沙發上的於濤正在努力降低存在感,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連這個鍋都要背,他忍不住說:“其實是阮舒怡提醒,我才想起來點薑茶的。”

阮舒怡臉色有點僵,“誰說的不重要,你趕緊喝了吧。”

陳凜將她手中的薑茶接了過去,看著她,唇角輕勾,“謝了。”

那雙桃花眼裏笑意赫然,阮舒怡隻看一眼,就趕緊別開視線,心底如小鹿亂撞。

他怎麽道謝就能道得這麽自然啊……

陳凜這人,好像一直對所有事都遊刃有餘,毒舌損她的是他,現在會關心她,為她雨夜奔波的人也是他。

她本來沒覺得自己是扭捏的性子,隻是在他麵前,就忍不住地扭捏起來,一句“應該是我謝謝你”就卡在喉嚨裏,怎麽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