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重逢到現在,陳凜其實一直在刻意回避有關於那個孩子的話題。

原因很簡單,他不喜歡小孩,也很抵觸阮舒怡給別的男人生了孩子的事實。

現在聽到那孩子三歲,他覺察出一些不對,擰眉盯著阮舒怡,“也就是說,你剛剛跟我分手,就和別人在一起了?”

阮舒怡:“……”

她本來心跳很快,很緊張,但現在……

她隻想翻白眼,她不知道自己和這蠢貨有什麽好說的。

在他眼裏她就那麽隨便嗎?

“你這個……”

“智障”倆字已經到了嘴邊,卻被外麵傳來的聲音打斷了。

周赫在喊:“陳凜,你手機有夏然的來電!”

陳凜聞言,臉色立刻就變了。

阮舒怡眼睜睜看著他丟了手裏處理到一半的魚就往出走,手都沒洗。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腦中回憶夏然這個名字。

沒聽過,但她腦中隱約有個猜想。

放下手中的菠菜,她回到了客廳。

陳凜站在沙發邊,將手機貼在耳邊,也不知道那頭說了什麽,他神色有些凝重,對著電話說:“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放下手機他就開始摘圍裙,一邊和沙發上的幾人說話。

“我得去機場,夏姐來北城了。周赫,欠著你的飯改天給你補。”

周赫震驚:“她該不是又一路追著你回國來了?”

陳凜抽濕巾擦手,“不知道,她坐飛機太久,有些心絞痛症狀,現在狀況不太好,剛剛是機場的工作人員拿她手機打給我,我先過去看看情況。”

他甚至都沒洗手,擦了擦扔掉濕巾就拿上手機往門口走,匆匆換了鞋,拿上車鑰匙就推門離開。

阮舒怡在廚房門口看了全程,是有些懵的。

幾秒安靜後,楊雪率先發問:“夏然是誰?”

“陳凜在孤兒院的朋友,一起長大的,”周赫說:“他們以前感情很好,和親姐弟差不多。”

楊雪聽出故事來,“那現在呢?”

“你真的好八卦,”周赫雖然這樣說,但卻還是回答了她的問題,“我們研二那年夏然就追陳凜追到了美國,前年的時候她和陳凜表白過,陳凜拒絕了,那之後兩個人的關係就沒以前那麽好了,不過還是有些往來,畢竟從小到大的交情嘛,而且夏然心髒不好,做過支架,有時候還會犯病,一般打來電話陳凜都會有些緊張,我聽陳凜說,他小時候在孤兒院,吃不飽的時候都是夏然把自己的飯菜分給他,他一直拿夏然當親姐看……”

周赫抬眼時,留意到阮舒怡,話頭頓了頓,看著她強調:“真的,陳凜真的拿夏然當親生姐姐看的。”

阮舒怡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這……你和我解釋什麽,跟我又沒關係。”

氣氛一時間有些微妙的僵滯。

阮舒怡打破沉默,“那、那我去做飯。”

說完,她轉身回了廚房。

孤兒院的朋友……又做過心髒支架,那百分百就是她曾經在醫院裏看到的那個姑娘了。

她的思緒有些亂,周赫說陳凜已經拒絕了夏然,但顯而易見,陳凜還是非常在乎夏然的。

這也能理解,陳凜這樣一個孤兒,在孤兒院裏遇到願意照顧他的姐姐,又一起成長,那就和家人差不多……

“學姐?”

許梔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了,喊了她一聲。

她回神,發現手裏的菠菜都被摘得七零八落。

“我幫你做飯吧。”許梔走到了流理台跟前,說。

阮舒怡擠出個笑,點了點頭。

在想什麽啊,她在心底斥自己,努力拋卻雜念,繼續摘菜。

今天這頓飯,最後唯獨缺了陳凜。

不過有周赫和楊雪在就不會冷場,阮舒怡坐在餐桌邊,雖然也努力在笑,但到底還是沒法投入。

她那會兒本來是想借著在廚房的機會試探陳凜對孩子的態度的,但出了夏然這檔子事,話都咽了回去。

晚上回到家,看到乖巧等在門口的阮皓言,她心底有些說不出的內疚。

是她帶這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但是因為生病,她精力有限,總覺得自己沒能將他照顧好,而且,對一個孩子來說,父親的缺失也必然會影響他的成長。

晚上哄睡阮皓言之後,她有些失眠,忍不住地想陳凜是不是已經接到夏然了,他們現在在一起嗎?

可能因為沒有兄弟姐妹,她其實也不是很懂陳凜對夏然的感情,但每當想到陳凜曾經為了一個女人甚至願意出賣他自己這件事,她心底就跟有針在刺似的。

此時,陳凜確實和夏然在一起。

在做過心髒支架後,夏然基本已經適應,但長途飛行還是很要命,陳凜趕到機場時,她吃過藥,但仍麵色慘白。

陳凜接了人,然後安排她住酒店,一路上都沉著臉。

夏然知道他不高興了,到了酒店房間,她說:“抱歉,我以為我可以的,沒想到會突發心絞痛。”

陳凜坐在沙發上,沉默片刻,開口時語氣生硬:“夏姐,你的身體狀況你自己清楚,醫生都說過你要避免坐長途,你怎麽想的?而且你這個時候是有什麽重要的事不得不回國?”

夏然大他兩歲,以前在孤兒院確實是她照顧他,但後來長大,陳凜比她更早熟,加上她體弱多病,兩個人的相處模式反而轉換了,都是陳凜照顧她多一點。

此刻,她被陳凜這樣說,麵色訕訕的,聲音也沒底氣,“孤兒院那邊要舉行一個三十周年的活動,給我郵箱發了邀請函,我就過來了。”

陳凜蹙眉,“你怎麽和那些人還有聯係,還要參加他們的活動?你忘了當初他們怎麽對你的了?”

陳凜和夏然在孤兒院的日子過得都不是太好,陳凜最初受排擠,夏然則是因為生病,別人都不太敢和她玩。

夏然說:“其實他們對我也沒有很糟糕,是我小時候發病嚇到他們了,他們才不敢和我接觸。”

對於別人的事,陳凜也不想多做置評,他站起身來,“隨你高興吧,那你早些休息,我走了。”

夏然見他要走,立刻出聲:“阿凜,你要一直躲著我嗎?”

陳凜腳步頓住,但是沒回頭。

夏然麵色灰敗,語氣也很低落,“你說我們可以做朋友,但是從我和你說了那些話……你就很少和我聯係了,我知道你在刻意疏遠我。”

陳凜垂眸,幾秒後轉身,抬眼睇向她,“夏姐,我拿你當親姐,你說那些話,我確實不太能接受,而且我也和你說過了……”

“我回國,就是為了阮舒怡。”

夏然麵色僵硬,很艱難地扯出笑,“可是阿凜,她那樣甩了你,你難道就真的一點都不介意嗎?”

“介意啊,”陳凜坦白道:“很介意,你以為我沒想過放棄嗎?”

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自暴自棄:“要是能放,我早就放了。”